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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付之東流

  宋肖微微怔楞,心中酸苦難耐,卻無從言聲安慰。也順勢坐在**沿,手中一顫,極想伸手撫摸她的秀發,卻終究是不敢。也便隻道:“我要的是你,並不是孩子。”


  琉素靜靜地瞧他,這樣子倒跟往日裏一模一樣,清清冷冷的眉眼,看不出是何情緒,卻像是玫貞宮後頭那滿院初綻的梅花似得,朱紅點翠,白裏透了紅,爾時便襲來幽幽清冽的甘香,卻是沁涼心骨,生了冷意。


  “也不過是個孩子。”


  可是是他第一個孩子。


  她終於還是說了,可就是這句話讓宋肖再也按耐不住酸苦,他多想攬她入懷,卻明知不可,是萬萬不可的。


  這是件可笑的事情,心中在告訴他,她分明是想借此來利用他,報複他。他明明知道的,就像此刻月光傾瀉於青石地板上,光滑的像一方鏡子,滑而無痕,並無半點瑕疵。就像是她的眉、她的眼,明明受盡摧殘,卻依舊未給她留下半分歲月的痕跡。


  琉素衝他一笑,撿著無關緊要的話來說:“過不了幾日便要立夏了,又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夏暑,總是叫人熱的發悶。”她看著他,又展露笑顏,說:“你素來畏熱,等到了夏天定是一趟趟的跑到蔭蔽處避暑。”見宋肖看著自己,她又說:“那冰窖的冰,就快要讓你用完了。”


  他忽然接話:“用完了再去宮中取便是。”琉素“咦”了聲,方道:“那宋燁就快成為代王了,哪裏會任你為所欲為?其實我倒是沒得相信他當皇帝,他曾經同我說過想做個閑雲野鶴,瀟灑自在的活著,不願被這世間枷鎖束縛,卻不料是滄海變桑田,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掌了權力。”


  宋肖突然握住她的手,這樣熱的手,與以前那冰涼的手大不相同,琉素不由垂眸,想著他的病、他的毒,應該是解了。宋肖卻說:“他沒那個能力掌權。你應該是知道的,他與宗政鐸……”卻是話語未了,便說不下去。琉素不由抬頭,但看他盯著自己,她便笑道:“宗政鐸……宗政鐸……”


  叫了兩聲他的名字,卻再也說不下去。宋肖心中一緊,沒來由一跳,似乎極是小心地問:“宗政鐸……你與他,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琉素歪頭一笑,並無波瀾,淡淡道:“你不是猜到了?”


  你不是猜到了?這樣的話她如何說得出口的?難不成他們之間的一切便是一場細水劃過,了無痕跡?什麽都不是?宋肖又怒了,語氣似乎是三月春寒料峭般冷冽,直至九玄之下,“這麽說,你確實是他的姘頭了?”


  琉素抽出手,厭惡已極,方轉過頭去,隻覺心中絞的厲害,那痛瞬間奪走她的呼吸,不給她留半分生機,直至五髒六腑似乎都被人狠狠捏住似得,她大口大口喘著氣,半晌,才道:“我累了,你走。”宋肖自然不會走,他竟然踢了鞋子,翻了個身,轉到琉素眼前。琉素一怔,顯然沒從宋肖如此迅速的動作中反應過來,她冷冷的瞧著他,口氣不善:“你我本再無交集,”宋肖卻狂妄一笑,忙接話:“全靠我死皮賴臉。”


  琉素怔住,腦中片刻**,仿佛又回到從前的那段日子中。雨雪瀌瀌,飛雪瞞天,跟棉絮似的扯啊扯,自天地間洋洋灑灑的落著,形成一道密密麻麻的雪簾。那雪輕渺無聲,卻似乎又有聲,俏皮的落在他的眼睫上,可當他進入屋子後,那雪便淬了融化了,然後她遠遠看來便清楚的看到他眼睫上那滴水珠。


  這時候,哪裏來的雪,自然是沒有的,她不禁一笑,又說:“你這樣潑皮,是跟誰學的?”宋肖見她笑的這樣璀璨,眸中熠熠生輝,似乎是隱藏於鉛雲之後的燦爛星辰,在黑暗中葳蕤生輝,絢麗瑰然。他也跟著笑:“我從來都是如此,隻不過在等待你慢慢發掘。”


  楚琉素展露笑顏,本能的握住他的衣袖,袖口上鑲繡著繁複的針腳,有些紋路凸顯出來,她摸著隻覺指腹微癢,似乎是此刻顫抖不斷的眼睫,掃過她的臉。那是極好的料子,江綢紗衣,因宋肖素來畏熱,所以早早便換了通透的衣裳。卻與她不同,她穿什麽都可以。


  “這樣肉麻的話,還是不聽為好。我真的有些累了,你走罷。”是真的疲憊,看著他就覺得疲憊,所以她不再看他,闔了眼。宋肖忽然覆上她的眉,淺淺輕輕的吻著,有些軟綿綿的,就像是吃了個極好吃的湯圓似得,軟到了心坎去。


  楚琉素本能掙紮,他仿佛是紅了眼的小獸,發瘋的啃食這她的唇,楚琉素眼角忽爾落下一地大的淚珠,浸濕枕巾,她也以暴力回啃他的唇,兩個人就像是發瘋般的,又像是打仗似的,戰況正酣,誰也不饒著誰。


  待到嘴裏終於蔓延開血腥味兒時,宋肖這才撐起身子,楚琉素眼眶紅了一圈,仿佛再也不能控製心中的酸苦,一股腦全數哭了出來,一邊哭著還不忘打著宋肖,“你個作死的,你個負心漢,你個殺千刀的——”殺千刀的?這樣的話兒宋肖從未聽她說過,卻並不覺得難聽,反倒是軟綿綿的拳頭打在心口上,反彈這軟軟的感覺,心中頓時化成雪,軟成一癱。他說:“我就是個殺千刀的,你可解氣?”


  楚琉素聽他這樣說,反倒不哭了,隻是靜靜的盯著他,卻看的他心口一疼,放低了語氣,安慰說:“阿素,對不起,我們……我們再也不會這樣了。”楚琉素沒有給他什麽回應,宋肖撐的手心微微發酸,有些累了,正待翻身之際,就聽她說:“我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他其實都明白——這是最後一次了。盡管她還能像以前一樣衝他撒嬌衝他服軟,可他們隻見卻再也不會到從前——這是最後一次來找她,也是琉素最後一次可以這樣平靜的看待他了。這之間,摻雜了太多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成為一道深深的溝壑,那便是楚河漢界,再也跨不過去——跳下去,便是萬丈深淵。


  他們豈能落個粉身碎骨?

  燭芯“啪”的一跳,沒來由的一聲,更襯室內安靜靜謐。紗燈燭火兀自燃燒著,一寸寸減下來,滴滴落在燈托上滾燙的蠟油,不過爾時,便越來越多,凝固在托盤上,反襯出幾絲刺眼的光。窗外月光似水,極盡柔和,傾瀉了一地銀輝,卻更襯院子外那棵梨花樹縹緲似夢,虛幻出的落英繽紛。紗窗是新換的,江南進貢的雲霞紗窗,忽然有風自來,刮得紗燈在夜裏左右搖曳,掩映於雲霞紗窗上恍若暮色大開,黃昏遲遲不落,餘著滿空的豔紫流光,在無聲中璀璨瀲灩。


  宋肖的心也便如同搖擺不定的燭火似得,一聲聲砰砰跳著,太陽穴不知為何也開始突突跳著,他的唇角還殘留著她的滿口芬芳。那樣的感覺就像是小時候跑去宮中偷偷飲甘露一樣,那般甘甜,甜到心坎中,又酸到心尖中,叫他欲罷不能,最終就沉落在這之中,無法自拔。


  琉素忽爾翻了個身,眼睫一顫一顫的盯了他良久,才道:“我才想起來,你已經大婚了。”宋肖麵色一緊,卻也笑了,可那笑極盡殘忍,又是冷,冷到發麻的那種,“那你也算我的姘頭了?”他明知道如此說會讓她傷心,可他以為她不會傷心了。


  琉素麵色淡淡,隻是擺弄著自己的發尾,一節節捋順著,唇角卻漸漸綻放出笑意,“算不得吧。”頓了頓,推了推他,叫了聲“喂”,方道:“我想吃楊梅。”宋肖半開眼,笑道:“這個時節哪裏來的梅子?要等到六七月才有呢。”琉素卻搖頭:“可我要吃。”


  宋肖驀地攬她入懷,下巴在她發絲上輕輕摩擦了下,悶聲悶氣地說:“那你等著,我叫人給你去摘。”楚琉素眼眶一熱,卻道:“你不是說沒有?”宋肖收緊她不堪一握的細腰,隻覺得這樣孱弱的樣子,就應該是放在掌心中的瑰寶,說道:“你想吃,那自然能給你弄到。”


  琉素也反抱著他,藏於背後的指尖卻在微微發怵,壓住酸苦,說:“我想吃你給我摘得。”宋肖又說:“你陪我一同去吧。”琉素說:“我等著你。”


  我等著你……我等著你來接我……第二天天色放了晴,一泓碧水的天色煞是好看。那新摘新鮮的綠色梅子擱在水晶磁盤上,顯得越發晶瑩剔透,綠幽幽的梅子被子洗過,還殘留著幾滴透明的水滴在上麵,卻因天氣逐次熱起來漸漸蒸發了個幹淨。


  琉素走出院子,忽然就覺得天色分外垂暗。她終究是等不到他了,他也不會來了,這樣分外明媚的天氣,又有花瓣隨風紛飛零落,她本能的比起眼享受著。忽然就想起,那之前去到幽州那方天地的美景。


  她懷著極好的心情等待著他,卻終究是大浪淘沙,付之東流,什麽也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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