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報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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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偉趕上最後一班去市裏的車,石同行一段。
“我幫你找星光的開張證明寄過去。”
“不用,等那時間,黃花菜都涼了。放心好了,山人自有妙計!”
又是妙計,石就想不通了,這壞坯子老弟到底有什麽好計,怎麽那麽讓人看不懂呢?
苟偉的妙計很簡單,在一條經常走過的小巷裏找到那個私下裏給人刻公章躲貓貓的老頭,花上十塊錢在一截地瓜上刻個章,找了幾張空白的信紙在上麵蓋上幾個印完事。
左看右看效果挺好,麻利地將地瓜吞肚子裏。既毀屍滅跡又能填寶肚子還不浪費,真是一舉兩得之幹壞事絕佳方法,畢竟這地瓜可是花了十塊錢。
交上實習報告與實習單位證明的苟偉實在沒地方去,在圖書館裏準備來個借書不還,再借也不來了,可沒有想到工作安排的結果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好。
苟偉是全班第一個安排工作的,同學們很是羨幕地恭喜,冷漠中帶著酸溜溜。“還是要成績好,苟偉成績最好,所以第一個安排工作,立即去報道上班,甚至都不需要參加學校的畢業典禮。”
主要是這年頭也不興畢業時訴說愛慕,相互約定要私守終身後來不知找的誰最後見麵集體失聲什麽的。頂多也就是開個大會,幾個領導輔導員輪番講一回話鼓勵“踏上社會再立新功,以優異的成績回報社會回報母校,讓母校以你為榮!”
更重要的是誰接到通知就要立即出發,哪怕路上下冰雹掉犁頭都得頭也不回地往前走,那就不要參加什麽畢業大會了。
至於說擺姿勢拍畢業照,免了吧,大家都不青春。再說了,進學校的時候就拍過了,大家家庭條件都不好,拍照挺貴的,上次實行前就拍過了,這時能省就省點吧!
大家眼裏唯一條件好點的苟偉就是個小氣人,哪怕雜肉賣得再歡也沒見請老師們嚐過一塊,也沒見請班幹們吃過一回,全都收了錢的。指望他掏錢是不可能的,早點去上班吧,眼不見心不煩。
據說,其他同學可沒那麽好的待遇,都得等報到學校開學的時候才能去報到,那還要兩個月呢!後來又據說,安排工作是先從工作單位不好的安排起的,工作單位好的最後離校。苟偉是第一個聽不到這“據說”的離校太早。
拿到工作派遣單的苟偉隻想大聲的衝著全界大喊“我失學了!”“不,我畢業了!”
果不其然,苟偉工作單位是所有單位中最不好的一家,那個發不出工資還三天兩頭堵大門隨時準備破產的曉縣春曉摩托廠。應了那句“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睡著醒不了,隻剩一堆鳥。
苟偉是所有同學中第一個安排工作的,也是第一個去報道的,縣裏組織部善意地提醒準備最後一個上班。
第一次去報道,好不容易在一個城鄉結合部找到摩托廠的苟偉硬是被熱鬧喧囂的人群堵在廠門外進不得。
廠門外裏三層外三層圍著的職工家屬舉著“要生存、發工資”的橫幅搖著高音喇叭反反複複的喊。這事透著苟偉看不明白的怪,職工在廠裏,死活不出麵,要工資家屬出麵鬧,就是廠裏處罰也可以說“待我回家收拾敗家娘們,此事與我無關。”
也不知道是誰想出這缺德主意,逼得廠裏的頭頭腦腦硬是拿不出一個好的解決辦法。唯一的好辦法就是拿錢發工資,可廠裏一時半會又湊不齊這點錢。實在逼急了,打發職工們把家屬領回去教育,廠子也沒工可開不如回家打媳婦玩。職工很聽話出門就各找各媽各回各家,結果黃鶴一去不複反翹班一天,美其名曰:“響應廠辦號召!”
第二天該怎樣還怎麽樣,依然故我地圍廠堵門領人回家。
苟偉報到的那天也不知是廠裏耗著的第幾天,苟偉堵在人群中進不得出不得,隻好順其自然的挨著廠門邊看笑話。“關我屁事,老偉我好奇心重,看戲也能打發一天本就不充實的日子。”
老堵著廠也不是辦法,何況今天還有領導檢查。實在沒辦法的廠長又用上了讓職工帶走家屬回去教育的招法。
職工們很興奮也很習慣的帶走了家屬。最後鬧事的人群散了,苟偉孤零零的站在廠門前沒人領,特是雞立鶴群。
“領導,能不能開門讓我進去報個到,我是師範安排過來上班的!”
“呸,我都看見了,你在裏邊鬧事!滾!”一個不是領導卻特顯領導派的光頭死胖子啐了一口將苟偉像趕蒼蠅似的往外邊攆。
苟偉報到的第一印象就這麽被莫名其妙地破壞了!
人在廠門擠,禍從天上來。這天上掉下來的鞋撥子打得苟偉的臉啪啪的,苟偉使勁的摸摸臉很想扯下來看看到底有多不招人待見,可惜人不給機會,轉身就走。
“我真的是來報到的,不是來造反的!”
“跟我解釋沒用,我也犯不著聽你解釋。我們廠長說他不在,等他說在的時候再來吧!”
苟偉哀嚎著拍了下廠門長嘶一聲:“廠長什麽時候能說在啊?”
“不知道。我說你煩不煩,不要拍廠門好不好!拍壞了要修的,沒見那群婆娘都不敢碰廠門,不結實,怕倒,真是個沒眼力見的!”
苟偉像燙著一樣趕緊一縮手,真怕廠門給倒了,這可賠不起。想再問兩句,人早走了。想等人再來,日當中午也沒有人來廠門口,這是由群體示威變成苟偉獨家示眾了。難道中午不下班,下班不吃飯?
“廠裏有食堂,再說了,今兒職工不是回家教育媳婦去了嗎?廠長估計藏在廠裏的哪個角落裏躲難,你是碰不上的。”
既然正門不好走,那就走側門,能找張後門就更好了。苟偉繞著廠子走了一圈、兩圈,硬是沒看見有個側門、後門。倒是看到有個像門一樣的地方,可憐被一堆紅磚給沏上了。
“這廠子也太正派了吧?連個後門都不給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