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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所謂是愛

  "是!"張媽媽喜笑顏開,"就是秦老將軍!"

  楚琉素一怔,心中徒然升上一股悲慟的情緒,散開在心尖,莫名的難受了起來,那痛似是細小的鋼針,穿透著她身體的每一處。


  心如刀絞——


  恍惚間,有多少年,她沒有見過外公了?

  自她重生以來,這些親情之事,她一直埋在心底,不去觸碰,也不敢去觸碰,她害怕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家人,所以,她沒有一次是踏進秦將軍府的,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她怕,再次見到他們她會痛徹心扉的哭出來。她怕,她怕她沒有臉麵去麵對他們。她怕,她怕她卸下偽裝後,難以保護他們。


  她害怕啊,她怕極了他們的百般柔情會讓她覺得無地自容。


  渾渾噩噩中,卻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寺廟正堂——


  忽的一陣晨風,飄然刮來,掠過心口,楚琉素驀然清醒過來,她身軀一顫,抬眸,緩緩眨眼。


  依稀間,那繁華昌盛,百年傳承的將軍府浮現在眼前,門前似乎沒有血流成河、橫屍遍野,有的隻是兩座雄壯霸氣的石獅,和那屋簷下徹夜不眠的燈籠。


  似乎那四個遒勁瀟灑的大字'秦將軍府'依舊在眼前,盡管它飽受摧殘,可不管曆經多少年風雨,它依舊一如往初的存在。


  可是,這一切,都被毀了,全數覆滅殆盡以至於到最後,它徹底煙消雲散,蕩然無存。


  那夜的血流千裏,似乎隻是一個夢,隨著夢醒,一切都回歸到從前。楚琉素抬起眸子,舉目望著前方那人堅挺剛毅的背影。雖然她緩慢落下地兩行清淚灼得她臉頰生疼,但聲音卻分外柔軟,"外公。"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不知包含著多少感情,多少沒來得及說的話。最後,都化作這兩個字,卻是百般柔情。


  秦泊垣赫然轉身,他走到楚琉素身前,拉著她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然後看著她淺笑盈盈地模樣,一把把她攬進懷中,"你母親靈位失蹤,你定是嚇壞了吧!素兒莫怕,外公來了!"

  楚琉素被這懷抱勒的生疼,但這個懷抱卻實實在在讓她感到溫暖,自有一股親人的味道撲麵而來,"琉素不怕。"

  秦泊垣摸著她的烏發,大掌不停的蹂躪發絲,很快,那素雅的發髻像是炸毛一樣,淩亂不堪。楚琉素心中暖澀交加,抬起僵硬的頭部,嘴邊綻開一抹狡黠地笑意,"外公,我好想你啊。"

  "哈哈!"秦泊垣放肆大笑,"小兔崽子,想老子不知道回家看看!"

  楚琉素被這洪亮的嗓音一震,卻突然嫣然笑了,他說的是家,是她楚琉素的家。她舉目望著秦泊垣,皺紋滿布在他輪廓深邃的五官之上,眉飛入鬢卻是平添幾絲華發,一身常服卻也遮擋不住他身上散發出的剛陽的男子氣息,寬大的臂膀似乎可以撐起一切,城北徐公,英雄氣概在這盡顯其中。


  "這女子哪能說出門就出門呢。"楚琉素嘟囔了兩句,倒也沒錯,未出閣的女子必須遵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禮儀尊法。


  "怕什麽!"秦泊垣哼哼兩聲,"你娘還不是天天……"末尾卻突然沒了聲,自是覺出說了什麽話,隻是抿起嘴來,歎了口氣。


  楚琉素見狀,拉著秦泊垣的袖口,笑道,"外公莫在傷心了,這不是還有琉素嘛!"

  "小兔崽子!"秦泊垣睨了一眼楚琉素,"走吧,這沾雨寺弄丟了你娘的靈位,我看他給我個什麽解釋!"

  臨走之際,張媽媽趕忙上前給楚琉素整理好發髻,楚琉素對她輕笑,她看的出來張媽媽今兒也是開心的。


  隨後,幾人進了正堂,此刻二姨娘等人已經在裏麵誦經祈福,楚琉素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二姨娘到底不算太傻,借著祈福的由頭出來,到底要在麵上過得去。


  他們的到來,並沒有影響眾僧,他們依舊盤坐在蒲團上,無聲默念。


  方丈聽到來人,趕忙走了出來,對著秦泊垣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見過秦老將軍!"

  "哼!"秦泊垣冷冷一聲,怒喝道,"我念著你們沾雨寺百年基業,這才沒有帶兵前來,今兒你要是不給我老頭子一個解釋,那我就踏平你這沾雨寺!"他下巴的兩綹胡子跟隨著他憤怒的語氣,一翹一翹的,有些滑稽,但卻是沒人敢笑話他。


  方丈一驚,"罪過!罪過!秦老將軍前院請!"

  秦泊垣鼻子哼出一口氣,拉著一旁愣神的楚琉素便揚長而去。


  此刻正在盤膝而坐的楚琉月,緩緩睜開眸子,她轉頭看著楚琉素離去的背影,淺淺蹙眉,她也早就聽說她生母的靈位失蹤,可是,事情怎會發生的這麽巧?她們難得出來一次,就碰上靈牌失蹤,莫不是有心人為之?


  最為關鍵的是,就連秦家也來了人,這樣會不會影響接下來的計劃?腦中思量須臾,她悄然起身,走出了寺廟。


  屋外,她對著自己的貼身丫鬟月影耳語幾句,月影神色漸漸露出驚愕,隨之疾步退了下去。


  前院中,秦泊垣麵色不善的坐在木椅上,楚琉素則是時不時的抬頭望著方丈跟秦泊垣。


  倆人氣氛有些……詭異。


  照理來說,秦菀的靈牌失蹤,整個沾雨寺都脫不了幹係,可這事又事關皇家名聲,所以此刻方丈了沒了法子,隻能等上麵下命令。


  秦泊垣則是抱著沾雨寺必須給個說法的心態穩坐此地,打定了你今兒不給個解釋就不走的心態。所以這小半個時辰倆人一直僵持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你是打定心思今兒不給我老頭子解釋了對吧!"須臾,秦泊垣重重擱下茶杯,茶水不慎噴濺出幾滴,霎時陰透了梨花木桌。


  方丈視若無睹,隻是雙手合十道,"罪過!老衲也深感不幸,沾雨寺出了這等事情,照理說,我們誰都逃不了幹係,可是這事還是要等皇上下令才是,老將軍莫要著急!"

  "放屁!"秦泊垣拍桌而起,怒瞪方丈,"好端端地,說沒了就沒了,定是你們寺廟裏出了賊人,照準了我女兒我靈牌而去!"

  楚琉素趕忙起身,拍著秦泊垣的後背,以示安撫。


  "阿彌陀佛!"方丈垂下頭,深深一拜,"老將軍稍安勿躁,老衲也已經搜查了沾雨寺上下,卻是什麽蹤跡都沒有,定然不會是僧人所偷竊的。而且老衲早時派人稟報聖上,該是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了。"

  "一群無用的和尚!你稟報皇上能有何用!"秦泊垣眉頭緊鎖,突然頹廢的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我女兒去了這麽多年了,你們不好好奉命守著她的靈位,卻偏偏出了這麽一檔子錯事,現在還給我在這打太極。"

  他心中其實是對皇家失望了。


  他戎馬一生,征戰多年,家中除了秦皓這個長子常年駐紮在北宋邊境外,就隻有秦菀這一個女兒,他從小對她偏愛至極,可謂是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好容易女兒初長成,雖然沒有向別家的女子一樣溫婉淑人,走了一條荊棘滿途的道路,但他心中到底是歡喜的。


  他們秦家的孩子,不論男女,骨子裏流的血那可都是鐵錚錚的熱血,一身的硬骨頭!他女兒靠著自己的實力,一步步走到'雲戟'這個封號,他心中的驕傲不是旁人可以理解的,可是,一切都毀於秦菀嫁給楚淩昊開始——


  她收起那一身英姿颯爽,轉而以女兒家的姿態好好做好一個後宅夫人,但好景不長,一切都在她懷有楚琉素之前——


  那時秦菀身上已經身染惡疾,可她卻硬生生撐到了楚琉素出生。轉後,給世人的說法便是,她分娩之時氣血不足,這才去了。


  可是現在,她就連死後都不得安息,好端端地靈牌被人偷竊盜走不說,這賊人還在逍遙法外!


  這讓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罷了,且看皇上如何說吧!"秦泊垣似是累了,這便靜靜的坐在椅子上,可他周圍卻圍繞著一股悲戚的氣息,引得楚琉素也跟著難過了起來。


  老年喪子,怕是沒有人不難過吧!

  下午的時候,楚琉素攜著秦泊垣在寺廟中散了散心,老將軍的心情也似乎好了一些,倆人有說有笑,似乎溫風都暖了些。


  "老將軍,小姐……"遠遠傳來一道聲音,隻見張媽媽匆忙而來,隨後她定了定心思,道,"皇宮來人了,說是下了聖旨!"

  楚琉素淡然點頭。隨後秦泊垣便帶著楚琉素去了寺門口。


  遠遠便看見一群人站在此地,這聖旨猶如麵見皇上,輕視不得,自然沾雨寺上上下下的人都要出來。見老將軍和楚琉素來後,當下方丈領著僧人,二姨娘帶著楚琉素月便緩緩跪了下來。


  楚琉素在秦泊垣身後跪著,他寬大的臂膀擋住了楚琉素嬌小的身軀,她悄悄抬眸,見來的人並不是皇上身邊的大宦官,而是攝政王身邊的那位紫袍男子,不由得一怔。


  "沾雨寺玩忽職守,丟失雲戟將軍靈位,罪不可恕,攝政王下令,特命方丈祈福三天給雲戟將軍魂魄超度,示下,重新雕刻擬定!"紫袍男子麵無表情,緩緩而道。


  這便算是定下了,一個靈牌失蹤,到底不算是什麽大事。


  秦泊垣雖心中已有定數,可現在聽到這話後,心中還是忍不住了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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