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沒見過比她還笨的人
袁卿非白天出去參與搜救,直到天完全黑下來,他才會回到賓館裏。
唐念一的身體除了有些低燒外,沒什麽其他的大問題,所以袁卿非將唐念一從醫院裏接出來,住進了賓館裏。
袁卿非每天晚上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唐念一:“不要害怕!她們隻是暫時失蹤了而已,我會盡快找到她們的!”
說這話的時候,唐念一能聽的出來袁卿非低沉沙啞的聲音裏帶著顫音。她知道,與其說袁卿非在安慰她,倒不如說,袁卿非在安慰他自己。
而後,袁卿非便打電話叫餐,叫了雙人份的餐,但是他卻不怎麽吃,全都擺在唐念一的跟前,看著唐念一吃,看著看著,袁卿非的眼圈就紅了,他起身,走到窗戶邊,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唐念一看著袁卿非頎長又落寞的背影,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這些天,唐念一看著袁卿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來,臉色越發難看,那雙眸子越發的深陷進去。這讓唐念一很擔心,很……心疼。
唐念一思索再三,終是忍不住了,她站起身,朝袁卿非道:“你也吃點飯吧,這樣才有力氣找到……姐姐她們。”
袁卿非回過頭來,他盯著唐念一的臉,勉強做出了一個溫和的表情,道:“我不餓,你吃吧!”
唐念一直直的回望著袁卿非,說:“你不吃我也不吃!”
袁卿非聞言,眼圈再次紅了。
以前,唐念一就總愛用這招威脅他,百試百中!
最終,袁卿非妥協了,他走到桌子前,坐了下來。
唐念一見袁卿非願意吃飯了,心底終於鬆了口氣,她將一盒飯放在袁卿非跟前,又將筷子遞給袁卿非。
袁卿非吃了幾口飯菜,便有些食不下咽,但他還是勉強吃完了一碗米飯,放下手中的筷子的時候,袁卿非看到坐在他對麵的唐念一也吃完了,碗裏隻剩下幾塊茄子。
看到那幾塊茄子,袁卿非的雙眼微微閃爍,他低聲問:“你……也不吃茄子?”
唐念一愣了愣,沒說話。
袁卿非不知想起什麽,忽然輕聲笑了起來,他像是對唐念一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道:“你姐姐也不吃茄子,她說炒出來的茄子長的太難看了,配不上她小仙女的氣質……”袁卿非說著,哽住了,不再說話。
這話讓唐念一心裏最柔軟的一塊被狠狠的擊中了,她不敢再看袁卿非,忙垂下頭,悄悄用手背抹去滑落下來的淚。
*
在這之後,袁卿非又苦尋了一個多星期,期間,袁卿非每天都要去認幾具被水泡的看不出麵目的浮腫屍體。對此,袁卿非又慶幸又絕望,慶幸的是,這些屍體裏沒有唐念一及唐念一的父母,絕望的是,他找不到唐念一!
直到距離山洪過去二十多天,國家救援隊和地方救援隊全部撤離,袁卿非才不得不認清一個現實,他也許真的再也找不到唐念一了!
最後,袁卿非決定帶唐念一回蘇市,他用盡量平穩的語氣朝唐念一道:“你姐姐和你大伯大伯母那邊暫時還沒有消息,不過,我會讓人繼續找的……你先跟我回蘇市,好嗎?”
唐念一攥緊拳頭,用帶著哭音的聲音問:“是不是找不到她們了?”
袁卿非用布滿血絲的雙眼看著唐念一,語氣一如既往的堅定,“我一定會找到他們的!”
哪怕是屍體!
唐念一隻是哭,不說話。
她知道,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唐南儒、喬迦、她自己的身體以及唐識的靈魂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是她真的沒辦法接受這個現實。
可是,沒辦法接受也得接受,這二十多天來,袁卿非每天天不亮就出去,天黑才帶著一身疲憊回家,很少吃飯,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看著窗外默默發呆。眼見著袁卿非越來越消瘦,越來越沉默,越來越不像個人……唐念一怕再這樣下去,袁卿非會崩潰!
她已經失去爸爸媽媽和妹妹了,不能再失去袁卿非了!哪怕袁卿非已經不是她男朋友了,她也希望袁卿非活著,好好的活著!
所以當袁卿非再次問唐念一的時候,唐念一點了點頭。
*
當天晚上,袁卿非沒有站在窗戶邊看著窗外發呆,而是躊躇再三,問唐念一:“你姐姐有沒有和你說過我?”
唐念一抬眼看著袁卿非,這一刻的袁卿非,那雙布滿血絲的眼裏滿懷的期待雖然掩飾的很好,但還是被唐念一捕捉到了一絲忐忑和不安。
唐念一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袁卿非!事實上,這段時間的袁卿非,對唐念一來說,都是陌生的!
唐念一咬了咬嘴唇,點點頭。
她以前經常和唐識說袁卿非,所以,她沒有撒謊。現在,她也不想撒謊。
“說什麽了?”
唐念一聽的出來,這四個字裏,袁卿非的期待、忐忑和不安更甚。她不禁猜測,袁卿非希望聽到什麽答案?他是她的男朋友?他是她最喜歡的人?他是她想牽手一輩子的人?
是的,這些話,唐念一以前經常掛在嘴邊,但是,自從那件事之後,唐念一知道,她沒有資格再說這些話,也沒資格再肖想袁卿非半分了。
想到這,唐念一覺得呼吸裏都是痛的,頓了頓,她說:“姐姐說,你學習成績特別好。”
“還有嗎?”
唐念一搖頭。
袁卿非不知想起什麽,輕聲笑了起來,“你姐姐以前因為我學習成績好這事,沒少和我作對。後來,又讓我給她補習。我從來沒見過比她還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