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久別重逢
楚琉月恐懼難耐,就連躲避起來的意識都拋於腦後,隻是僵硬著身子立在原地,眼神無限恐懼中宋平煜似乎含笑而來,一步步輕而無聲,卻像是踩在楚琉月心口上,壓抑的呼吸不適。她終於撲騰一聲跪在地下。往日的高高在上再也見不到分毫,這場賭局,她又賭輸了,下場……不是堪虞,而是受盡折磨。
宋平煜睨著頹敗跪坐在地的楚琉月,忽然說:“當年我求娶你,人人阻攔,說我配不上你,可到如今,倒是你求著我娶你。真是滄海變桑田,世事難料。”
楚琉月真的不明白他突然說這個的意思,隻是下意識解釋道:“我隻是……隻是想讓攝政王知道咱們的事,說不準就會不讓我嫁給南帝……”
宋平煜彎腰扶起楚琉月,笑道:“你真是傻,皇叔會用你來說才知曉嗎?他分外早就明白,不過是按兵不動,恍若不知。”楚琉月臉上清晰地兩道淚痕隨著她哽咽的動作隱隱晃動,宋平煜很是溫柔的為她擦幹眼淚,又說:“以後不要這樣私自行事了,我既然說了要娶你,那便是一定要娶你的。”
楚琉月不敢相信他如此好說話,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看的宋平煜眸色一暗,說:“別怕,我今兒心情好,”攬住她的腰肌,耳語道:“你既然是我的女人,我自然會好好護著你。”楚琉月耳畔是他沉穩有力的呼吸聲,劃過有些微癢,又有些濕熱,本能的縮了縮脖子,卻被人捏住脖間命脈。
這樣溫柔卻賜她死刑的方式,終於讓楚琉月微微抽泣起來,她不住的道歉,企圖用這種方式挽回這個在她脖頸間還未用力的手,“對不起,我以後絕對不會使些小聰明,而壞了你的事了。”宋平煜心中一軟,也不願過於嚇唬她,方道:“你且好好在這住著吧,沒有旁的事兒,莫要走動。”
楚琉月方才鬆了口氣兒,淚眼朦朧的本能的擦拭兩滴淚,宋平煜但看她淚眼婆娑的樣子,隻覺得俏臉微紅,雲霞似得,叫人直戳到心底的那塊柔軟。不由親自為她擦了淚水,說:“你這樣子,還真像我第一次見你那般嬌嫩,跟花兒似的,心生猶憐。”
楚琉月何曾見過他如此輕言輕語,又這樣柔和,分明是他的瑰寶。她覷了眼宋平煜,匆忙垂下頭,不由說:“你快走吧,人家還在外麵等著呢。”宋平煜心生好笑,臉上自然也笑了:“誰在外頭等著呢,你是你在這等我呢。”
楚琉月大著膽子瞧了他一眼,但見他眉宇含情,似乎像初見時那春山一笑,蕩漾著於**綻放的笑,臉色卻是更燙,悄聲說:“我哪裏是在等你,分明是你自己闖進來的。”宋平煜抬起她的下巴,跟細雨過後那花兒又豔了幾分似得,於月牙眉,杏水眸,心中一顫,勒緊她的腰身,聲音軟的跟棉絮一般,柔而動聽:“皇叔說我金屋藏嬌,仔細看來,卻是是藏了個嬌人。”
話頓,手臂用力就把楚琉月打橫抱起,往寢室走去,楚琉月欲拒還迎地聲音如細蚊哼哼似得,引來那男子的放聲大笑。窗外不知何時淅淅瀝瀝的下起了棉雨,許是春日裏最後一場細雨,這樣的輕而柔,下落無聲,空餘一室旖旎,珠簾輕動。
細雨過後,天空放了晴,像是被碧水洗滌過似得,白的無暇。風過便連最後一絲雲彩的影子都吹散幹淨。琉素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如此一幕。那清風吹得樹葉稍枝嘩嘩作響,連帶著棉雨過後殘留的水珠子都嘩啦一下打在地麵。遠方飛來灰鴿子,撲騰著翅膀,飛掠過落下一片羽毛打著旋在一碧如洗的空中緩緩落下來。
九轉琉璃燈已經不見了,冰**的溫度讓她有些冷,本能摩挲著雙臂,試圖這樣取暖。而她身後那人看見這場麵卻恍若不覺,隻是眼睫輕輕一顫,想說話,卻無話可說。這樣分外靜謐的場麵,一如往常他們在書房看書時的景象。
琉素一度以為她要死了,那時候身子虛弱的不行,卻還是被宋肖撲騰扔進水池中。那水是暖的,卻引來小腹陣陣絞痛,她受不得這樣落差之大的刺激,那人紅了眼,就不管不顧。她的四肢百孔都被灌了水,就連五髒六腑都滲透進了水,這樣的窒息,離死亡如此近,真的讓她以為自己要淹死了。
可他如何會讓她如願以償——他要她好好活著,不準她死。她現在連命都是不屬於自己的了,她一無所有了,他終於滿意了。琉素忽然歪頭,看向身後的宋肖,未說話,就這樣看了他半晌。宋肖下意識向前一步,卻發現並不合適,又退了回去,神色複雜難辨。
這樣的眉眼,分明是她往日裏最愛的那人。可就這這樣一個人毀了她的一切,她那未出生的孩子——車馬之上,對麵那人對她說:“你知道的,你的孩子留不得。”她還嗤笑了下,說:“我的孩子是你所說留不得就留不得的?”
宗政鐸說:“攝政王不如便要娶我朝公主,你以為你的孩子對他來說算得了什麽?你以為他會因為你壞了他的前程麽?”琉素本身是不相信的,可經不住這段時日宋肖種種反常的行為。為何他會讓她去幽州——原來是不想讓她知曉他要娶王如是。為什麽他會帶她出宮遊玩——原來是覺得對不住她。枉她如此相信宋肖,原來不過是南柯一夢。
她的心口再次開始絞痛,仿佛沒有藥,下一刻她便要死去——可她不知,那藥才是要她性命的真正毒物。不用宗政鐸驚慌這是怎麽,她自己便知曉,原來她懷了身孕。
不過見紅了。
她真的以為自己就會死去,馬車顛簸的她七葷八素,一如前世一樣的痛再次襲來。孩子終歸是沒能保住。那時候,唯有一個信念,她要當麵質問宋肖,到底是怎麽回事。所以血在淌,她心頭那口氣在硬撐。上天也許是不負她,可她在掀開帷幔的那一瞬,終於明白什麽叫做心如死灰。原來,傻的人從始至終都是她一人。
就像是翠玉被碾碎成灰,隻餘了像麵粉似得碎屑渣渣。她看了許久,宋肖,分明還是最初的樣子。她說:“幽州很美。”宋肖心中一跳,麵色緊繃,下意識問:“你可還好?身子可還有不適?”
楚琉素隻是笑,說:“幽州很美。”可她不喜歡。她再也不會喜歡了。宋肖想要抱起她,躊躇不定,卻還是那樣做了。琉素也不反抗,隻是在笑。宋肖眸底一暗,內心掙紮半晌,才帶她回了玫貞宮。
從此宮殿出去,正好有一條小徑直通玫貞宮。此刻樹葉沙沙作響,黃昏降臨,暖色的暮色頃照萬裏之地,雲霞似火,瀲灩豔紅中透著紫色,好看的叫人直沉迷。琉素還不適應這樣的光線,輕輕合眼,似乎在享受。
宋肖站在宮殿門口,看她不反抗不哭鬧也不埋怨的樣子,終於明白一個道理。他想,也許是真的失去琉素了。
漢台白玉階梯層層鋪下,他向上望了望,不由想起初次讓她作畫時的場景。他伸手衝她冷笑,她回個假笑。那於梨花紛飛滿天,方圓十裏似乎都能花香飄散的味道,直到後來他才直到那是她最愛的花。他想了想,說:“你回家去吧。”
琉素半開眼,朦朧的樣子似乎是剛睡醒,眼睫像是佇立在花心的蝴蝶輕輕顫抖著翅膀,她說:“好。”
他終究是沒再帶她進入玫貞宮。
回到侯府的楚琉素,小半個月都在養傷。張媽媽回來了,冬欞卻走了。她仿佛是見到了親人,什麽話都不說,就是一直的落淚,仿佛都不聽使喚了似的。張媽媽見此心中明白琉素是受了委屈,也跟著哭了。她也不說話,隻是攬著琉素,叫她靠在自己的肩膀。
張媽媽老了許多,照顧老夫人是個費神費力的活兒,加上打理秦菀生前的產業,真的是滄桑了許多。在這半個月中,崔文靜來過了,她已經到了許配人家的年紀,聽她說,晉國公夫人給她許配了人家。然後崔文靜就在楚琉素這哭了個肝腸寸斷。
此番,也是哽咽著說:“我其實並不喜歡那人,可是他們為了鞏固地位,叫我必須嫁。琉素,雖然你我並不熟悉,可是就算我求求你,你能不能給我想個法子,叫我別嫁。”
琉素倚在**頭,有些虛弱地道:“我沒有法子,你回吧。”她是真的沒法子,就算是轉著玩能幫到崔文靜她也並不想。每個人生來都有自己的使命,她不想再去改變。
崔文靜此刻誰人那都去,權當是死馬當活馬醫。楚琉素其實一直知道,當年老夫人在時,她其實是想讓楚雲揚去了崔文靜。如今兒在想,卻是不可能了,寧國侯戴罪入獄,要是再去上門求親,便是攀附了。
崔文靜傷心欲絕的離去,琉素看著窗欞外的天際,沒有表情,她仿佛再也不會哭,不會笑了。隻是喜歡靜靜的一個人帶著。
隻不過,總有些不能如願以償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