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九章 套馬的漢子
長安也躁起來了。
繼蘭州之後，又一座城市，成為了很多柿子們背上行囊就奔赴的地方。
但柿子們到了長安，已經隻能在一聲聲遠邁蒼涼的秦腔之中，腦補自家的愛豆就在不久前一樣聽著西北的老謠，寫下了迥然相異又殊途同歸的《黃土高坡》與《長安長安》。
韓試已經悄無聲息地和秦沐雪溜走了。
列車越往北，入目所見的景色就越開闊，視線的遮擋物不斷變少，裸露的沙石與綠得晶瑩大片草地，一直延展到了地平線邊上的藍天白雲裏。
“真美。”秦沐雪趴在窗邊上一眨不眨地看著車外。
“開心麽？”韓試湊在耳邊小聲問。
“你問的就是一句廢話呀。”秦沐雪頭也不回，“整個人都被無邊無際的幹淨曠野浸染洗滌似的，似乎一顆心都變得剔透了，放空了，不染塵埃。”
“你好文藝。”韓試低低地笑，“我看不出來你有多開心的樣子，安安靜靜的。不行，讓我摸摸看，剔透的心是什麽樣的，別空無一物把我都給落下了。”
韓試說著就伸手去摸索，秦沐雪急忙打開：“老實點，好多人呢。”
兩人坐的是臥鋪，現在正在用餐的車廂，就點了兩杯飲料，主要是方便看風景。
“我以前想過，去旅行，跟著自己喜歡的人，開著車或者乘著列車，一直往前，一直往前，不用考慮停留的地方在哪裏，隻要是兩個人在一起就行。”秦沐雪手撐著下巴，歎息著說。
“很浪漫的想法。現在是不是算實現了？”韓試輕聲回應，忽然又說，“不對，你當時有想象的對象麽？是誰！”
“上次去長白山和漠河就已經實現啦。”秦沐雪露了個滿足的微笑，在斜著穿窗而入的陽光下特別迷人，“有呀，哪個少女不懷春哦，遇見你之前我又不是沒見到過優秀的男孩子。”
“真有？”韓試大驚小怪，“快老實交代，有我帥麽，能比我會唱歌麽，給你寫情詩麽，有我的超強男友力麽？”
“比你帥，吉他比你彈得好，雖然不會寫詩，可是比你體貼多了，才不會每天說些不著調的話。”秦沐雪笑意盈盈，“再說你男友力都表現在哪裏，我怎麽不知道？”
“每晚上是誰精疲力盡，洗澡都得我伺候的？”韓試突然淡定了，壞笑。
秦沐雪表示不想說話了。
“我可不信會有男孩比我魅力都大。”韓試卻來勁了，“何況你隻是想一想，我就大度地原諒你好了。”
“所以你曾勾搭過幾個小女孩？”秦沐雪翻著白眼，感覺看風景比聊天舒適多了。
“我沒有，別人偷偷肖想的話我又不知道。”韓試笑。
“我也沒有，剛都是瞎說的。”秦沐雪轉過頭來，“你是我的初戀，男盆友。不管你到底有沒有談過小女生，我都很感謝所有曾出現在你身邊的人，讓我遇到你時，正是最好的你。”
“一下子太煽情了適應不過來。”韓試愣了幾秒才訥訥地笑，貼著秦沐雪的耳朵吹氣，“我也是。”
“跟你處對象，我有時真以為自己成了青春偶像劇裏的女主角。”秦沐雪眼睛亮晶晶的，“煽情難道不是必備技能嗎？”
“比起青春愛情片，我比較喜歡和你演*****。”韓試想了想，認真地說。
說說話，偶爾迷迷糊糊打個盹，在臥鋪上睡著都能恍惚聽到呼嘯而過的風聲，光影在窗外飛掠而過，從晝到夜，經過一個個陌生的城市和村莊。
列車到站了。
下了火車，兩人直接上了長途汽車。
像最普通的情侶一樣旅行，沒有包車沒有預訂接送。
同車的是一群背著旅行包的年輕人，似乎是結伴來旅遊的大學生，好巧不巧，車裏隻有坐在後麵靠窗的韓試兩人不是一夥的。
有幾人打量了韓試與秦沐雪一眼，並沒有認出來，大概純粹是覺得兩人行跡古怪。
一身時尚的裝束，氣質出挑，卻帽子口罩捂得嚴實，神神秘秘的。
十幾人成雙成對地坐下後，車子開動，前頭的一幫子人馬上開啟了熱火朝天的討論模式，一邊吃著零食一邊說著等下的安排，間或冒出幾聲激動的大喊，一個個興奮無比。
麵對著一群人嘰嘰喳喳，韓試兩個居然並沒感到吵得鬧心，反而聽得興致勃勃。
集體旅行的樂趣雖然兩人沒體會，可男孩女孩們雀躍蓬勃的活力與感染力，多少讓人心情愉悅。
何況，聽一聽別人的攻略也是好的。
車開到郊區，車窗外看不到高樓，全是綠色時，一幫人的討論模式結束，又進入了你唱我唱大家唱的模式。
年輕人就是精力旺盛，似乎根本不會有旅途中的疲倦。
秦沐雪和韓試不約而同地悄悄對視了一眼，嘖，歌聲的情緒非常飽滿，其餘的就不敢恭維了。
讓人佩服的是，車子開了兩個多小時，一幫子人愣是沒有聽過嘴，一會唱，一會兒吃和聊，總之不閑著。
車子坐久了會莫名地產生困意，前麵的人沒有，韓試和秦沐雪卻都在奇奇怪怪的歌聲裏有點昏昏欲睡了。
睡是睡不著的，兩人就相互靠著迷糊著，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耳邊若有有無的聲音很近又很遙遠，格外美妙。
能聞到身側人身上的氣息，僅僅握著彼此的手，車如果顛一顛，腦袋還能在身邊人的肩膀上結結實實地磕幾下。
很安心。
旅途的終點不遠了，兩人閉著眼不用看也知道，因為前麵的聊天漸漸減少，變成了時不時地驚歎，司機大叔有時也會介紹一句。
不知何時車子停下了。
韓試拉著秦沐雪起身，去拿行李架上的背包，前麵的十幾人依舊興致極高，連整理東西都在不停地說話。
與韓試兩個隔著過道的是個短發的可愛型女生，站起來時在吃著果凍，腮幫子一鼓一鼓的，韓試以為她急著下車，特意讓了下。
結果女孩笑著道謝，並且好奇地問：“你們也是在這裏玩的嗎？”
“對，趁暑假來看看大草原。”韓試微笑著說。
“我們也是，我們都是一個班的的。”女孩後知後覺地說，“不好意思，剛剛是不是吵到你們了？”
“沒關係。旅行嘛，大家肯定都很興奮的。”
“是呀，我們從魔都過來，都是第一次到大草原。”女孩歉意地自嘲，“都沒見過世麵，忍不住就鬧騰了點。你們從哪來？”
“我們倆是江大的。”
“我們是魔都交大的。”女孩注視著韓試的眼睛，“怎麽感覺你有點眼熟呀，你們為什麽戴著口罩哦，防風沙嗎？”
“是嗎？”韓試心下一突，“就是習慣出門時戴著了。”
“你們吃果凍嗎？給，剛打擾你們了，當個小小的禮物好了。天南地北相逢，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女孩笑著遞過了一包果凍，有點呆萌，“車裏摘下口罩透透氣不好嗎？”
兩人被她跳躍性的話逗得有點樂，韓試想了想，把口罩拉下笑著說：“我其實早就想摘了，就是怕嚇到你們。”
女孩說得對，陌生的相遇，共同的旅途，也是一種緣分。
韓試一直都不介意偶遇下被認出，隻是反感人太多的情況，以及可能引起的後續麻煩。
“韓……柿子？！”
一聲急促地又壓下的尖叫，讓整個車裏都如同靜止了一秒，連司機大叔都不由回頭張望。
接著就爆炸了。
誰能想到，就坐在邊上的口罩男生，會是一隻屏幕上的當紅炸子雞？
盡管十幾個人都並非韓試的真愛粉，可依舊處於震驚激動乃至茫然的神奇感受中。
就像出門在路上隨便結識了一個人，結果人家是超級大腕。隻在屏幕上或者傳聞中知道的人物，冷不丁在身邊出現，恍惚感比興奮都大。
好不容易一幫人的興奮勁兒才緩了過去，女孩笑著說：“柿子們都跑去長安堵你了，柿子你不聲不響就跑到內蒙來了，太不厚道了。”
“我就是怕被人圍追堵截才偷偷跑掉的。”韓試笑著看向一群人，“拜托各位，別把遇到我的事兒發到網上去，至少在我離開前別發。我還想在這玩幾天，不想跑路。”
“柿子你會呆幾天，，要不跟我們一起？”果凍女生眼睛一亮。
“可以呀，正好我沒怎麽看攻略，人生地不熟的，真怕會迷失在大草原裏。”
所有人都當韓試鐵定會拒絕，畢竟韓試是個大明星，就算旅行也不是跟他們這些大學生一樣窮遊的，可沒想到韓試望了下牽在手裏的女孩，就同意了。
一群人雖然心眼兒不一定多，卻都默契地沒有多問秦沐雪的身份。
明擺著的，韓試的秘密女朋友，對於明星尤其是小鮮肉明星，在一群人的眼裏大概屬於禁忌，心知肚明就好。
出了車之後沒有別的，就是成片成片的草原。
湛藍的天空上大朵大朵的白雲，跟著無盡的草場一起網往遠方綿延著，視線的最遠方，天空如同直接壓在了草地上。
呼吸之間都是青草的明媚氣息。
心曠神怡。
一行人商議了下，直接安頓在了司機大叔的農家院裏。
司機大叔笑容滿麵，有著草原漢子的粗獷豪邁，胡須跟野草一樣又亂又多：“一會兒給你們安排好蒙古包，你們先收拾收拾，晚上我親自用烤全羊招待你們！”
韓試與秦沐雪訂的是小蒙古包，不大，但挺幹淨，有電視機，裝飾有著獨特的蒙古族風情，一個半圓的台子占據了大半個蒙古包，就是兩人的床了。
“有點像你老家的炕。”韓試在鋪上躺著伸了個懶腰，“說到炕，好懷念漠河的壁爐。”
提到壁爐，秦沐雪就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畫麵，在壁爐前跟幕天席地是差不多的效果，真不感想當時怎麽就糊裏糊塗同意了。
“柿子，去看馬嗎？”有個男生在外麵喊。
“去。”韓試一下子挺了起來，與秦沐雪往外走，“哪兒有馬？”
喊話的男生叫**：“來的路上看到不少馬了呀，院裏沒有，我們正打算問問，或者出去找找。”
**邊上跟著兩男三女，眼神不動聲色地看了下秦沐雪。
看樣子都同進同出了，盡管兩人看上去蠻般配的，可韓試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影響嗎，也不擔心在場的人不遵守之前的約定去爆料？
如果對所有人都不設防，是不是太天真了。
況且僅僅是爆出韓試有女朋友，估計就足夠轟動了，如果爆出韓試與女朋友已經住一塊，就簡直勁爆至極了。
對韓試的事業衝擊肯定不小，哪怕韓試走的不是流量路線。
秦沐雪其實同樣疑慮。
“遲早都會曝光的。”韓試當時寬慰，“平時遮遮掩掩是怕麻煩，並非我介意被人知道。可如果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了都跟偷情一樣，我真有點受不了。”
“誰和你偷情……”秦沐雪結結巴巴，險些弄錯了重點，“你不怕……”
“我真沒太多顧慮，隻是怕你不堪其擾。”韓試又想起了《樹上的男爵》，一旦對自身的內心了解清楚了，很多所謂的顧慮就變得不怎麽重要。
一群人很快就找到了馬，不少，正在草地上悠閑地甩著尾巴，一個穿著蒙古族服飾的大叔正拉著其中一匹的韁繩，在一下一下地撫著馬的頭部。
老實講，真實見到的馬匹，似乎遠沒有電視劇裏，或者徐悲鴻的畫裏一樣好看。
騎馬是件挺危險的事，除非是有人帶著。
可到場的都是年輕人，一個個不作死就不錯了，怎麽可能會慫，見到馬的瞬間就蠢蠢欲動了，壓根兒沒有考慮過會不會騎術的事。
“你會騎嗎？”韓試看向秦沐雪，也有些意動。
在大草原上放馬奔騰，縱情馳騁，想想都帶勁兒。雖然韓試也知道，隻有精湛的騎術和老到的經驗，才有享受恣情縱馬的機會。
不會騎馬的人，別被撅下來就不錯了，最多慢悠悠地坐著馬兒溜達一下。
“我會。”在韓試驚奇的深情中，秦沐雪徑直走到了馬群前。
“你們女生就挑小一點的馬，男生可以挑高大一點的。”大叔熱情地說，“別怕，你們眼前的馬都不是烈性子，脾氣很溫馴，不會騎的可以嚐試著慢慢學。”
秦沐雪很快選好了一匹棕黃馬，一個漂亮的翻身而上就穩穩地坐在了馬背上。
“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韓試試探著靠近，見馬兒沒打算一腳把自己踹開，才湊過去朝著秦沐雪哼了一句歌，然後腆著臉，“可是我不會，你讓我怎麽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