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何必如此辛苦
遲南雪看向麵前的司明遠,忍不住微微有點動容。
良久,她方才輕咳一聲,有點慌亂地起身:“管家怎麽還沒上來?”
司明遠垂眸笑了一聲,默不作聲地鬆開手。
遲南雪在外麵兜了一圈,這才匆匆回來了,手中端著一碗粥,還有一份肉燥青菜。
“這個時間不好熬湯,你先將就著吃些,不能空腹吃藥。”遲南雪的語氣很是平靜,將手中的藥片遞過去。
司明遠靜靜看著遲南雪的臉色,她的臉上沒有半分不耐,仿佛這一切都是無比習以為常的事情一樣。
沒來由地,司明遠想起之前他們還沒有確認關係的時候,遲南雪看到他胃疼,分明已經拿到了視頻可以轉身就走,卻還是遲疑著從包裏麵摸出了胃藥遞過來。
那時候他也曾懷疑過遲南雪是不是欲擒故縱,可是現在……司明遠微微垂眸,將湯勺接過來,一勺一勺喝著粥。
他的動作安安靜靜,遲南雪看著,忍不住出了一會兒神。
其實前世他們甚至鮮少有這樣平靜的相處,到了後來關係愈發淡漠了,她有時候甚至不敢直視司明遠。
隻要迎上司明遠冰冷的目光,遲南雪就會下意識緊張。
遲南雪微微抿了抿唇,剛想開口,司明遠卻先開口道:“晚上夏家的人會過來,他們手中的視頻源,我會清理幹淨。”
“你現在還病著,應該先休息。”遲南雪不讚同地說著。
“沒關係。”司明遠淡淡道,他將遲南雪手中的藥拿過來吞了兩片,這才問道:“沒什麽事情的話,你先回去吧,一會兒天就黑了。”
他的嘴唇還泛著白,遲南雪靜靜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我今天留在這裏。”
司明遠的眼底掠過三分詫異。
“樓上的房間還留著嗎?”遲南雪問道。
司明遠微微蹙眉,良久方才道:“樓上的房間已經清理過了……”
“還給遲小姐好好地留著呢。”剛好來收餐盤的管家恍若無事地說道。
……司明遠咬牙。
遲南雪笑了一聲,看了一眼司明遠道:“我一會兒上樓去。”
見管家含笑出門,司明遠這才開口道:“遲南雪。”
“怎麽?”
“你沒有必要……”
“我們是情侶關係,你還在生病,我不可能丟下你一個人在這裏。”遲南雪微微蹙眉。
司明遠一怔,看向遲南雪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遲南雪看向司明遠,良久方才微微垂眸道:“更何況……我喜歡你。”
她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語氣相當輕。
有的時候遲南雪也覺得挺意外的,分明剛剛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全部的念頭都用在了阻止自己再次撲上去。
飛蛾撲火這種事,一次可以說是奮不顧身,第二次就隻能說是作死了。
可是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看到這樣的司明遠,她還是會下意識地想要靠近。
像是宿命之中的劫數。
遲南雪輕笑一聲,伸手覆上司明遠的額頭,滿意地點點頭:“藥效好像來得很快,這會兒就好些了。”
司明遠目光幽深,看了遲南雪片刻,忽然一伸手將她的手腕扣住了。
遲南雪驚愕不定,司明遠卻已經將人拉近,在她的額前落下一個無比溫柔的吻。
這個吻淺嚐輒止,帶著無限的克製。
遲南雪整個人都有點呆住了,下意識抬眼看過去。
司明遠微微垂眸,啞聲道:“謝謝。”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遲南雪卻覺得自己的嗓子像是哽住了似的。
她輕咳一聲,匆匆上樓去了。
司明遠靜靜坐了好一會兒,這才垂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晚上夏家是夏沐鋒過來的,遲南雪靠在門上聽了一會兒,聽到司明遠的聲音微微高了幾分,很快又落了下來。
良久,直到看到夏家的車駛離,遲南雪方才下了樓。
司明遠的臉色不怎麽好看,靜靜坐在沙發上,手輕輕扣著旁邊的扶手。
“不順利嗎?”
“他們死不承認。”司明遠冷笑一聲,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這件事……”
“現在不必說是誰的錯了,”司明遠沉聲道:“既然你是我的人,那麽我自然會護著你。”
遲南雪一怔。
“你的名聲和我緊緊相連,我不可能容許他們在外麵操縱這樣的輿論。”司明遠看向遲南雪,遲南雪讀不懂司明遠眼底的情緒。
她隻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急促幾分,良久方才開口道:“你說得對……”再抬眼時,遲南雪的神色也變得無比平靜了:“畢竟我的名譽與你直接掛鉤。”
司明遠沒有聽出這句話的弦外之音,隻蹙眉停頓片刻,這才道:“罷了,現在和夏家是合作夥伴,我不認為他們會這樣愚蠢將這件事暴露出來。”
遲南雪聽著這句話,心底有點難受,也沒去看司明遠的臉色,隻問道:“你好些了吧?”
司明遠沒應聲,遲南雪便也沒有追問下去,徑自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這個時候你去哪裏?”司明遠想都沒想,一伸手將遲南雪拖住了。
他的動作很大,遲南雪無意識地一個踉蹌,小腿撞在旁邊的茶幾腿上,遲南雪差點吃痛地叫出聲,可是很快就壓下去了。
司明遠也僵住了,他抬起眼,剛好和遲南雪平靜的目光對上。
遲南雪輕歎了口氣:“我隻是想去樓上給你拿藥,該吃消炎藥了。”
司明遠沒說話,隻是深深看了遲南雪的眼睛一會兒,這才默然鬆開手。
遲南雪沉默地轉身上樓,轉過樓梯拐彎處時,她看到司明遠正微微靠著沙發背,似乎是閉上了眼睛。
沒來由地,遲南雪覺得心底有點酸。
其實這段感情來的一點都不輕鬆,不論是對她而言,還是對司明遠而言。
換做任何一個人,他們彼此都不用這樣辛苦。
小心翼翼地揣度彼此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探入彼此的心房,隻要稍微鬆懈一點,都會讓彼此狠狠向後縮去。
他們沒辦法坦誠,也沒辦法毫不猶豫地邀請對方走進自己的世界。
她也是,司明遠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