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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黑布金錢

  段初放下轎簾後,對珠子說:“目的地,馬上就要到了。”


  “我剛才跟你說,錢主簿的私生子,就是為了殺他,你聽到沒有?”


  “別把人想得那麽壞。”段初淡淡地說,又抄起了酒葫蘆。


  ……


  鍾吾縣封閉了大門的校兵場內,一個少年放下了手中滴血的鬼頭刀。


  “沒想到我失敗了。”少年說。


  “我本以為早晨第一線朝陽,照到袁老餘,就能破掉他的妖術……我算錯了!”少年又說。


  跪在雪地裏的死囚袁老餘,翻翻眼皮,冷眼看看少年。


  少年和袁老餘對麵三丈,坐著淮安府知府黃有年。


  以黃有年為中心,雁翅排開有兩列座位,一列是屬地官吏,一列是黃有年請來的各路高人。


  本來這次黃有年不需要親自出馬。


  無奈關鍵時刻,鍾吾縣令生父過世,按照朝廷律令,必須回家守孝。


  鍾吾縣令就這樣毫不遲疑地走了,帶著喪父的悲痛,還有深藏於心的僥幸避開旋渦的喜悅。


  於是黃有年不得不坐到風口浪尖。


  今天是臘月二十五,春節前不砍下袁老餘的頭,皇帝就要砍他的頭。


  留給黃有年的時間,不多了。


  本來聽少年說得頭頭是道,什麽朝陽剛出時妖邪法力最弱,結果倒好,袁老餘砍頭之後又長出一個腦袋不說,還折損了錢主簿。


  黃有年十年前做過鍾吾縣令,那會錢主簿就是專門幫他跑腿的衙役。


  所以黃有年知道錢主簿和這個少年,坊間傳聞的關係。


  現在少年手起刀落,錢主簿人頭掉地,那坊間傳聞,少年是錢主簿私生子的事就被坐實了。


  黃有年一拍桌案,喝道:“左右,給本府把錢以寧拿下!”


  少年的名字,就叫錢以寧。


  一幫巡檢士兵一擁而上,把錢以寧五花大綁,又押往監牢。


  黃有年和珠子的想法一樣,認為錢主簿對私生子不聞不問,導致錢以寧恨之入骨,所以趁著這次機會,借口斬死囚殺了錢主簿。


  黃有年的目的是斬殺袁老餘,而不是讓別人借機報複私仇。


  他拿下錢以寧,也算是對在場的人,來一個殺雞儆猴。


  必須讓在場那些,和錢以寧一樣目的不純的人,知道黃知府並不好糊弄,別亂了他的陣腳。


  “各位,錢以寧借刀殺人,本府必定按律治他死罪,現在死囚袁老餘尚未伏誅,誰再上?”


  在座的高人,昨晚還大吃大喝,現在突然都變成了啞巴,無人應聲。


  錢以寧一失敗就被拿下了,他們才不想重蹈錢以寧的覆轍。


  看眾人鴉雀無聲,黃有年大手一揮。


  “鑒於難度不低,現在懸賞增加一倍,從五兩黃金變成十兩黃金,來呀,把賞錢呈上來!”


  鍾吾縣的戶房主簿聞聲連忙起身,把手裏的黑布包放到黃有年麵前。


  布包打開之後,裏麵是兩錠五兩千足金。


  在黑布的映襯之下,金燦燦的黃金晃人眼目。


  十兩黃金折銀一百兩,可以在鍾吾縣最繁華處買一座兩進院大房子。


  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次卻沒有勇夫出現,畢竟砍掉袁老餘的腦袋,技術性實在太強。


  就在黃有年發愁時,校兵場入口一輛馬車疾馳而來,旁邊跟著的騎馬兵丁,在馬上大喊:“彭州府刑獄司,紅陽班段班主到!”


  本來黃有年以為文朝天誌向高遠,他推薦的人,一定是老練的人才。


  結果段初剛跳下馬車,黃有年就有點失望了。


  不過黃有年並沒把失望表現出來,而是很有風度地起身迎接段初,還平易近人的問:“真是英雄出少年,段班主貴庚幾何呀?”


  段初連忙抱拳:“回黃大人,等到過年初六打春,在下就二十了。”


  在黃有年看來,段初的年齡實在太小,有點過於稚嫩。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在少年錢以寧身上栽的跟頭,不能再栽一次!

  黃有年想到這不禁搖了搖頭。


  戶房主簿還站在黃有年的身邊,看到黃有年麵有不悅之色,對段初大喝:“區區一個劊子手,見到堂堂四品知府,為何不跪!”


  段初看了看戶房主簿,根本沒把這縣衙小吏放在眼裏。


  “不好意思,在下獲得文大人特批,在彭州府見到他也不用下跪。”


  段初很懂得活學活用,之前不知道怎麽應付這種需要下跪的場合,現在卻應付得遊刃有餘。


  自己是文大人的手下,見到文大人都不跪,憑什麽跪你淮安府官吏。


  段初這個理由,無可挑剔。


  馬上就火燒眉毛了,黃有年也不會計較這種小事。


  “段班主,你仔細看看這個死囚袁老餘,可有把握讓他掉頭伏法?”


  段初筆直站著沒回頭,根本懶得去看袁老餘一眼,在他心底,砍頭就是手起頭落的事情,至於被砍的對象是誰,並沒多大區別。


  “回黃大人,在下不才,可以鬥膽試一試。”


  段初這是謙虛,不過在黃有年聽來,段初也沒有把握。


  就在這時,又有把門的兵丁騎馬過來傳話了。


  “稟大人,有昆侖山雲遊的道士求見,說他有法寶,能斬袁老餘。”


  一聽說是昆侖山來的道士,黃有年登時來了精神。


  “速速把道長請來!”


  黃有年直接把身邊的兩個貼身護衛,都派去請人。


  趁沒人注意,珠子懷抱裹著布的酒葫蘆,悄悄地走到段初身邊。


  她指著袁老餘,小聲對段初說:“看出門道沒?”


  段初這才看看袁老餘,別人哪怕雙手著地跪著,上身也能仰起一定角度,而袁老餘跪倒,更像是趴著,就連肚皮都貼到了地上。


  段初又看看袁老餘的腦袋。


  是個光頭,上麵沒有一根頭發,比陽光下的白雪還要光亮,而且這顆光頭比常人大了一圈。


  段初不禁感歎:“好一顆鬥大人頭,手起刀落肯定痛快!”


  “你這人好沒眼力,誰問你人頭了!你看到袁老餘的姿勢沒?像不像一隻上岸的水王八?”


  段初扭頭看了看珠子。


  珠子現在毫無懼色,一點也不怕自己會掉腦袋了。


  段初突然想到了什麽,伸手捏了捏珠子的小下巴。


  “幹嘛呢,跟你說正事!”珠子推開段初,又把小嘴靠近他的耳朵。


  “從姿勢上看,這個袁老餘肯定是老鱉成精,每次被砍頭時,他就迅速把腦袋縮了回去,又用大搬運的法術,轉移了那一刀。”


  聽了珠子的話,段初微微一笑。


  “表妹,那要怎麽破解呢?”


  “很簡單,表哥你隻要捏住他的鼻子,讓這老鱉精縮不回腦袋,然後對脖子手起一刀,保證這老鱉精的王八頭瞬間滾落塵埃!”


  珠子說完,眼盯著黑布上的黃金,舔了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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