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峙嶽商號
又是一個滴水成冰的早晨,李嶽早早起來,在內院練了趟拳,便進書房教紅袖讀書了。
把《三字經》最後一段給她講解完,李嶽就站起身,顯然又準備去後院那間實驗室了。
“少爺……”
見狀,紅袖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書站了起來,猶豫著叫住了李嶽,“這次那東西比胰子還要難做嗎?”
上次,李嶽將自己關在實驗室裏四五天,便製出了那種透明的香胰子。
可是,這次他已經在實驗室裏忙了十天了,後山上的積雪都化完了,西山的新房都快封頂了,紅袖都把一本《三字經》學完了,他卻好像還沒把想做東西做出來。
向來不想去打擾他的紅袖都替他著急了。
“已經做好了,”
聞言,李嶽回頭衝紅袖粲然一笑,“想不想進去看看?”
“嗯……”
紅袖連忙點頭,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笑得彎成了月牙兒,“我早聞到香氣了,你這一次做的什麽?”
她每天都會給李嶽送飯進去,雖然每次都隻是把飯菜放到門口那張小桌子上便出來了,但每次一進門就能聞到屋裏那股淡雅的香氣。
“紙!”
李嶽嗬嗬一笑,“一種茅廁裏專用的紙。”
“啊……”
紅袖一怔,滿臉驚愕。
少爺忙了這麽久,就做了些紙出來啊!
還是茅廁裏專用的?
這……這能有幾個人買?怕是虧本買賣吧!
小丫頭心事重重地跟著李嶽進了實驗室,便見李嶽徑直走到了靠後牆放著的那排長桌前,從長桌一端拿起了一個碗口粗紙卷走了回來。
那紙卷看著比宣紙還要白,卻隻有五六寸長短。
“這是昨晚出來的第一卷紙,”
李嶽笑嗬嗬地走向了正好奇地打量著紙卷的紅袖,“你看看怎麽樣?”
說著,李嶽“嘶啦”扯下了三五寸長的一段遞給了紅袖。
“呃……”
紅袖連忙接過了那張,一摸之下頓時眉開眼笑,“好軟好滑呢……少爺,這真是用竹子做的嗎?好香呢,你還加了桂枝吧?”
說著,小丫頭竟然愛不釋手地在那張紙上摩挲了起來。
“嗯,”
李嶽笑著把手裏的紙卷也遞了過去,“放到茅廁裏去吧!以後入廁就用這個了!”
“嗯,”
小丫頭連忙雙手接過了紙卷,喜滋滋地出門去了。
望著紅袖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李嶽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最終輕輕地歎了口氣,“可惜沒有電……”
沒有電,他自製的那套簡易卷紙機就隻能手動操作,生產效率低了,成本也就跟著上去了。
在找到購買磁鐵礦的門路前,也隻能先將就著用了!
又將那套自製的簡易衛生紙生產設備仔細檢測了一遍,確實找不到改進的空間了,李嶽隻得無奈地放棄了。
如今胰子和衛生紙已經試製成功,他必須盡快進行量產,回籠資金。
錢難掙,卻不禁花,這是千古不變的至理!
書房密室裏那六箱金銀是李家數代人才攢下來的,但這短短的半個來月時間,李嶽已經花了大半箱。
如今,胰子廠房的主體還沒有竣工,等胰子廠的主體竣工之後,還得建生產線、大量采購原料,這都是花錢的地方,之後還有衛生紙廠房的建設和原料采購……
當然,最花錢的還是李三吾那邊,一旦李三吾找到了門路,那就真到花錢如流水的時候了!
“少爺,”
吃過早飯,李嶽就準備去西山工地看看,正在前院收拾騾車的阿虎連忙一臉憨笑地迎了上來,“那個……這兩天村裏有不少人來找過我呢。”
“哦……”
李嶽疑惑地停下了腳步,“出什麽事了嗎?”
“那倒沒有,”
阿虎撓了撓頭,“這不,聽說在西山幹一天活可以掙五十文錢嘛,他們就想問問那邊還要人不?”
“就這事啊。”
李嶽恍然,隨即嗬嗬一笑,“你帶著他們去西山找忠叔,我要先去二叔公家一趟……”
搞這麽大的動作,本就是為了讓村裏人多掙點錢,如今有人想做工掙錢,他自然樂見其成。
“好嘞!”
阿虎連忙地應一聲,便興衝衝地出了門。
李嶽出了門,直奔二叔公家而去。
二叔公家的大門敞開著,李嶽徑直進了前院,卻見院中臘梅樹下一個有些黑瘦的少年正捧著一本書在大聲地朗讀著,正是李三吾的獨子。
“大哥,”
見李嶽進來,那少年連忙合上書,快步迎了過來,中規中矩地衝李嶽作了個揖。
“那個……”
李嶽那夜與他一起吃過湯鍋,倒也認得,隻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禁有些赧然,“二叔公在家嗎?”
“峙淵來了,”
李嶽話音剛落,二叔公便笑嗬嗬地自內院迎了出來,“快屋裏坐。”
說著,二叔公扭頭衝那少年一聲吩咐,“阿巡,你也一起進來吧!”
說罷,二叔公連忙轉身引著李嶽朝內院去了。
叫“阿巡”的少年微微一怔,連忙跟了上去。
“峙淵,”
在客廳的火盆邊落了坐,二叔公倒了杯熱茶遞給了李嶽,“你來得正好啊!”
說著,二叔公扭頭望了一眼跟進來的少年,“阿巡今年已經十五歲了,按理說,他自幼讀書,去考個生員才是正途,可是……你二叔的事情你也知道,當年,我發下了毒誓——我李先澤的子孫永不入仕……”
說著,二叔公一聲輕歎,“隻是,苦了阿巡這孩子了。”
“爺爺,”
聞言,少年阿巡連忙安慰,“如今那朝堂裏一片烏煙瘴氣,不入也好!孫兒讀書,也並非為了功名!”
“說得好!”
聞言,李嶽忍不住讚了一聲,“阿巡,大哥準備組建一個商號,要不,你過來幫幫大哥吧!”
聽話聽音,李嶽已經聽出了二叔公的意思,自然不用他再開口。
“這……”
阿巡卻是一怔,有些猶豫,“大哥,阿巡……少不更事,隻怕幫不上你什麽忙的!”
“阿巡,”
李嶽嗬嗬一笑,“聖人有雲,人非生而知之者……隻要阿巡有心,稍加曆練,定能幫上大忙的!”
“對對對……”
不待阿巡開口,二叔公連忙附和,“峙淵說得在理啊!”
說著,他扭頭一望阿巡,神色一肅,“阿巡,跟著你大哥認真學,不可懈怠!”
“是!”
阿巡隻得連忙應了。
“峙淵呐,”
見狀,二叔公展演一笑,在李嶽旁邊坐了下來,“此來定是遇到什麽難處了吧?”
“嗬嗬……確實有些事想請教二叔公。”
李嶽連忙陪笑,“是這樣,我想組建一個商號,隻是閱曆有限,並不清楚其中有些什麽忌諱。”
“忌諱?”
聞言,二叔公微微一怔,旋即笑著搖了搖頭,“峙淵還真是謹小慎微啊!不過,你大可放心去做,自神宗天子以來,我朝便開始鼓勵百姓經商了!”
“哦,”
李嶽精神一振,旋即還有些顧慮,“不知其間……還有哪些人物需要打點?”
他在那個世界生活了三十年,自然不是一無所知的小白,老百姓嘛,不管你要做點什麽買賣,不把管事的打點清楚了,難免就會遇到這樣那樣的麻煩。
“打點……”
二叔公微微一怔,失笑搖頭,“峙淵隻需規規矩矩做事,又何須去打點誰呢?”
“真不用?”
李嶽卻依舊有些狐疑,難道這時代的經商環境竟然這麽寬鬆?
“不用的!”
二叔公笑容篤定,“隻是不知峙淵準備組建一個什麽樣的商號呢?商號名稱,經營什麽物品……你可都想好了?”
“想好了!”
李嶽再無顧慮,“這商號就叫峙嶽商號,目前經營的物品隻有胰子和衛生紙,往後經營的物品會不斷豐富起來。”
“胰子?”
二叔公卻是一愣,“峙淵,你製出了胰子?那個……衛生紙又是什麽呢?”
“我確實製出了胰子……”
李嶽連忙解釋起來,“那衛生紙就是……放在茅廁裏用的東西……”
“哦,”
聞言,二叔公的神色卻凝重了起來,“想來,這兩樣物品都不熟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啊!”
也就是說,市場不大。
“的確,”
在生產效率沒有提起來之前,這兩樣物品的售價都不會便宜但這正是李嶽想要的效果,“不過,當今天下的豪富之家並不少,義陽城賣不了,那我就送去臨安賣,臨安還賣不了,我就送去金陵、送去京師……總能賣出去的!”
“唔……”
二叔公緩緩地點了點頭,神色卻依舊有些凝重,“隻是,俗話說百裏不賣樵,若真送到臨安,送到金陵、京師去賣,利就薄了。”
“不薄!不薄……”
李嶽嗬嗬一笑,“羊毛出在羊身上嘛!願意花三五錢銀子買塊胰子的豪富之家,根本就不在乎再多掏一兩錢銀子!”
“呃……”
二叔公不禁愕然,站在一旁的阿巡卻是眼前一亮,好似若有所得。
走出二叔公家院門時,李嶽身邊就多了一個黑瘦少年——李三吾之子李巡。
“阿巡,”
李巡緊跟在李嶽身旁也不言語,李嶽隻得先開了口,“委屈嗎?”
“不委屈!”
李巡一怔,展顏而笑,“不用去那烏煙瘴氣之地摸爬滾打,阿巡隻覺得慶幸!”
說著,李巡話鋒一轉,“阿巡相信,跟在大哥身邊同樣也能有一番作為的!”
“有誌氣!”
李嶽開懷一笑,拍了拍李巡的肩膀,“走,大哥帶你用另一種方法來征服這天下……”
李巡微微一怔,旋即也加快了腳步。
征服這天下?
他覺得李嶽這話有些大了,但他喜歡李嶽這口氣,男子漢大丈夫,心氣就該高一些,口氣就該大一些!
李嶽帶著李巡趕到西山工地時,阿虎也帶著十多個漢子過來了,此刻都圍在忠叔周圍,被圍在人群裏的忠叔卻有些為難神色。
“少爺,”
眼見李嶽走了過來,忠叔頓時精神一振,連忙擠出人群迎了上來,“阿虎說是你讓他帶著人過來的?”
“對!”
李嶽嗬嗬一笑,“走,把人都帶上,我們去附近選一塊地,再蓋一棟廠房……”
“還蓋?”
忠叔一聽就有些急了,“少爺,這一棟廠房就要花兩百多兩銀子,再蓋……”
李家雖有將近兩千畝田產,但一年也就能攢三五百兩銀子,照李嶽這樣花下去,李家雖有數代人的積蓄也禁不住花啊!
“忠叔,”
李嶽連忙安撫著,“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嘛,再說,隻要這第一棟廠房建好了,我們就會有進項了……如果等到開春了再來建房,花銷還會更大些。”
“呃……”
忠叔一滯,無言以駁,良久遲疑地問了一句,“少爺,為什麽要建這麽多廠房?一棟應該也夠了吧?”
“不夠的!”
李嶽微微一笑,“我準備組建一個商號,專賣我們自己生產的物品……如今已經有胰子和衛生紙了,將來還會有更多。”
說著,李嶽抬手一直一邊起伏的山巒,“所以,今後我們還會不斷地蓋廠房……一直蓋到祖巫山裏去!”
李嶽說得意氣風發,忠叔卻聽到滿臉愕然,良久,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少爺……那是什麽商號?”
整個義陽府也沒這麽大的商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