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哥哥
呂若竹雖然看不見，但每次來，白都似乎坐在石凳上，翻閱著不同的書，桌上還有一杯熱茶，清香四溢。
“這個時候來找我，不會是有什麽麻煩事吧？”白放下書，對呂若竹道。
“若竹在白大哥心中就是個麻煩麽？”呂若竹道。
“那倒不是，隻是這個時候來找我，不會隻是來聊聊天的吧？”白一眼就看出了呂若竹的心思。
“無事不登三寶殿，白大哥說的不錯，若竹確實是有事而來。”呂若竹道。
“坐下說。”白給呂若竹倒了一杯茶，讓華英去做些甜點給小青，小青識趣地跟了過去。
白將茶杯與呂若竹的指間相觸，好讓她知道杯子的位置。
“謝謝。”呂若竹抿了一口。
這種茶被白稱為紫棠花茶，是由數十種藥材調製而成的，最為重要的一味是紫棠花，聞起來雖香，但味道苦澀，入口後苦味久久不能散去，一般人都不願喝這種茶，但呂若竹和白是個例外，呂若竹並不排斥，白則像是享受。
“這茶中每一種藥材都具有提神益思的功效，但這紫棠花除了多添一份清香和苦澀，並無其他益處，為何要加它？”呂若竹放下茶杯道。
“你是不知道，沒有紫棠花就會散發一股怪味，喝起來更是難以下咽，而且不加紫棠花的話，它就不叫紫棠花茶了，應改叫提神醒腦藥了。”白笑道。
“白大哥似乎對紫棠花有特殊的感情？”呂若竹道。
“也算不上什麽感情，隻是我以前有個朋友特別喜歡紫棠花，離開了有些不習慣，就自己種了些。”
在月光的洗禮下，紫棠花顯得神秘而優雅，但白知道，隻有在適當的距離，才能體會到紫棠花驚心動魄的美。
“怎麽？突然對紫棠花感興趣了？”白道。
“沒，隻是最近總是重複做一個夢，但醒來以後卻什麽都記不清。”呂若竹道。
“你可是一名醫者，這不該是你最擅長的嗎？”白笑道。
“話雖如此，但我試過所有的方法，都沒有成功記起夢中發生的事，也就是說不在醫術的範圍之內，後來也找過幻術大師，並沒有發現什麽端倪。”呂若竹道。
“所以你來找我，懷疑與靈魂有關？”白道。
“沒錯，思來想去也隻有這個可能，整個紫宸院隻有你對靈魂有所了解。”呂若竹認真的道。
“靈魂這種東西本來就虛無縹緲，就算有所了解，也是最基本的認知，這些我都教給你了。”白道。
“我知道，所以我肯定，這一定和靈魂有關。”
“何以見得？”
“雖然我不記得夢中的具體內容，但是有幾個地方我記得很清楚，其中就有一朵紫色的花。”
呂若竹回憶著道：“我是先天失明的，自然是沒有見過這個色彩繽紛的世界，更不可能分清顏色的區別，這點我很清楚，但是我在夢中卻能夠明確地知道那是紫色的。”
“是怎樣的一朵花？”白笑著道。
“說不清，但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具體是什麽樣的我說不上來，隻覺得很美，很美，又有些令人哀傷……”呂若竹試著將夢中的花描述出來。
“我對植物還算有一定了解，像你所說的那種紫色的花並不多，紫棠花算是基本符合你所說的，至於其它的花，與你所描述的始終有所差異。”白想了想，道：“如果隻有一朵花，並不能解開你的夢。”
“還有一個人……不，應該是兩個人……我也弄不清楚是不是一個人……”呂若竹有些分不清夢中的虛影到底是誰。
“慢慢說，把你清楚的都說出來，不要有什麽壓力，也不必思考其中的關係。”白道。
呂若竹整理了一下思緒，道：“首先是一個全是紫棠花的地方，我和一個人在說話，卻記不清說了什麽，但是能感覺到很輕鬆，後來下雪了，天也暗了，那人離我越來越遠，不過倒是記得，最後他是笑著的。”說到這裏，呂若竹不由得一笑。
“然後是一個很黑的地方，有一個人牽著我的手，不停地和我說著話，雖然不清楚說的是什麽，但是我知道他是在關心我。”呂若竹道。
“哦？難不成是夢中情人？”白打趣道。
“白大哥！”呂若竹羞道。
“哈哈哈……”笑聲回響在小院中，遠傳越遠。
“被人關心的感覺怎樣？”白問道。
“還好……白大哥！”呂若竹發現自己又被帶進去了，嗔道。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白喝了一口茶，“這麽看來，第一個人應該是和靈魂有關，除此以外，要一個人認出自己從未見過的東西，恐怕最厲害的幻術也難以做到。”
“真的存在靈魂這種東西嗎？”呂若竹問道。
“據說人死後靈魂就會離開身體，進入輪回，失去所有的記憶，就像被擦幹淨的白紙，進入一個新的身體，重新書寫一生。至於是不是真的，各執一詞，不過很多事隻有靈魂能夠解釋，比如說你的眼睛和葉逍俠的手。”白道。
呂若竹沉默了一會兒，“那算是我前世的記憶嗎？”
“也許是，但即便如此，前世始終是前世，留下的也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記憶碎片。”白道。
“你說的對，確實沒有必要在意些憑空多出的夢，但第二個不同，我知道他還在，他在哪？”呂若竹問道。
“誰？”
“我也想知道他是誰！”呂若竹突然怒道：“你們就不要再敷衍我了，我小時候他就在我身邊，我隻記得他對我很重要，為什麽他現在不見了，我問了婆婆，婆婆要我來問你，現在你也不肯說……”
“你真的……那麽想知道他的事麽？”白抬頭看了看夜空。
“你願意告訴我？”呂若竹驚喜道。
“有什麽說不得的，不過最後一個願望就算完成了，從此互不相欠。”白道。
“那是最好不過的，白大哥本來就不欠若竹什麽。”呂若竹笑道。
呂若竹突然發現白沒了聲響，有些疑惑，櫻唇微啟。
“不過在此之前，有件事我得告訴你。”白道：“你哥並不希望我告訴你，至於原因……還是等到他親自來告訴你吧！”
哥……哥哥！呂若竹一震。
霎時間，夢中的一切似乎變得清楚，原來他是我的——哥哥！原來我還有親人——可是我卻差點把他給忘了！
情到深處，思念如泉水般湧出，不能自已，呂若竹掩麵而泣。
白靜靜地看著，他對於很多事都看得透徹，哪怕是近在咫尺的劍刃，也不為所動。
可是當呂若竹落淚的時候，白突然間有些煩躁，卻又不知道這種感覺能從何而來。
“如果你想知道，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關於你哥哥的一切……”劍刃更近一分，隻要白敢說些不該說的，木劍就會割下他的頭顱。
“他……還好嗎？”呂若竹深吸了一口氣，抿了抿嘴，道。
白瞥了一眼一旁的人，道：“挺好的，身體壯實，神智清楚，長得還不賴，但脾氣不好，所以一直沒有女朋友。”
“噗嗤！”呂若竹破涕而笑，被白逗樂了，但又有些憂慮，“那他要是找到女朋友了，該不會把我給忘了吧？”
“不會的，他可是個妹控，就算沒老婆也不能沒你。”白的笑容意味深長，讓旁邊的那家夥手一抖，差點把白給切了。
白似乎並不在意，繼續道：“那麽我就從頭開始講吧，事情要追溯到十三年前……”
“不必了，”呂若竹笑著道：“我覺得這些事還是由他親自來說比較好，無論怎樣，我都相信，他會給我一個離開的理由。”
呂若竹十指緊扣，也許夢不是很清楚，但是手中的感覺不會有錯的，兩人都擁有著同樣的血脈。
“你，想好了嗎？也許會等很久的。”白道。
“嗯！我想好了，畢竟，他可是我的哥哥啊！”呂若竹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