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王府家奴汪樂平
“峙淵來得好快!”
李嶽剛走到李三吾家大門外,李三吾便跨出了院門,看到步履匆匆的李嶽不禁微微一怔,爽朗地笑了,“三叔剛換好衣服,正準備去找你呢。”
李三吾看著比以往更黑更瘦了,滿臉的風霜之色,但眉宇間盡是喜色,“快進屋,三叔有個好消息要跟你講呢。”
“辛苦三叔了,”
李嶽連忙陪笑一聲,朝院子裏去了,“峙淵可是日夜都在盼著你的消息呢!”
“是在盼著石油吧?”
李三吾哈哈一笑,重重地拍了拍李嶽的肩膀,“廠子的事,我剛才聽你三嬸說了,峙淵幹得很好!”
“都是小打小鬧,”
李嶽矜持地笑了笑,“真正的重頭戲還得三叔這邊有了眉目才能開唱呢!”
“你小子啊!”
李三吾搖頭苦笑,“別把三叔捧得太高,被你捧得太高了,三叔心裏慌得緊!”
聞言,李嶽也“嗬嗬”地陪笑起來。
“峙淵過來了,”
內院裏,二叔公正在清掃內院,見李三吾陪著李嶽進來,連忙停了下來,衝李嶽熱情地招呼起來,“天兒冷,快到屋裏坐著。”
“二叔公好!”
李嶽連忙衝二叔公問了聲好,又勸了句,“您老年紀大了,身邊也該添個使喚人兒了?”
“正在找哩,”
二叔公微微一笑,“隻是,想找個手腳麻利又忠厚老實的不容易呢。”
二叔公年紀確實不小了,如今李三吾和李巡掙錢不少,家裏的日子又過得寬裕了,他也打算找個使喚人了。
隻是,一直沒能找到合意的。
“倒也是!”
李嶽也深有同感地附和了一聲。
如今他身邊最缺的還是能獨當一麵的人,因為人手不足,胰子廠和衛生紙廠都隻能由阿虎一個人管著,如今,又多了一個玻璃廠……
李三吾倒是不錯的人選,隻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進了客廳,李三吾將李嶽讓到了火盆旁,又倒了兩杯熱茶,這才笑容燦爛地開了口,“此行,三叔本打算按著你給的清單一一找過去,但一思量又怕太耗費時日,便徑直去了延安府,畢竟,石油大都出自洧水畔。”
說著,李三吾一拍大腿,“這一去還真去對了,延安府不禁有石油,還有你要的煤炭和岩鹽,三叔就想啊,與其費時費力地把它們運回咱石碣村,不如就地建廠加工,於是又在當地活動了一段時間,總算找到了門路。”
說著,李三吾卻突然打住了話頭,端起手中的熱茶輕輕地啜了起來。
“三叔,那個……”
李嶽沒有急著問李三吾找到了什麽門路,隻是有些猶豫地問了句,“把它們運回來真地很難嗎?”
李嶽自然不想跑到陝北去,畢竟,在不久的將來,陝北很有可能就是最先亂起來的地方。
“難!”
李三吾微微一怔,輕輕地搖了搖頭,“距離義陽最近的石油產地就是延安府了,要從延安府把它運過來,最便捷的線路便是經由秦直道到長安府,再由武關道到南陽,之後經由聖龍江入大龍湖……如此周折,耗費自然不小!”
說著,李三吾輕輕地勸了一句,“如此一來,即便你能用石油做出如透明胰子一般賺錢的東西來,也不會有多少錢賺。”
“那……”
李嶽眉頭微皺,稍一沉吟,“如果改由水運呢?”
“水運嗎?”
李三吾也皺起了眉頭,“石油的產地就在洧水畔,東經延河匯便可進入聖水河,再經通濟渠、淮水、邗溝入聖龍江,逆流而上入大龍湖……花費應該小一些,卻更加耗費時日。”
說著,李三吾又勸了起來,“延安府連年大旱,田地裏基本上沒什麽產出,大戶人家賣田賣地的不少,其中有個姓蓋的舉人老爺有一千八百多畝良田和近千畝山林地,還有一棟大宅子,而且價錢極低……我已經和他談過了。”
說著,李三吾便停了下來,靜靜地望著李嶽,顯然是在等他決斷了。
“那行!”
良久,李嶽一咬牙,“我買下了!”
怕個卵,不還沒亂嗎?而且,老子費盡心思搞出這麽多事,不就是想讓這天下亂不起來嗎?
“好!”
李三吾頓時精神一振,“此事宜早不宜遲,過了正月初七,我們就趕過去……”
李三吾依舊風風火火,李嶽也不想拖泥帶水。
於李嶽來說,石油太過重要,可是,雖然這個世界的人們早在千多年前便發現了石油,也陸續建起了一些油井,但是受限於落後的設備和開采技術,時至今日,石油的主要出產地還是在最先發現石油的延安府洧水畔。
既然延安府隻行勢在必行,那麽,拖延下去也沒有絲毫益處。
隻是,走出李三吾家之後,李嶽又頭疼了起來——自己去了延安府,石碣村這邊又該如何安排?
李佩玉和馮守禮應該能勉強撐起胰子廠和玻璃廠,造紙廠還得讓阿虎推薦個廠長,至於阿虎……就統管三個廠子,賬目依舊由忠叔打理,建設的事隻能交給李巡了,銀錢就交給紅袖管著……
信步走在村中的青石板路上,李嶽心思翻湧,隻覺眼前的憂慮已漸漸淡去,可是,一想到紅袖,不禁又懊惱起來——我若走了,紅袖怎麽辦?
雖是兩世為人,但李嶽卻是第一次和一個姑娘這般如膠似漆,自然恨不得走到哪裏都把她帶著。
可是,延安府遠在千裏之外,一路上免不了舟車勞頓,而且,到了那邊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一開始少不得要吃些苦,難道也要讓紅袖跟過去吃苦?
“少爺,”
李嶽心思重重地信不走著,突然聽到紅袖甜甜的聲音在前麵響了起來,“三老爺怎麽說?”
李嶽恍然抬頭,卻發現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自家院門外,紅袖正俏生生地站在門前笑靨如花地望著自己。
“都是好消息呢!”
李嶽粲然一笑,快步上了台階,“怎麽不再多睡會兒,瞧你,臉蛋兒都凍得發紅了……”
說著,李嶽拉起紅袖就往院子裏去,“快進屋再睡會兒。”
少爺……紅袖可是丫鬟命呢,咋地就被你當千金小姐慣著了?
紅袖赧然一笑,心中卻好似灌滿了蜜。
李嶽將紅袖拉回了臥室,自己卻匆匆地出了門,奔西山去了。
三棟廠房已經全部建成,道路也已完工,按照李嶽原來的計劃,忠叔要帶著工人們開始建湖畔別墅了,但是如今的計劃變了。
“忠叔,”
到了西山,李嶽徑直找到了忠叔,“別墅先不建了,咱先建碼頭!”
不能就這麽去延安府,不能就這麽和紅袖分開兩地!
既然水運方便,那就建碼頭、買大船。
既然這個時代的船太慢太耗費時日,那就給它們換個更加強悍的心髒,讓它們跑得更快些!
“好嘞!”
如今,忠叔聽到李嶽的吩咐已經很少會發表自己的意見了,而是第一時間服從,“少爺準備建在哪裏?老奴這就去安排。”
“這個……”
李嶽稍一沉吟,“把找比較了解大龍湖的人都找來。”
他也沒有建過碼頭,甚至都不知道碼頭該怎麽建,所以隻能集思廣益。
石碣村就在大龍湖畔,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中在大龍湖討生活的人不在少數,比如朱老二、朱老三兩兄弟,農閑時節就常在湖裏撈魚賣。
不多時,朱老二、朱老三、荊四海三人就被忠叔找到了大龍湖邊,三人都是村中水性較好的,也常在大龍湖裏討生活。
聽李嶽將建碼頭的想法一說,三人連忙各抒己見,最終選定了地點。
選好建碼頭的地點,剩下的事自有忠叔和李巡去操持,李嶽又去玻璃廠看了看,有李佩玉和馮守禮帶著,一眾新招的少年倒也忙得井井有條,很像那麽回事。
稍微指點了一番,便到了早餐時間,李嶽也徑直回了家。
吃過早飯,李嶽便鑽進書房關上了門,要給輪船換心髒,他隻知道原理卻沒有深入了解過,此時琢磨起來並不簡單。
“砰砰、砰砰……”
李嶽琢磨了半晌,剛有了些眉目,卻聽得書房門突然被敲響了,紅袖甜甜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少爺,家中來客了。”
龜兒的,來得真是時候啊!
李嶽暗罵一聲,有些懊惱地收起了紙筆,起身出了門。
“少爺……”
見李嶽出來,紅袖連忙湊到了他身旁,壓低了嗓音,有些擔憂地匯報著,“來的是個老頭,傲氣得很……好像來頭不小。”
“沒事,”
李嶽衝紅袖粲然一笑,徑直朝客廳的方向去了。
管他來頭小不小,老子又沒有作奸犯科,怕他個卵啊!
客廳裏,一個衣著華貴、麵容威嚴的老者大馬金刀地坐在太師椅,耷拉著眼皮……看樣子確實來頭不小。
李嶽在門外稍一打量,連忙滿臉堆笑地走了進去,衝那老人作了個揖,“貴客臨門,蓬蓽生輝啊!若有怠慢之處……”
“好了!”
不待李嶽把客套話說完,那老者眼皮一抬,頗有些不耐地打斷了李嶽,“老夫是淮王府上三管家汪樂平,你就是李嶽?”
淮王府上三管家?
李嶽一怔,旋即有些惱怒了,聲音也冷淡了下來,“原來是三管家啊,不知三管家可有朝廷的魚符官憑?可有功名?”
區區一個家奴還把你傲上天去了……狗仗人勢的東西!
但凡這老家夥的態度能好一些,李嶽也不至於和他置氣,要知道,李嶽本就是憤青心性,向來看不慣這種仗勢欺人的東西。
“放肆!”
淮王府三管家汪樂平被李嶽問得神色一滯,侍立在他左右的兩個隨從連忙一聲怒斥,“誰給你的狗膽……”
宰相門前七品官呢,他們跟隨三管家橫行饒州府何時遇到過李嶽這等放肆之人。
“放肆!”
誰知他們話還沒說完,李嶽卻已勃然大怒,“你們又是什麽身份,敢對一個又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如此說話?”
既然看不慣,那就別慣著!
李嶽心中雖然發虛,但麵上卻寸步不讓。
人善被人欺!
“你……”
兩個隨從頓時氣勢一弱,說白了,他們也隻是淮王府的家奴而已,捏慣了軟柿子,陡然間碰到了一顆硬釘子,心中還是有些虛。
“紅袖!”
李嶽衝兩人冷冷一笑,轉身就要走,“送客!你家少爺還忙著哩,沒工夫陪他們扯淡……”
“好!”
眼見李嶽已經走到了門口,臉色陰沉的汪樂平冷冷一笑,“好一個不卑不亢的讀書人哪!隻是,你可知老夫是受了淮王的差遣而來嗎?”
他媽的,果然是個狗仗人勢的東西,動不動就把自家主人搬出來嚇人!
李嶽心中怒氣升騰,卻不得不停下了腳步,慢慢轉過身來,努力擠出了幾絲笑容,“三管家早這麽說不就好了?請問,淮王有何吩咐?”
那可是淮王啊,他確實還惹不起!
“嗯……”
汪樂平眉頭一揚,“淮王說了,峙嶽商號的胰子很不錯,衛生紙也很好用……”
“多謝王爺讚賞!”
不待汪樂平說完,李嶽連忙滿臉陪笑,“請王爺放心,自今日起,府上胰子和衛生紙我會讓人按時送過去。”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把頭低啊!
“不,”
汪樂平卻笑著搖了搖頭,“王爺的意思是……峙嶽商號,他要占六成幹股!”
我占你大爺!
李嶽差點沒有破口大罵,強忍著怒氣衝汪樂平微微一笑,“想來淮王定是對峙嶽商號有所誤會,讓汪管白了一趟,真是對不住了!”
說罷,李嶽轉身便走,“紅袖,送客!”
五成幹股?當老子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王爺又咋了?
要抱大腿,老子也去抱皇上的,用得著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