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斜暉脈脈

  皇宮內已混入叛軍，薑旭換了身衣裳，一路小心前往長鳴殿。


  出人意料的是，顧長冬竟未離去。


  宮中人人自危，早已如鼠逃竄，隻有她，還在修剪那兩株秤星樹。


  他扯過她的肩膀，有些恨鐵不成鋼：“你瘋了！”


  顧長冬手中的園藝剪刀落下，險些砸中她的腳，她吸了吸鼻子，道：“薑旭，瘋了的是你。”


  “顧準沒死，你為何不敢告訴我？如今他回來了，你是不是怕了？”


  若非這突如其來的叛亂，顧長冬也無從得知，她的好義父，大楚赫赫有名的戰神，竟有一日會幹出謀逆的事情。


  她靈敏地聞到他身上的濃厚血腥味道，心尖一顫，卻教她很快壓製了下去。


  顧長冬一把推開了他：“顧準會擁護我坐上大楚女帝的位置，而你，是個謀權篡位的逆賊，應該五馬分屍，慘遭挫骨揚灰，哈哈哈……”


  她仰頭大笑起來，似乎十分樂於得見這一場麵。


  薑旭猛地將她扯過身前，他攫住她的雙肩，逼得她仰視著他。


  薑旭道：“顧長冬，你做什麽春秋大夢？即便是挫骨揚灰，我也得拉上你這個墊背的！”


  她何時變得如此單純？

  顧準若真是有心擁立她，為何會放任她在這長鳴殿？


  這宮裏，顧準的內應還少麽？張嵐五品校尉，都能被顧準收入囊中，還有什麽的顧準做不來的？


  待城破後，將她殺了，宣告大楚唯一血脈沒了，憑顧準的身份，這天下江山，還不是唾手可得。


  聞言，顧長冬的臉色唰地一白，她想從他懷中掙脫開來。


  奈何她雖痊愈，但右手始終是廢了，最終隻能咬牙恨聲道：“薑旭，你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


  “殺你，未免太過便宜了你！”


  薑旭拉著她，不由分說地扯帶著離去，一連小心躲避著。


  ……


  皇城終於攻破，顧準領兵直搗黃龍，一路勢如破竹，鐵騎所踏之處，哀鴻遍野。


  他假死之後，周遊各國，好容易勸說北夷西戎南蠻等國，先是齊心騷擾大楚邊境，將薑旭注意力引去，後又散播薑旭身世，惹得大楚國內動蕩。


  顧準是大楚忠臣，知道當初皇後糊塗之事後，傾盡全力，終於找到了顧長冬。


  奈何顧長冬陰差陽錯之下，竟與薑旭生出一段孽緣，顧準隻得收她為義女，一直為她鋪路，渴盼著一日恢複皇室血統。


  皇室血脈，豈容混淆？


  鐵騎錚錚，他身為大司馬多年，心腹遍布朝野，遑論他還借了兵來。


  皇宮之中並無薑旭與顧長冬的身影！

  顧準心下不安，忍不住登上城牆，向遠處眺望，驀地，他止住了急亂腳步——


  不遠處，一匹駿馬揚蹄，在一片硝煙中橫衝直撞。


  馬背上，正是薑旭與顧長冬無疑。


  顧準接過長弓，利箭搭在其上，拉了個滿月形狀，長箭的一端，指向了那道身影。


  他不可否認，皇權至高無上，可顧長冬始終一介女流，顧準要的，不過是師出有名，不過是顧長冬背後的身份。


  “長冬，對不住了……”


  顧準狀似呢喃間，隻聞“嗖”地一聲，利箭已然從手中飛脫。


  他向來箭無虛發！

  顧長冬被薑旭攬在胸前，馬兒疾馳之時，她的腦袋便靠在他的胸膛前。


  馬兒如常向前，身後之人似乎悶哼了一聲，她手一動，觸及薑旭腰腹，竟感受到一股溫熱黏稠。


  顧長冬心中大駭，可她忍住了，她說：“薑旭？”


  “別說話！”


  想了一會兒，薑旭極力平穩著自己的粗重呼吸，方又道，“顧長冬，你記著，你欠我孟家上百口的性命！”


  “顧長冬，其實……”


  未及她開口，身上溫暖懷抱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耳邊重物轟然倒地的聲音。


  “阿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