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變故生，披霜降子

  喪幡高揚，漫天喪白錢紙翻飛，大楚的戰神在此刻寂滅天地，迎著都城百姓的目光遠離了這片生養他的大地。 顧長冬昏昏沉沉之際，隻覺渾身酸痛，卻無法舒展手腳。 她睜開眼，入目的是漆黑的視野，顧長冬驀地胃裏翻湧起來，忍不住欲嘔，卻發覺使不上絲毫力氣。 外麵傳來吹打的樂聲，伴著這小小四方搖晃的空間，顧長冬方才驚覺，她竟是躺在棺木裏，因身孕緣故而肢體被迫彎曲著。 可昨晚，她顯然記得見到的最後一人是薑旭。 ——您今天就是死在了這裏頭，太子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腦海中盡是老太監的勸告，幾欲要將她最後苦苦支撐的渴盼擊碎。 本以為薑旭終於放下芥蒂，卻沒曾想過，他到底還是要她性命。 顧長冬咬牙，勉力伸出手去撐著棺蓋內側，指甲受挫狠狠斷開，霎時間血腥味道便竄進了顧長冬的鼻中，肆虐著她的感官。 棺木早已經被釘上了，豈是她一個孕婦可推開的？ 不知忍受了多久的顛簸，棺木終於停放下來，顧長冬也得以平緩腹中傳來的陣陣刺痛。 耳邊傳來說話聲響，顧長冬仔細辨認，確認是書嬈無疑。 書嬈聽見了棺材裏發出的咚咚聲音，知道顧長冬醒來，旋即款步過去。 她俯身，緊挨著棺蓋，譏誚笑道：“顧長冬，滋味兒如何？” “實話同你說了罷，我並沒有身孕，隻是太子殿下要我那樣做，我不得不聽，還有你腹中的胎兒，太子怎麽可能容忍你與顧準的血脈誕下？” 隔著厚重棺蓋，顧長冬清晰聽得書嬈春風得意的輕快話語，說到最後，書嬈還興致勃然地狠敲了幾下棺身，發出“咚咚”的沉悶聲響。 像極了挑釁。 薑旭他，從來不肯相信她與顧準的清白。 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騙局，薑旭隻想要她死。 沙土抖落下來，逐漸將漆黑棺木埋在地下，再不見了蹤影，書嬈滿意一笑，將那些銀兩扔給了抬棺之人。 呼吸愈發困難起來，顧長冬明顯感覺得到小腹下墜的痛楚與身下的濕潤液體。 她羊水已破，這個孩子，等不到足月便要降臨。 可惜，選在了這樣的時候。 顧長冬深吸了口氣，勉力屈腿將腰部抬高，好讓自己舒坦些。 誰能救救她的孩子？ 薑旭，你真是好狠的心腸！ 就在顧長冬以為自要己命絕於此之時，棺蓋卻被人推了開來。 是皇後身邊的貼身女官竹芳。 顧長冬拉住竹芳衣袖，口中懇求道：“姑姑……救……救孩子……” “娘娘放心，奴婢受了皇後娘娘之托，定然會護得娘娘安危。” 足足痛了一個日夜，隻有竹芳在她身邊照料，嚴冬凜冽，孩子降生時，天空又飄起了鵝毛大雪。 顧長冬懷抱孩子，掙紮著便要回去。 竹芳抹了頭上大汗，慌亂攔下了她，“此時皇城再去不得，皇後娘娘說了，要老奴帶娘娘離得遠遠的。” “為……為何？” 不知為何，顧長冬心裏隱隱不安著，心頭像是掛著一塊石頭，壓得整個人難受得很。 竹芳捏著她的手臂，開口道：“太子謀反，娘娘必須跟老奴離開。” 說完，也不管顧長冬才剛生產完，身體虛弱，一把將孩子搶回懷中，拉著顧長冬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