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隻有他沒有變
時間像是山上滾落的石子,飛快的走著。一晃三個月就又過去了。
西北軍一鼓作氣將失了的城池全都奪了回來!朝野上下無不驚歎!
魏武侯北堂冥之名更是響徹大周!
隻是匈奴有天然地勢支撐,奪回原本大周的城池後,竟不能再往前半步!
西北憂患大致已解,而南邊水患也逐漸撫平。三皇子同河道總督王大人一同處理江南六郡的水災,手段淩厲果決,安撫災民,向百姓致吊慰之忱。修築堤壩,建防災工事,功德令百姓稱讚不已。
水患既除,百姓安頓。三皇子周燁霖便啟程回京。
據聞,三皇子離開江南六郡之日,百姓夾道歡送,垂涕漣漣,不舍之情溢於言表。
三皇子回京後,皇帝大喜。
賜三皇子封號“晉”,賞府邸一座。賜令牌免通報可隨意進入皇宮。賞賜如流水,極盡榮寵。
翊坤宮。
“啪――”是手中的茶盞砸落到地上四分五裂而發出的聲音。
茶水在地麵溢開,混合著碎瓷片,顯得一片狼藉。
然而此刻誰都不曾關心那些。
諾大的翊坤宮內殿,丫鬟早已經退的幹幹淨淨,隻餘下阿敏這個心腹親信在。
大皇子周鴻煊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背脊挺直,唇抿的發白,雙手籠在袖袍內,順勢垂在身側,緊緊攥成拳頭,指骨都被捏的發白。
歐陽芙剛砸碎了一個茶盞,氣的手指都在發顫。她深吸了兩口氣,想要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殿內一片靜默,隻餘下微微粗重的喘息聲。壓抑著憤怒和無奈。
“本宮當初怎麽教你的?你全當本宮說得是耳邊風嗎?!”歐陽芙努力平靜下來,然而聲音還是變了調。
周鴻煊沉默著,一言不發。
“怎麽?現在不說話了?!你說,那個巴郡郡守常太源是不是你的人?”歐陽芙冷笑一聲,道。
周鴻煊遲疑了一下,緩緩點了點頭。
歐陽芙當真是怒極反笑,“行啊,我們的大皇子。當真是翅膀硬了,想自己飛了是不是?瞞著我幹了這等蠢事,莫不是我不問,你還不說了!”
周鴻煊抿了抿唇,還是開口道,“巴郡郡城最小,江南六郡中也是地形最為偏僻的一座城,消息傳送極為費力。兒臣也沒想到周燁霖一到江南,他哪都不去,就直接往巴郡去了!”
歐陽芙冷冷瞥他一眼,勉強聽進去,咬牙道,“你當然不會知道!”
她手一伸,旁邊站著的阿敏一點兒也不敢耽誤的急忙從懷裏掏出一支小小的竹筒來,輕輕放到她手上。
歐陽芙接過那個竹筒,用力擲到他麵前,冷聲道,“這是你外公家傳來的消息,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知道些什麽東西!”
周鴻煊撿起竹筒,微微發顫的手慢慢解開,打開竹筒,取出紙條。不過看了一會兒,就臉色發白,神思不附。
他猛地抬起頭來,聲音隱隱發啞,“母妃!北堂冥在幫他!”
歐陽芙緩緩站起身來,冷聲道,“本宮倒是小看了周燁霖,看樣子,他早就把北堂冥拉上了他那條船。難怪當初姓柳的要請皇上放兵權!”
她話語含冰,“不過,無論如何!如今周燁霖已經封王!你身為大皇子,什麽都沒有,無端令天下人恥笑!”
她走下高位,眉目淩厲狠戾,捏著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
“本宮十月懷胎生下你,周鴻煊,不是讓你來丟本宮的臉的!更不是讓你把本宮拉下這位置,任人踐踏的!”
歐陽芙一字一句道,“做任何事情前,都好好用你的腦子想一想。別給本宮再自作聰明!本宮不管有多少人站在你的對立麵,隻要你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鬆開捏著他下巴的手,站起身來走到一邊。“這次的失誤,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頓了一頓,仿佛輕輕歎了一口氣,才道,“行了,滾回去給本宮好好反思去。別在這礙著本宮的眼。”
周鴻煊臉色發白,低低應道,“是,兒臣告退。”
直到周鴻煊走了好一會兒,歐陽芙的身影才微微動了動,聲音嘶啞,幾乎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賜號為晉?周靖雲,踩著本宮的臉想討好柳芊芊。嗬,也不看看人家領不領情!”
……
瑤華宮。
“母後,這封號是否有些不妥?”周燁霖皺著眉頭,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問道。
皇後一身金鳳宮裝,坐在高位上,聽到這話,手指頓了一頓,神色不動,淡淡道,“有什麽不妥的?”
周燁霖看著皇後的臉色,有些小心翼翼道,“可是這晉和父皇的名字……”
“這封號已經昭告天下,你還在想些什麽?”皇後淡淡打斷他的話,平靜道。
周燁霖低低應了一聲是。
“哦,母後,還有一事,兒臣覺得怪異的很。”周燁霖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道。
皇後皺眉,問道,“什麽事?”
於是周燁霖將自己如何得到消息的事情經過仔仔細細都說了一遍。
“兒臣覺得很奇怪,魏武候之前在朝的時候,兒臣同他也並無交情。此番兒臣到江南治水患,他又為何要伸手幫我?不但自己沒得到好處,而且容易引來兒臣的猜忌,這豈不是得不償失?魏武侯智勇雙全,如此簡單的道理他不會不知道,可又為什麽……”周燁霖頓了一頓,眼中亮光一閃,唇角微勾,抬眼問道,“母後,莫不是他看在外公請奏給他兵權的份上……”
“你想到哪去了?”皇後哭笑不得,摘下手指上的指套,道“你莫要忘了時間的先後。這般瞎想,也虧得你能湊到一起去。”
她仔細看了看指套,又套回去。然後輕聲道,“你就是想的太多,有時候真跟你父皇一個樣。照我看來,他應當沒有別的什麽意思,就是想要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罷了。這是他一貫以來的念想,這麽多年,怕是隻有他沒有變了。”
“母後,你是說,他隻是為了江南的災民?”周燁霖怔了一下,語氣中有幾分驚異。
皇後點點頭,視線透過眼前,似乎看到了遙遠的什麽東西,顯得有幾分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