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家店,店名周一點還在思考當中,即便以他學漢語言學來的滿肚子墨水和文化,碰上要給自己的首次創業取名字,也是難免有些躊躇。
總覺得用這個也不好,用那個也不太妙,猶豫斟酌了兩晚上,還是無果。
不過在別的方麵,周家這位昔日的小少爺,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當他們從西郊偏僻的私人別墅回到大觀園時,翻新裝修的施工隊已經勞動了小半天,動靜搞得很大,當然,效率也是非常快。
初次交涉過後,包工頭告訴周一點,預估兩周內就能完工。
“時間上慢了點,但勉強等得及,要精益求精。”周一點遞了盒至尊香煙給包工頭。
“好嘞,我們公司的業務能力,兄弟你盡管放心,口碑擺在那裏,保質保量。”包工頭說話帶著一股海蠣子味,信誓旦旦。
周一點四處瞧了瞧,便又想拖著趙宇林又往下一站進發:“姐夫,咱倆都不懂裝修,在這兒瞎站著也是浪費時間,不如陪我去人才市場逛逛?”
“不去。”趙宇林張口就拒絕了。
“為什麽啊?”
周一點索性又耍起撒嬌功夫,這招在周彩鳳那百試百靈,在未來姐夫這兒,也有這八成以上的成功率。
趙宇林並不想打擊小舅子的昂揚鬥誌,不過孫樂靈早上剛起床,就告訴他今天有事出門,要他陪著。
捎帶著還抱怨了幾句,說自己花的錢,給別人請了個全職保鏢。
知道是孫樂靈小姐姐提了要求,周一點自然不好繼續強求,隻是覺得別墅裏四個人需要保護,姐夫卻隻有一個,保鏢明顯不夠用。
兩人驅車回到竹溪園,時間恰好,還趕上了吃午飯,奇怪的是陳美儀今天沒去工作,白天也在家裏。
孫樂靈夏天有睡午覺的習慣,飯後回了自己臥室抓緊時間睡會兒,趙宇林便也去補了會兒瞌睡。
剛躺下不久,周彩鳳推門進來了,動作很輕,似乎生怕把他吵醒。
還沒睡著的趙宇林好奇她要做什麽,故意不睜眼睛,呼吸緩慢裝成人在夢鄉的樣子。
聽著腳步聲漸漸靠近,周彩鳳好像在床沿坐下了,然後他的手就被細膩柔滑的另一隻手輕輕握住,觸感微涼。
又有一隻涼涼的細手,緩緩撫上他的臉龐。
趙宇林眼睛悄悄掀開一條縫,偷瞄周彩鳳,從她眸子裏看到盛滿了的柔情萬種。
“都曬黑了。”周彩鳳喃喃出聲,很是心疼。
“……”
趙宇林有些無語。
近來燕京的太陽屬實毒辣,短短兩天,比他在非洲待半個月曬得還黑,後勃頸甚至被曬傷開始掉皮。
“幹嘛要這麽拚命呢,對自己溫柔一點多好?”周彩鳳撫著心上人的臉,眼裏泛起了淚花。
趙宇林腹誹道:“不是我拚命,是你弟弟不要命啊,中暑差點死掉都不肯消停消停。”
不過他內心確實非常願意看到小舅子瘋狂作死的,風老頭說得好,年輕人不虐待自己,等老了才會為自己沒出息懊悔。
雖然這句話常常被用來剝削趙宇林,但趙宇林真心覺得有道理。
“一點不懂事,你就這麽慣著他,是不是傻啊~”周彩鳳繼續低聲地自言自語,下一秒,一滴滾燙的淚珠落在趙宇林手臂上。
真的很燙,燙得灼心。
趙宇林很想睜開眼睛,緊緊抱住身畔楚楚可憐的小女人,無奈自己是個如假包換的純情小夥,這輩子還沒怎麽談過戀愛,實在應付不了當下這種動情的場麵。
於是他隻能一直裝睡,而周彩鳳垂淚自念幾句之後,也沒有再說話,俯首貼在他肩膀上偎依了幾分鍾,便起身離開了臥室。
吧嗒~
房門打開又被關上。
趙宇林嗖地從床上坐直身子,麵紅耳赤,心跳比端午節的鼓還激蕩。
左手手指緩緩摸上右手手腕處,那滴清淚的餘溫仿佛還尚存,順著脈搏流進了他的渾身百脈。
周彩鳳的悲傷,大抵有對趙宇林的疼惜不舍,以及那場家庭浩劫所留下的創傷。
她的性格很斯文,也很冷靜。
雙親出事這麽久以來,她大概一直壓抑著內心的情緒,直到趙宇林這兩天忘我地陪著周一點,落盡她的眼底,她或許看到了當初另一個男人慈祥的影子。
“這麽好的女娃娃,命怎麽就這麽苦呢?”
明明無父無母的趙宇林,此刻卻被周彩鳳觸及了心中某處從未被關注的柔軟,竟然感同身受般的疼。
……
……
“臭保鏢,起床啦!天都黑了!”
孫樂靈睡好午覺,便來到趙宇林房間門口叫他起床,雙手叉著小蠻腰,一如既往的嬌橫。
趙宇林美夢被驚醒,艱難睜開眼睛,很不爽地吼道:“醒了!喊什麽喊!”
“嗨呀?”
孫樂靈睜大了眸子滿臉的難以置信,叮當貓的拖鞋使勁往門上踹了一腳:“你現在膽兒肥了是吧,居然敢跟本大小姐頂嘴,信不信我跟我爸爸說,讓他取締你!”
“不信。”
趙宇林揉著眼睛打開門,睡意未盡,懶洋洋地回道:“我發現你這兩天學習得走火入魔了,有點狂躁。”
“你才狂躁呢!快點換衣服,趕時間!”孫樂靈催促道,並且把手裏的一套西裝扔在他身上。
趙宇林看著手中的西服西褲有些疑惑:“搞毛啊,還要穿這麽正式?”
孫樂靈俏臉突地一紅,蠻橫道:“叫你換就換啊,這是你的工作,別問那麽多不該問的事,當心知道太多害了自己。”
“神經病!”
趙宇林翻了個白眼。
不是開玩笑,他感覺大小姐今天確實不對勁,平時說話用詞雖然也不怎麽客氣,但聲音總是很嬌柔的,今天莫名其妙像個女土匪。
他轉身關上門,準備換衣服,神情卻猛然怔住,想起剛才自己好像做了個很詭異的表情。
翻白眼?
嗎的老子都被這傻妞帶跑偏了!
趙宇林心底暗暗罵著,他以前從來沒想過,自己堂堂的第六兵王,傭兵界人人聞風喪膽的天譴,有朝一日居然能做出這麽給裏給氣的動作。
迅速換好衣服,趙宇林便被大小姐拉著急匆匆往外跑,院裏的司機和陳美儀已經在那裏候著。
霧草!
從二樓衝下樓梯的瞬間,趙宇林看到了大門外的景象,原來真的已經天黑了。
“你怎麽不早點叫醒我?早上不是說下午就得出門麽?”趙宇林問道,他今晚跟李芷凝還有約,現在貌似必須二選一了。
“來不及解釋了,快上車!”孫樂靈慌慌張張地把他推進車裏,自己也隨後進去,然後招手呼喚陳美儀。
陳美儀思索片刻,踩著高跟鞋走到了車子的另一側,打開車門坐上去,挨著趙宇林。
“楊叔,開下空調。”看著大夏天被裹了兩層的趙宇林,她眼神曖昧地報以一笑。
趙宇林擦著額頭的汗,發覺情況貌似不太妙——陳美儀主動坐他旁邊,顯然不可能是因為對他有意思。
而孫樂靈對陳美儀反常的舉動,竟然絲毫不以為意,這點更詭異。
“你趕時間可以早點喊我起床,不用等這麽久的。”趙宇林試探性地說了一句話,等待兩女後續的反應。
孫樂靈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前麵座椅上的花紋,無動於衷。
陳美儀挽起額角落下的一綹頭發,嫣然說道:“樂靈不那麽早叫醒你,確實是因為看你這些天沒好好休息。”
孫樂靈側臉那片清細黛眉不自然地動了動。
“不過,她並不趕時間。”
陳美儀繼續說道。
“那這麽慌張作甚?搞得我以為多大的事兒呢。”趙宇林又問道,本來天就熱,跑出別墅沒了空調的保護,他現在滿身都是汗。
孫樂靈依舊雙眼看花,不悲不喜不給回應,默默地獨自傲嬌著。
還是由陳美儀來回答:“今天這件事確實挺重要。”
“不過……”
這個美麗知性的女人第二次用上了轉折句,“女孩子慌慌張張,有時候不一定是著急,也有可能是心虛。”
孫樂靈眉頭愈發地不自然,微微蹙了起來。
趙宇林眼神搖晃顧盼,看了看左邊,又看了看右邊,心底逐漸了然。
他現在的處境看似很幸運,兩邊都是美女,但細想之下卻並非如此。陳美儀故意挨著他坐,恐怕隻是為了堵住左邊的車門,防止他仗著身手了得半路跳車逃掉。
“我說,咱到底是要去幹什麽?”
他忽然有點方,這副架勢,很明顯帶有裹挾意味,想逼他做原本不願意做的事情。
“你去了就知道了,別問!”
這次答應的是孫樂靈,語調出奇地僵硬,極不自然。
事出無常必有妖。
趙宇林嘴角抽搐兩下,掰了掰指節,看向左側半靠車窗的陳美儀,笑容恬淡優雅,歲月獨自靜好,終究還是沒忍心辣手摧花,最終無可奈何地往背墊上癱倒。
這是典型的美色挾持,不得不就範妥協。
“你們究竟要搞什麽幺蛾子?”趙宇林已經無力抵抗。
“去了你就知道了!”
孫樂靈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仍舊堅定地咬死了一句話不改口。
陳美儀笑吟吟配合:“現在還不能說,雖然你好像不會再動心思逃脫,但你知道是什麽事情以後,未必不會重拾那種念頭。”
趙宇林咬了咬牙:“趕鴨子上架?”
陳美儀優雅頷首:“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