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2章 十裏長街
辦公室都已經收拾一空了，等到新任省委書記到來了，肯定會更換桌椅板凳。什麽檔案資料、書籍等等，也都撤換掉了。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喜好、作風，新官上任三把火，誰也不希望這把火燒到自己的頭上。
有日子沒有見到竇建邦了，他看上去更是消瘦了，眼神中透著幾分滄桑和無奈。不過，他的雙手還是那麽有力，跟霍青握手的時候，抓得霍青都有點兒痛。
“哈哈，小霍，怎麽樣，是不是上火了？”
“沒……”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咱們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竇建邦沒有什麽架子，拉著霍青坐了下來，還給他倒了一杯水。兩個人閑聊了幾句之後，竇建邦直接把話語切到了主題上，他實在是太忙了，沒有工夫去扯那些沒用的。這次調到京城去當市長，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不過，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樣進京了，就等於是離中央的圈子更近了一步。
對於他來說，這是必然的一個選擇。隻不過，這個選擇更快了一些，讓他連個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竇建邦拍著霍青的肩膀，大聲道：“你放心，雖然我當省委書記的時間不長，但是我已經把根紮在這兒了。單單隻是一個韓茂才，又算得了什麽？隻有衛生廳的廳長單千舟、省公安廳的廳長譚先翁，有些蠢蠢欲動。不過，你擺平他們還不是什麽問題，他們要是不聽話，你就把他們給扳倒嘛。”
單於海在燕尾島監獄，大肆生產假藥，再由小單公子的康寧大藥房來兜售假藥。有單千舟庇護著，小單公子和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副院長蔡德方相互勾結，把假藥弄到了市第一人民醫院來銷售，坑害了不少患者。
作為一個醫生，霍青對這種事情深惡痛絕，不禁把康寧大藥房給搗毀了，還毀掉了燕尾島監獄的假藥製造廠，更是拍攝下來了一份份的資料。這些一旦曝光，單千舟甭想再在省衛生廳的位置坐下去了，和單於海一起，都得進去。
譚先翁賄賂陸一鳴，把錢給了陸建生，也都讓霍青給拍下來了。
有這些在手中，單於海和譚先翁還想翻了天？霍青笑了笑，倒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了。
這樣又聊了幾句，竇建邦問道：“霍青，你打算跟趙瑾結婚嗎？”
“啊？”霍青沒有想到，竇建邦會突然間問出這樣的問題來，都不知道怎麽來回答好了。
“說說，你又打算怎麽處置跟竇寇之間的關係？”
“呃，我一直把竇寇當做小妹妹一樣來看待了，沒有別的非分之想。”
“想了，又怎麽樣？”
竇建邦意味深長地道：“對於竇寇的問題上，你要是解不開，你就去找趙瑾。我相信，她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的。”
霍青有些不太明白，“哦”了一聲。
“行了，我得走了。你要是有時間去京城，咱們好好嘮嘮。”
“是。”
“你記住了一點，做人一定要心正，其餘別的都無關緊要。”
竇建邦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終於是站起了身子。
既然是這樣，霍青也不好再在這兒呆下去了。對於竇建邦，霍青還是挺敬畏的，一直陪著他走了出來。當到了樓下大廳中，就見到省長金光道，還有單千舟、譚先翁等省委的領導班子成員，都過來了。
竇建邦笑了笑：“你們還要忙工作，就不要出來了。”
金光道鄭重道：“建邦書記，讓我們送送你。”
“是啊，我們送送你。”
這些人就默默地陪在竇建邦的身邊，竇建邦什麽都沒有帶，隻有一個皮箱，讓霍青拎在了手中。一行人就這樣從省政府中出來。當走到門口的時候，連霍青都傻了眼。街道上，站滿了人，一個緊挨著一個，很靜，很靜，他們都伸長了脖子，往省政府中張望。
這要是擱在以往，警衛肯定是手臂拉著手臂，站成一道人牆，擋住這些人了。可今天，警衛挺直著腰杆，扛著槍，一動沒動。
“竇書記出來了。”人群，終於是躁動了。
“竇書記。”
“竇書記……”
這些人一聲聲地喊著，全都在喊著竇建邦。
竇建邦的眼角有些濕潤，揮了揮手，大聲道：“鄉親們好，我調走了。以後，誰要是有事也可以跟找我，我始終是通河市人。”
嘩嘩！掌聲雷動，久久沒有停歇。
一輛吉普車，就停在了省政府的門口。不過，人群擁擠，車子根本就甭想行駛出去。竇建邦走到哪兒，人群就讓開一條道路。有警方人員過來了，警車在前麵開道，這輛吉普車才算是緩緩往前行駛了。
竇建邦又跟大家夥兒喊了幾句話，打開車門就要上車。突然，一個老太太擠了上來，這把霍青給嚇了一跳，還以為她要對竇建邦下黑手。誰想到，老太太突然間跪在了地上，雙手高高地舉起了一個竹筐，裏麵是滿滿的雞蛋，哭著道：“竇書記，要不是你審批下來，我們的拆遷房一直沒法兒入住。這些雞蛋是我們自己家雞下的，你拿點吧。”
“老人家快快起來。”
竇建邦顧不上再上車了，趕緊去攙扶老太太。
這老太太也是挺倔的，不拿雞蛋，她就不起來。
這可真是折煞人了！
竇建邦拿了兩個雞蛋，終於是將老太太攙扶起來了。
“竇書記，這是我們家自己蒸的饅頭。”
“竇書記，你還記得我們清水鄉嗎？我們村的娃兒沒法上學，還是你給教育局打電話，在附近建了小學……”
“竇書記……”
“竇書記……”
這些人有的痛哭流涕，有的抱著大公雞，還有拎著兩條魚的，自己醃製的臘腸……站在街道的兩邊，排出去了很遠，很遠。這一幕，讓霍青的心受到了強烈的震撼。這才多大會兒的工夫啊？他剛才和沈嫣然、金冠青等人過來的時候，街道上還是車來車往的，跟往常沒什麽兩樣兒。現在，就人滿為患了。
還有，這說明竇建邦確實是為人民做了很多好事，深得老百姓的愛戴。
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霍青算是真正地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民心，也明白了竇建邦最後拍著胸膛跟他說的那句話——做人一定要心正。
吉普車，就這樣緩緩地往前行駛著。
竇建邦邊往前走，邊跟這些鄉親們握手、打招呼，連他的眼眶也濕潤了。不過，他愣是生生地製住了，沒有讓淚水流淌下來。
十裏長街送總理，也不過如此吧？還有記者，在那兒哢嚓哢嚓拍攝下來了一幅幅珍貴的畫麵。霍青也想拍攝幾張了，可是，他充當了竇建邦的保鏢兼秘書，雙手拎滿了雞蛋、小笨雞、蘑菇、粉條等等土特產。這些東西不值錢，卻是老百姓的一份心意，比黃金、鑽石等等還更要貴重。
滴滴！突然，前方傳來了車笛上，顯得是那麽的刺耳。一輛黑色的奧迪A8，正正地堵在了開道警車的前麵，前行的車隊當即停下來了。
一個身材偏胖，梳著大背頭的老人，從車中走了出來，滿麵笑容，揮手道：“大家好。”
“你誰呀？趕緊讓開，沒看到我們的車子再往前走嗎？還有，你現在是逆行。”
穆興國親自駕駛著警車，從車上跳了下來。之前，他跟霍青還有些恩怨，不過，也是因為霍青的關係，把他給弄到了省公安廳當了副廳長。一瞬間，他對霍青是感激涕零，自然而然成了霍青的死黨。
那老人嗬嗬笑道：“你們是來迎接人的吧？行了，不用往前走了，我來了。”
“你誰啊？在這兒愣充大瓣蒜，告訴你，我們是送人的，不是接人的。”
“什麽？”
“你聽不懂啊？好狗不擋道，來人，把他給我扣下了。”
這趟，親自護送竇建邦離任，穆興國在前麵開道，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竟然有人擋道，真是不知道死活。穆興國擺擺手，上去了幾個警員，作勢就要將那個老人給銬起來。
突然，車內又跳下來了一個青年，暴喝道：“你們幹什麽？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穆興國嗤笑道：“我管他是誰？告訴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擋路也不行。”
“你叫什麽名字，我記住你了。”
“記住我？哈哈，我叫穆興國，是省公安廳的副廳長。”穆興國大笑了兩聲，揮手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將人擒下了。”
“等一下！”
那青年大聲道：“我告訴你們，他就是省委韓書記，我是他的秘書崔思明。金光道，單千舟、譚先翁等省領導班子的人在哪兒？讓他們過來。”
“韓書記？”穆興國也嚇了一跳，連冷汗都下來了，這事兒，他可擔不起，連忙陪笑道：“韓書記，我……我不知道是您過來了，我現在就去通知金省長、單廳長等人。”
“去吧。”
韓茂才嗬嗬笑著，臉上還是挺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