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而複生

  疼！

  頭疼！


  太疼了


  光怪陸離的夢境迅速破滅，好不容易睡著的李子文，忽然感覺腦袋抽痛異常，就像有一把燒紅的刀子插在腦漿裏不停攪動著。


  唔……迷迷糊糊的李子文，想要睜眼，想要翻身，可是身子一點也不聽使喚，完全失去了控製，大腦也是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適應了疼痛，李子文的思緒一點點重新聚集起來，記憶也恢複了大半。


  他有病！絕症！


  2019年十月，貧血很久的李子文被檢查出得了癌症，還是血癌晚期。然後他命運的軌跡變得麵目全非。


  先是四輪化療，緊接著兩次放療，然後做手術，插管子，一輪輪的抽血又換血，加上沒完沒了的排異針，直到最後的骨髓移植。


  短短不到半年，一位二十四歲的大好青年硬生生的變成了一架會喘氣的骷髏。


  2020年3月15日，在最後的彌留之際，李子文恍惚覺得，有一層虛無縹緲的金色光圈，出現在他頭頂上方。同時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把他所有意識統統吸了進去，然後一切都陷入了亙古的黑暗與死寂之中。


  “我死了？


  不對！死人不會感覺到疼！老子還沒死！”


  一念及此，李子文心裏陡然明悟過來，隨即陷入不可自拔的狂喜之中。


  那死裏逃生的喜悅瞬間衝淡了腦海裏的陣陣抽痛，仰躺著的李子文掙紮了一會兒，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視線先是模糊，繼而覺得一片淡淡的白光覆蓋了瞳孔，然後事物逐漸清晰起來。


  目光所及，李子文看到在他頭上三四米處，是一片夾雜著土石的黝黑石壁，左右兩邊也同樣是黑黝黝的土石。


  在石壁稍下方，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漂浮在半空中，此時它正綻放著大量光芒，照亮了大半空間，給清冷死寂的山洞帶來一絲溫暖。


  山洞？夜明珠？！

  李子文整個人都愣住了，眼前的一切是如此陌生，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這時，李子文鼻子突然抽動了幾下，有一股很重很重的的血腥味忽然湧入他的鼻子裏。


  “有血，死人了！”


  霎時間，李子文心髒忽然砰砰的激烈的跳動起來，也不知道從哪來的一股力氣，他忽的從地上一下子坐了起來。


  咯嘣！脖頸傳來一聲脆響，李子文不顧頸椎的劇痛，睜大了雙眼，轉頭向四周看去。


  剛一打眼，果不其然一具屍體歪斜斜的趴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屍體大部分都隱沒在光線不可及的黑暗之中，餘下一顆七竅流血的碩大腦袋，明晃晃的暴露在，離他不到一米的地上。並且死人那兩隻猩紅色眼睛正死死瞪著李子文，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哎呦，我…！”


  僅和死屍對視了一瞬間，李子文就嚇得不禁渾身打了個寒顫，冷汗和雞皮疙瘩一下子全都冒了出來。


  “他”是誰？

  我在哪裏？


  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時間，有無數疑問湧上李子文心頭。同時有無數亂七八糟的猜測和懷疑，也不斷在腦海裏浮現。


  而就在這時，一陣異常強烈的抽痛忽然從李子文腦海深處傳來。他臉色突然變得異常難看，兩手不由自主的抱住了腦袋。


  這仿佛按下了一個關鍵的按鈕，又或是打破了一片莫名的屏障。突然有無數陌生的記憶和畫麵，化作一股滔天巨浪，瞬間淹沒了他的理智。


  僅僅堅持了幾個呼吸，李子文就頭昏腦漲，兩眼一閉，身體軟軟的倒在了地上，重新暈了過去。


  ……


  李子文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裏，出現了一個名字叫做韓乙的十五歲少年。更加不可思議的是，少年韓乙那短暫而又絢麗奇幻的人生，竟然都事無巨細的展現在他麵前。


  仿佛是一個冷靜的旁觀者，又或者是參與者，李子文細細品味著少年那一點一滴的喜怒哀樂，感受著他的苦惱和無奈。


  身處胚胎裏的溫暖

  剛出生時的第一聲啼哭


  蹣跚學步時，兩張笑靨如花的麵孔


  初次看到族長禦劍橫空時，孩童眼中的憧憬與羨慕

  家族啟蒙學堂裏，嚴肅冷厲的先生


  八歲真靈覺醒時，父母族人們的欣喜若狂

  祭祖時，諂媚的族人和那塊晶瑩剔透的玉牌。


  然而在韓乙九歲的那一年，情況卻急轉直下。某一天，數不清的嘈雜聲音，突然無孔不入的包圍了他。


  方圓十裏，偌大的翠峰山。大到族人們的說話聲，小到地下和草叢中，無數蟲豸爬動與覓食的聲音微風吹拂草尖時發出的沙沙聲。


  所有一絲一縷的聲音，都毫無遺漏的傳入韓乙的耳中。無處不在的聲音，日日夜夜的折磨著，年僅九歲的他。


  更加恐怖的是，韓乙聽到了許許多多他這個年紀不該知曉的秘密，發現了人們極力隱藏的另一麵，讓他毫無準備的直麵這殘酷恐怖的真實世界。


  下人們背地裏的咬嘴嚼舌，與當麵的阿諛奉承

  長輩們的貪婪自私，與表麵的大度寬容


  同輩們私下的羨慕嫉妒恨，與表麵的友善和親近


  聲音，聲音到處都是聲音！一切的一切，都讓少年韓乙極度惶恐不安。


  本能之下，他瞞下了自己異常，隻把這一切包括族人們的表裏不一，告訴了自己的父母。


  幾天時間，父母翻遍了家族藏經閣，僅僅得出八個字的結論


  “真靈天賦，無藥可醫！”


  這八個字中的痛苦與酸楚，隻得他一人承受。


  一個月後，九歲的韓乙獨自一人，搬到了地下幾十丈深的石頭密室裏，過起了與世隔絕的生活。


  三年後，十二歲的少年韓乙，滿臉悲傷的推開了緊閉的石室大門。


  這一年，他的父母雙雙喪命在妖獸之口。同樣是這一年，韓乙衝破後天關隘，踏入先天煉氣大道。


  十五歲，韓乙進階煉氣三層，第一次外出試煉。


  在荒山野嶺之地，靈器日月雙輪突然飛襲而至。僅僅幾十呼吸，同行的六個族人，就成了漫天飛舞的殘骸斷肢。


  這殘忍血腥的一幕，深深印入了韓乙的腦海之中。再然後，他隻覺腦後一痛，就再也不知道以後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