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如雪詩畫
“不是您讓我站著的嗎？”虞茗挑著眼角解釋了一句，挺了一下腰，坐了下來。
齊鈺的目光自她身上掃過，虞茗注意到他在看什麽地方，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問道：“玄風這次回來，之後你還打算派他出去嗎？”
柳綠端了水過來，“王妃娘娘，淨手。”
虞茗洗了手，接過巾帕把手擦幹，正要說話，就看著紅纓端了水到齊鈺身邊，她換了一件低胸的桃紅飛蝶裙，眸含秋波，聲音嬌媚：“王爺，奴婢伺候您淨手。”
說著伸手就去拿齊鈺的手，齊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避開了。
“王爺？”紅纓一愣。
齊鈺冷麵直視著麵前的桌子說：“王妃過來。”
虞茗嘴角抽了抽，她是不喜歡紅纓啊，拿她當擋箭牌嗎？看他的樣子，就委屈幫他一次好了。
紅纓哀憐地看了齊鈺一眼，可惜他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於是紅纓便怨恨上了虞茗，忿忿地看著虞茗做了本該她來做的事情。
齊鈺的手本來就沒有多髒，虞茗拉著他的手放到銅盆裏，隨便地澆了幾下水，就把帕子丟給他自己擦幹。
這樣的態度引起了紅纓的不滿，瞪著眼睛氣哄哄地就要上前來指責她，隻是剛走了一步，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似乎將她的腳步凍僵了，前進不了半步，看著虞茗回到了座位上。
警告地看了紅纓一眼，齊鈺拿起了筷子：“用膳吧。”另外一個安分多了的丫鬟上前來伺候齊鈺用膳，紅纓站著沒動，眼巴巴地看著。
來到王府以後，虞茗有些習慣在不知不覺中就變了。
因為齊鈺經常會過來吃飯，飯菜基本擺滿了一整張桌子，得讓人在一邊伺候，所以柳綠很多時候都會站在她身邊幫她布菜，她也讓其他婢女伺候過，但是柳綠非得自己來。
吃飯的時候兩人一般都不會說話，但後來也不知道是誰先開的口，慢慢地就有了說話聊天的習慣。
有些她不吃的東西，齊鈺也會變相地逼著她吃，似乎看著她吃不想吃的東西很有樂趣，成就感。
真正相處下來，她才發現齊鈺的內心並不是一個和他外表一樣冷情的人，反倒是比一般的男人都要細膩，隻不過他同樣也有男人的特別理智。
待在一個屋簷下一年多，她也沒辦法整天防著齊鈺知道他們當初在青雲庵的事情，後來慢慢放下了防備警惕的心思，就有了現在這麽和諧的相處。
他們之間算是成了朋友關係吧，虞茗瞥了齊鈺一眼，發現他看起來其實還挺俊美的，濃眉如劍，雙眸如星，鼻懸若膽，唇薄如翼，臉也棱角分明，就是平常冷著，讓人不太敢接近，但是這也無法抵擋他的魅力。
之前在京城的時候，有齊炎一直壓著他的風頭，而他為人又十分低調，京城中的少女喜愛她的少一些，但是到了徐州這種地方，一下子就成了整個州郡所以少女的夢中情人，對他“趨之若鶩”。
齊鈺停了手，看向發愣地虞茗，虞茗忙收回視線，剛動筷子，碗裏已經多了一塊豬腎，她最不喜歡吃動物的內髒。
嘴角抽了抽，虞茗默默地夾起來，深吸了口氣，閉著眼睛放進嘴裏，隨意地嚼了幾下，就吞咽了下去，然後拿起旁邊的杯子喝了兩口茶。
“我又做錯什麽了？”虞茗不高興地看著他問，曾經她擔心和齊鈺相處的時候會惹他生氣，所以忽悠了他答應以後要是她做錯了什麽，他就讓她吃不喜歡的動物內髒。
剛剛她明明什麽都沒做，置氣地端起麵前的豌豆，用筷子直接把一整盤豆子倒進了齊鈺的碗裏，然後才心滿意足地坐好安心吃飯。事實上，是她不敢看齊鈺的臉色，齊鈺最不喜歡吃的就是豆子。
齊鈺看了眼她剛剛用的筷子，是她手上自己吃的，不知怎麽，並沒有感覺很嫌棄，默默地吃著碗裏的豆子，甚至覺得不算是那麽的難吃。
奇怪，他居然沒生氣？虞茗抬頭看了吃豆子的齊鈺一眼，還吃的這麽有勁？有點不對勁啊，難道是因為府上多了四個美女，太高興了？
估計是這樣！那以後她可得多幫他物色幾個美女才是，這樣他少生點氣，她的日子也會過得舒坦。
用過晚膳，兩人梳洗了，一同進了內間，柳綠等人伺候了他們寬衣之後就退了下去。
“今晚你睡床。”正往長椅走去的虞茗聽著一愣，回頭疑惑地看向隻著著中衣的齊鈺。
揉了揉酸疼的腰，虞茗不客氣地爬上了床，“今晚怎麽這麽好，大發善心啊？”卷了被子沒忍住地問了句。
接著又笑著打趣說：“今天那四個秀女可都算得上是美人。對了，其中有一個叫文彩兒的，太妃娘娘特別喜歡。”
“睡覺！”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屋裏頓時冷了幾分，一下子把虞茗的興致給弄沒了，架子上的燭火也在一瞬之間滅了，屋內黑了下來。
虞茗眨了眨眼，也疲憊的很，帶著困惑躺下睡了。
次日，太妃院內。
“哼，這都算的什麽賬！”良太妃寬袖一掃，桌子上的一堆賬本頓時四散地掉落在地上，美麗的臉上滿是怒氣。
“王妃人呢？把她叫過來！哀家讓她打理王府，她就是這樣管賬的？”別有韻味的聲音帶著怒氣變得暗沉了幾分，像是鋪下來的厚實袍子蓋在了腦袋上，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屋內伺候的丫鬟一動不動，低著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時，嬤嬤走了出來，厲聲喝道：“沒聽見太妃娘娘的話嗎？還不快去請王妃娘娘過來。”
幾個丫鬟連忙應是，在嬤嬤的眼神示意下，一起退了下去。
“娘娘請喝茶。”嬤嬤上前斟了一杯青梅茶遞給良太妃，一邊輕聲說著，“以前的賬都好好的，也沒出什麽問題，興許是中間有什麽誤會。”
“誤會？哼！”良太妃的麵色冷了下來，“哀家昨天才給鈺兒選了四個秀女，今天送過來的賬簿就出了問題，她這明擺著是在給哀家置氣，發泄她的不滿呢！”
嬤嬤不敢接話了，站在一旁。
抿了一口青梅茶，酸甜的味道滋潤著嗓子，良太妃覺得一陣舒服，“今天的茶不錯。”
嬤嬤笑了，“這是昨天的文秀女送來的青梅。”
“奴婢試了，感覺味道更好一些，就擅自泡了給娘娘。”
“她怎麽知道哀家喜歡喝青梅茶？”良太妃連著又喝了兩口，這茶甘潤的很。
“不知道吧？”嬤嬤疑惑地說了一聲，“給奴婢的時候說是她外婆家的特產，不知道娘娘喜不喜歡。如果娘娘不喜歡，就當是孝敬給嬤嬤我了。”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倒是個乖巧的孩子。”良太妃誇讚了一句，嬤嬤隻是笑著，眼中略有些驚訝，她跟在太妃身邊多年，知道她說話是什麽意思。
太妃甚少誇讚什麽人，看來對這個文彩兒是真喜歡？不隻是拿她來讓王妃娘娘生氣的？
“另外三位秀女也都準備了禮物，奴婢收了放在娘娘屋裏了。”
“她們能送什麽？估摸著都是些金銀首飾，這種東西哀家在宮裏見的多了，也沒什麽稀罕的，以後要是再送來，你就直接回了。”
“是，娘娘。”嬤嬤應著一頓，繼而輕聲說：“江秀女送的一副八葉的刺繡屏風畫。”
“哦？畫上都有些什麽？”
“那畫上分別畫了春夏秋冬四季的景色，另外還題了四首詩，剛好八葉。”嬤嬤說著語氣中竟有幾分驚歎，引得良太妃有些好奇。
良太妃問：“畫的什麽風景？題的又是何詩？哀家可聽過，見過？”
嬤嬤輕輕搖頭，一本正色，“這些畫和詩，奴婢從未見過聞過，也不知道是誰作的。”
“沒有題名？”
“沒有。”嬤嬤搖了搖頭，有些惋惜。
良太妃頓時來了興趣，倒是把剛剛的賬簿的事情拋在了腦後：“你怎麽不問問那……是哪個秀女送來的？”
“就是太妃娘娘您昨天選的第一位秀女。”嬤嬤笑著說：“名字也很有詩情畫意，叫江如雪。”
“江如雪？”良太妃輕喃著，很快便想起來了她的樣貌，一身青衫，裙擺處點點青絲刺繡著一圈碧波紋，梳著垂雲分綃髻，簪了一支銀荷簪，一支碎雪如意玉簪，一對玉環，眉目清秀，氣質端莊賢淑，是個安靜，極具詩意的女孩兒。
“哀家想起來了。”
嬤嬤輕輕一笑，“東西送來的時候沒多說什麽話，隻說是送給娘娘您的見麵禮物。”
良太妃微微勾唇，“沒說哀家不喜歡怎麽處理？”
“說了。”嬤嬤臉色微變，“說是讓奴婢燒了。”
“燒了？”良太妃猛地一皺起了眉，如果是嬤嬤都沒見過的詩和畫，應該不會是一般的詩畫，就這麽燒了，豈不是可惜？
還有那可是繡在八葉屏風上的，繡這麽一副少說也得好幾個月，這麽多的心血就這麽燒了？
要麽是這丫頭秉性剛烈，不然就是這東西不是出自她手，她更相信是後者。
良太妃輕哼了一聲，興趣消了大半，“東西呢？”
“在屋裏，奴婢這就去拿。”嬤嬤說著就要進去，這時一個丫鬟進來稟報說：“太妃娘娘，王妃娘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