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普渡靈光
神佛降世，普渡靈光。
林芸腦海裏冷不丁冒出來這句話，似乎是在幾年前寧遠鎮的某個寺廟裏聽到了，當年說這話的應該是寺廟裏的老方丈，沒想到再次聽到這句話，竟會出自一個殺人凶犯之手。
她突然想到，孟靈的名字有很多種解釋方式，為什麽偏偏選擇這種呢？想來她必然是有苦衷的人，才會心係神佛吧。
可一個心中有神佛的人，又怎麽會生出邪念殺人滅口呢？
林芸看著眼前低眉垂眸的女子，她念出那句話的時候，神情虔誠的像個信徒。
她很想跟孟靈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是已經晚了。
“我是三年前來到這兒的，那時，媽媽指派了阿蝶姐姐來帶我，阿蝶姐姐脾氣不好，但為人仗義，也願意盡心教導我，但或許我根本不是做這塊的料。”
孟靈正說著，先前那位冷豔的舞女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說得誰剛出生便是這塊料一樣！還不是端著架子不願意學。”
林芸循聲望去，這舞女天資卓越，容貌上等，氣質非凡，一定不是平民小戶人家出來的。連修在旁悄悄耳語她才知道，此人竟是邊陲小國皇室後裔，雖是旁支，但也受過禮儀訓導。
“既是皇室後裔，若是在玄武大街的百雀樓想必也能混得極好，如何來了這兒？”
連修嗤道：“夫人這就不懂了吧？有句話說的好，‘寧為雞中鵝，不為鳳中鶴’，百雀樓是什麽地方？那可是舉國上下最享譽盛名的青樓，裏麵的個頂個都有著了不起的來曆。”
“皇室後裔還算不上了不起的來曆？而且我看這女子長得也很美了。”林芸發自內心讚歎道。
連修搖搖頭，露出老行家麵對傻叉外行人的無奈，“一般，一般。”
哇，這也叫一般了？那若是自己淪落風塵，恐怕都沒辦法活命吧？林芸心裏突突跳著，盤算著什麽時候該去百雀樓裏逛逛。
似乎看出了她眼神中的想法，北堂冥從身側攏過她，低語道：“別動歪心思，著種地方，本侯不可能讓你去第二次。”
林芸委屈的吐吐舌頭，同時投向連修羨慕的目光。有時候還真希望自己是個男人啊，瀟灑自在。
這一目光讓連修頗為驕傲，可當他對上正牌主子北堂冥的麵孔時，便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下次還是別跟夫人說這種東西了吧……要是出事了，指不定全怪在他身上。連修懊悔莫及。
這一邊，在牧桃夭冷漠無情的逼問下，孟靈已經承認了自己的殺人行徑。
“我出生於鄉野，從小父母雙亡，跟著伯父伯母一家生活，受盡了虐待，最後還被堂姐陷害賣進了青樓。”
林芸身子一僵。北堂冥將她摟得更緊了。
“我總是在想，命運為什麽如此不公。伯父酗酒嗜賭，從來不肯好好維係家中營生，如此惡人竟長命百歲。而父親一生清明，為鄉野做了不少好事，他積攢的財產卻被伯父洗清一空，他唯一的女兒卻得到了這樣的下場。憑什麽我生來就要遭受磨難？這到底是憑什麽？”
那邊陲小國的舞姬又冷笑了，“瞧你這話說的，我們在這兒的每個人都遭受過磨難才會淪落至此，也沒見哪個像你這樣變得喪心病狂。”
“那是因為你們的苦難終於得到了老天的垂憐！”孟靈突然嘶吼道，“你們在這裏，要金錢有金錢花，要男人有男人疼，陳老鴇江南你們視為搖錢樹，個個當作掌上明珠捧著生怕摔壞了，而我呢？就隻能給你們做苦力，受到你們的欺侮！”
孟靈瞠目呲裂，兩隻眼睛紅得跟怪物似的，整張臉猙獰無比，哪裏還有之前唯唯諾諾的樣子。邊陲小國的舞姬想必也沒見過這樣的情景，怔得死死咬著雙唇。
“可是你也說了，阿蝶雖然脾氣不好，但盡情教導裏，想來也是愛護你的，為何……”
“嗬嗬，愛護？魏武侯夫人，想必你也是在侯爺的照顧下，從來不曉得這種滋味吧？阿蝶在外頭受了氣，回來就拿我撒氣，打我虐待我，甚至把我扒光了丟到大堂裏任由那些男人不出一分錢踐踏淩辱！”孟靈咬牙啟齒的冷笑道。
“這……”林芸一時語塞。她萬萬沒想到阿蝶居然做過這樣的事情。
這時，一個舞女站了出來，她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可見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阿蝶的確是這樣做了沒錯，可是那是因為你假借她的名義去私會賈商人，還妄想勾引賈商人，這樣阿蝶如何能不生氣？這點你怎麽不跟夫人說明？你怕是沒臉吧？”
林芸心道這又是哪個，連修按耐不住，盯著北堂冥幾乎要殺了他的眼神，上前小聲道：“她叫青濛，跟阿蝶關係不錯。”
“你對這青樓的關係還真是了如指掌啊，姬女之友？”馬龍挖苦道。連修白了他一眼，看到北堂冥眼睛裏幾乎要蹦出刀子來，趕緊乖乖退了下去。
林芸沒有注意到旁邊人的小動作，一心隻在她們的對話上。孟靈控訴阿蝶折磨她，背後卻是自己勾引對方的姘頭。這其中的恩恩怨怨實在太繞了。
“孟靈，你確實不應該隱瞞不報。”林芸道，“如果這樣的話，我們也沒辦法為你做主。”
“就是啊，”邊陲小國的舞姬聽到林芸出來說話，膽子也撞了點，不再怕孟靈，“我記得前一陣子賈商人給了阿蝶一大堆東西，她也給了你不少呢。而且，你跟著阿蝶，有餓著冷著過嗎？”
這時，青濛也幫著腔，“零玉姐姐說得對，雖然你吃穿都比不得我們，但咱們樓自然有樓裏的規矩，依你的等級本來就穿不了好的，也怨不得別人。你自己沒能力，自己倒黴，自己作死，卻總將事情怪到別人身上，還用這些給自己一個害人的合理理由，真是可笑！”
一人一句接著詆毀，孟靈的精神很明顯沒辦法承受這些，立馬崩潰，捂著腦袋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