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舞池
國慶放假
因為今年教師節學校沒發什麽福利，李文就想著國慶節補回來。學校出錢找回民買了一頭牛，中午請所有老師在食堂吃牛肉泡饃，多出來的湯，晚上又下了頓牛肉麵。
牛肉不常吃，這個也不用憑票買，有閑錢的學生也會買幾塊嚐嚐。
大抵是打菜師傅學的不到家，抖勺神功沒有發揮好，肉的分量很足，好些年輕女老師一個人吃不了，幹脆拿個飯盒打回家，全家人一起吃。
四個大小夥子吃的那叫一個爽快，就著一斤清湯牛肉，一人解決了兩個餅子，這才扶著肚子慢慢踱回宿舍躺下。
崔憲祥沒好意思呻吟出來，聽著隔壁高建軍的聲音，他也學著小聲喘氣，緩解下腹部的壓力。
什麽都好，就是撐的慌。
崔憲祥把一半工資都存下，用來幫襯家裏，平時在衣食上也沒什麽追求，這是他幾年來吃肉吃的最痛快的一次。
晚上吃牛肉麵，湯上漂著滿滿的蒜苗子和香菜，燉爛的白蘿卜片和幾片牛肉，再舀上一勺新潑的辣子油，是真的香。
明天放假，今晚沒有晚自習，離家近的學生也都回去了。
老師們吃完麵也各自離開，逐漸食堂裏就剩下閑聊的四人。
陳建生提議：“不然咱們出去轉轉，放放風？一天天守在學校裏，不是上課就是備課，倒是比學生還勤奮。”
“去哪浪，路燈下繞著學校走兩圈？”高建軍問。
“我知道個地方，是跳舞的，就是那種雙人交際舞，咱們買個入場券進去跟著學學？”陳建生問。
其他三人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想去見識見識，都點點頭，說聽陳建生安排。
四人先回宿舍稍作收拾，其實也就是梳了下頭發，洗把臉，再把沾了一身粉筆灰的衣服換掉。
四個年輕小夥子並排走在大馬路上，氣勢還是很足的。
來到舞廳外麵四人就有點慫了，站在樓下看著好幾波人進去。
其實，一樓就是個一人寬的門洞，進去是一個窄峭的樓梯通往二樓，二樓門口有個檢票的，也負責賣票，一人五毛錢，一對一塊。
猶豫了半天，陳建生帶頭往上走，來到檢票口，四人買了兩塊錢的票，一起進去。
就是檢票口的姑娘看四人的目光有些怪異，還是頭回見著四個大男人結伴來舞廳。
一進門，右手邊是個水吧，賣點汽水啤酒之類的，左邊一整個大廳都是跳舞的，延牆一溜長板凳，供人們休息。
頂上是幾個球型的彩燈，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芒，呈現出一種迷幻的酒吧氛圍。
可再看看舞池中，跳的都是最正經不過的雙人交際舞，歌曲也是古典型的，放在今天來看，就有點不倫不類。
在那時候的十八線小縣城，這可是最新潮時尚的娛樂場所。
四個人沒敢亂動，先尋了個空地兒坐下，觀察場中情況。
多是女生和女生一起跳，也有幾對情侶、夫妻模樣的。
四個人推推搡搡了半天，最後陳建生硬拉著王從恩進了場。
“手搭上來。”陳建生抱著王從恩的腰說。
王從恩被趕鴨子上架，有些無奈。
“咱們兩個大男人合適嗎？”
“來都來了，還問什麽合適不合適，快點吧！”陳建生催促到，再耽擱下去，兩人呆愣愣站在舞池中更顯眼了。
王從恩聽話地把手搭上去，兩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
“你行嗎？我可一點都不會。”
“什麽叫行嗎！看著點腳下，等下別踩我腳就行。”
兩人還就真摟著跳起來了。
開始時還有人圍觀，指著兩人說笑，後來看他們跳的認真，也都見怪不怪。
“陳建生可以啊！看來以前沒少偷學。”高建軍瞅著舞池裏的兩人對崔憲祥感歎。
“是可以，已經被王恩義踩五下了。”崔憲祥也緊盯著兩人。
“才五下，老陳那體格沒事兒。”高建軍說。
“六下了。”
就在兩人說話間，王從恩又一腳踩了上去。
“嘶～”高建軍咬著牙深吸口氣。
“又沒踩到你，你吸什麽氣？”崔憲祥笑著問。
“看著就疼啊！”
這一腳踩得夠紮實，整個腳後跟都上去了，看得人揪心。
本來王從恩還挺小心腳下的，除了剛開始幾次失誤，都挺不錯。
這舞步也不難，就是挺著胸脯，摟著走兩下，再加上陳建生嘴裏一直小聲念著拍子，王從恩逐漸就放鬆了。
這一放鬆就容易壞事。
陳建生被踩得疼得差點就叫出聲來。
王從恩也不覺得愧疚，誰讓陳建生硬拽他的？隻是沒忍住笑了起來，兩人硬是攙扶著撐過一曲才回座。
崔憲祥和高建軍兩個直鼓掌叫好。
高建軍說：“你兩跳的還真像那麽回事兒！”
崔憲祥說：“郎才女貌，挺般配的。”
陳建生坐在凳子上，活動著腳罵到：“見過這麽壯實，這麽黑的女貌嗎？”
“這麽著，礙你什麽事兒啊？”
旁邊一女聲傳來，四人一驚，尋聲望去，是個挺壯實的姑娘，倒不醜，就是比較黑，和王恩義有一拚。
這話怎麽還就真給對上了！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們不是說你呢！”
陳建生一邊道歉，一邊拽著幾人往外走，出了舞廳，回到大街上才一起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怎麽就那麽巧，偏偏讓你遇見了！”高建軍實在覺得搞笑，王從恩和崔憲祥也跟著一起笑。
“別笑了，小心你老娘以後照著我說的給你娶一個！”陳建生威脅。
“那你倒說說，他娶個什麽樣的？”崔憲祥笑著問。
“那就照著剛才那個的反方向來吧。”陳建生也不好說太過。
“那不是挺好的嗎？我謝謝吉言。”高建軍抱拳說。
四個人說笑著回了學校，第二日一早還要回家，不好在外麵多逗留。
西北民風質樸，但也彪悍，晚上常有喝醉了在大街上鬧事的，趁著時間還早回去也好。
就是有點心疼剛才的門票費，像崔憲祥這樣剛參加工作的年輕教師，一個月也就五十多塊錢，給家裏一部分，剩下的做不了什麽。對崔憲祥來說，今晚已經是奢侈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