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躁動
一行人入席，男女同坐，下人們將飯菜送了上來，所有人的早飯都是一碗麵條，打了一個雞蛋，素麵上撒了一把翠綠的蔥花，唯獨老夫人吃的是一碗糯米甜酒糖餡兒的湯圓，真正的壽麵必須等到中午的宴席的時候吃。
他們吃的麵是沾的老夫人的福氣，麵團是從給老夫人做長壽麵的麵團上弄下來的一部分，而老夫人的湯圓則是為了祈禱來年一家人都團團圓圓，甜甜美美。
這麵條帶了福氣，是必須把它全部吃完的，桌上配了一些小菜，大家埋頭吃著麵，王氏不時地說上幾句話活躍氣氛，虞茗和林姨娘話不多，但也會跟著附和幾句。
吃完麵條，一行人就各自退下忙去了，尤其是林姨娘，還得去好好盯著中午的宴席的準備，王氏自是也跟了去，鬧了幾天她的脾氣也消了，今日和老夫人又恢複了往日的有說有笑，好似前幾天的事情不曾發生過。
而且今天這日子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鬧脾氣啊。
兩人先是去了廚房，下人們井然有序地準備著午間的宴席，看見王氏和林姨娘都停了下來行禮。
林姨娘站在王氏身邊，看她擺了擺手示意眾人起身，“今天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好好準備，出了什麽岔子，別說老夫人，我也不會放過你們。”狠狠地警告了一番。
下人們忙瑟縮著點頭應是，繼續忙手上的活兒，王氏邊走邊看，心中不得不感歎，訝異地瞥了一眼林姨娘，她使了什麽手段，竟然讓他們這般聽話認真做事。
“妹妹的手段真不錯啊，改天有空好好教教我，我吩咐她們做事的時候可沒這麽勤快！”王氏半笑半諷地說著，林姨娘不曾見她在自己麵前露出這般的麵貌，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覺得王氏很陌生。
王氏轉頭看著她：“怎麽？不過是這一次而已，還真以為以後這個家都你管了嗎？”看她那模樣王氏心裏就來氣，裝什麽裝，以前倒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的手段這麽厲害！敢設計陷害我！
“這兒的人呢？誰是這兒的管事？！”突然王氏厲喝了一聲，響亮的聲音穿透了整個廚房，不耐煩地看著角落裏那一堆爛菜葉。
“是……端媽媽……”一個丫鬟怯生生地回答。
王氏正要發問，一個穿著藕荷色纏桂枝短襖，下身一件青褐色馬麵裙，頭發挽做團髻的中年女子匆匆走了過來，向著王氏和林姨娘行了禮。
“你就是這裏的管事？”王氏看著麵前的人覺得有些陌生，仔細地端詳了幾眼，立馬想起來這不就是那天用熱湯燙了她的腳的人嗎？
“哼！徐媽媽，給我掌嘴！”王氏冷冷地吩咐了一句。
端媽媽不明所以地看著王氏，“夫人，奴婢做錯了什麽？”
王氏不理會她，示意了徐媽媽一眼，徐媽媽走上前招呼兩個小丫鬟按住端媽媽，抬起手掌正要往端媽媽臉上抽，情急地林姨娘立即阻止了她。
“等一下！”林姨娘緊緊地捏著手上的帕子，走上了前去，王氏回頭看著她，嘴角勾著一絲冰冷的譏諷笑意：“妹妹，怎麽了？”這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保住她的人了嗎？
“小姐！端媽媽被夫人抓起來了”虞茗回到院子裏還沒喝上一口熱茶，玉搖匆匆地跑了進來說道。
虞茗頓時皺起了眉，王氏是不是太衝動了，難道忘了剛剛在喜祿院，老夫人誇過端媽媽要獎賞她嗎？她以為這樣已經能讓王氏不敢動端媽媽了，看來是她太小看王氏的手段了。
放下手上的茶杯，虞茗帶著碧珠和柳綠立即出門，“我們去喜祿院。”正說著，劉媽媽從外麵走了進來，看見她出來，笑著問，“二小姐這是有事？”
“媽媽怎麽來了？是祖母有什麽事嗎？”虞茗忙斂起眼中的急色，請了劉媽媽進屋，讓碧珠上茶。
劉媽媽接過碧珠的茶道了謝，一邊說道：“就是老夫人過來讓奴婢囑咐二小姐一聲，宴席人多，不要隨意走動，到時候跟在老夫人身邊。”
是怕她跑了？虞茗笑著點了點頭，“能陪在祖母身邊是我的福分！”沒有多想的樣子，很開心地笑著。
祖母在休息嗎？”猶豫了一下，虞茗問了一句。
劉媽媽疑惑地看著她：“二小姐有事？”
虞茗遲疑著，最後點了點頭，“是端媽媽。”
“端媽媽？”劉媽媽想了想，回憶了起來，“她怎麽了？”
虞茗便把前幾天的事情給劉媽媽說了一遍，“那件事情是端媽媽不對，但一直忙著宴席她本來是打算等到宴席結束去給夫人賠禮道歉的，但不想母親今天去廚房看見她了，我擔心著會耽誤中午的宴席準備。”焦急擔心地皺起了眉頭。
夫人也太不耐不住性子了，一個下人而已，也值得這麽計較？“二小姐先別急，隨我去和老夫人說一聲就沒事了。”雖然有點拂夫人的麵子，但她更不想宴席出什麽問題，到時候老夫人和老爺怪罪下來，她們誰也別想逃脫，而且這事也是夫人太不對了。
“那就麻煩媽媽了。”虞茗道了謝，和劉媽媽一起去了喜祿院。
此時，回到靈茜院的虞茜臉色愈來愈差，緊緊地捏著手上的荷包和壽結，耐不住地將它們一把砸在了地上，翠桃和翠萍見了不敢上前去撿起來，壓低了頭站在一邊。
內心煩躁不安地她喝了一杯茶，驀地想到了什麽，騰地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翠萍見了，擔心地喊了她一聲。
“小姐？”
“沒事，你們下去吧。”
翠萍翠桃對視一眼，退了出去。
虞茜轉身走進內屋，拿出鑰匙打開了一個褐紅描漆喜鵲登枝的妝奩盒子，從一堆首飾底下取出了一個小油紙包，緊緊地握在了掌心。
心裏反複地念著一句話：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握緊了油紙包，虞茜將它小心翼翼地藏進了袖口，收起了妝奩盒子，走到屋外，突然注意到地上的荷包，她若有所思地盯著看了一會兒，彎身將荷包和壽結撿了起來，拍幹淨了上麵的灰塵，笑著掛在了腰間。
“翠萍，我給祖母準備的禮物呢？”
“小姐，都已經備好了！”翠萍翠桃聽見屋內的呼喚，走了進來，躬身回道，目光注意到她腰間的東西，眼中閃過一道疑惑之色。
“拿過來我看看。”
“是。”翠萍去把禮物拿了出來，遞給虞茜。
虞茜將禮物遞回給翠萍收好，吩咐翠桃：“翠桃，你去把表小姐請過來，就說我有話要和她說。”
另一邊，虞茗隨同劉媽媽來到了喜祿院，老夫人見了以為劉媽媽聽錯話，把虞茗現在就帶過來了。
等兩人進了屋，看臉色有些不對，放下手上的青瓷茶蠱，“怎麽現在就過來了？”
劉媽媽看了一眼虞茗，上前去把事情說了一遍，老夫人聽完臉色當即沉了下來，砰地一聲拍在了桌子上，青瓷茶蠱一震，杯子蓋抖動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哼！”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怒聲吩咐劉媽媽道：“你去把她叫過來。”
劉媽媽應了一聲退了出去，虞茗站在屋內感覺氣氛變得沉重而壓抑，這個時候老夫人正在氣頭上，她也不宜多說什麽。
等了一會兒，老夫人喝了幾口茶冷靜下來，她才上前去，“祖母，茗兒先回去準備一下。”
“去吧。”她教訓王氏，虞茗也不適合留在這裏，老夫人擺了擺手，叮囑她快到午時的時候再過來。
虞茗出了喜祿院，走到崇德堂時，迎麵王子星走了過來，看他的方向正往她這邊走來，此時府裏的人都在為宴席忙碌著，周圍除了她身邊的人，便沒有其他人了。
她有些想要避開，但也來不及了。
“茗兒！”王子星欣喜走了過來，帥氣的臉上滿是陽光，身上也攏了一層金色的陽光，讓人感覺甚是溫暖，笑容明媚還帶了一絲激動，虞茗眼底漫過一絲疑惑，朝他行了禮。
“二表哥。”
“茗兒是要回去嗎？我送你吧。”王子星笑著說，一雙烏黑的眼睛盯著她，他突然伸出了手，虞茗立即往後退了一步，疑惑地看著他，“二表哥，怎麽了？”
王子星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笑容淡了些，手不自然地縮了一下，接著伸開手掌說，“表妹，你身上有片樹葉。”
他的掌心的確是一片枯黃的葉子，不過是杏葉，是她從院子裏出來的時候沾上的？虞茗的目光從王子星的衣袖上掃過，垂下了眼，“謝謝二表哥。”
“我先回去了。”不等王子星說什麽，她先開口說了一句，帶著碧珠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碧珠沒忍住地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王子星還在看著他們這邊，原地猶豫著，最後竟然是追了上來。
“小姐！”碧珠立即喊了一句，虞茗瞥了她一眼，沒回頭去看，腳下頓了一下，他想做什麽？
王子星很快追上了虞茗，攔下了她，喘了一口氣，認真地看著她：“茗兒！我有話和你說。”
“二表哥有什麽話就說吧。”虞茗往後退了兩步和他拉開距離，王子星和王子辰不同，他的心思太單純直白，讓她不知道要怎麽拒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