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宮宴風雲10
“抓緊時間開始。”說完,卓晴率先前開紗幔,走了進去。
單禦嵐輕掀紗幔,燕弘添昂步走了進去,旭尋斯隨後,胡熙昂也跟著想要進去,卻被單禦嵐攔下。撇撇嘴,胡熙昂貼著帷幔站著,隱隱還是能看見地上的屍體。
樓夕顏看了身邊的夙淩一眼,以為他會回座位上坐好。誰知他居然和自己一樣,在帷帳外站定,興致勃勃的看著裏麵的情況。
看三人已經站定,卓晴一邊帶好手套檢查用具,一邊問道:“可以開始了吧?”
地上的屍體,僵硬的躺著,皮膚透著青黑色,眼睛外凸,完全沒有了美豔可言。沒有人看到這樣的屍體還會有什麽其他的想法,隻會覺得恐怖和猙獰,她還能一副理所當然平靜如常的問話,燕弘添心裏倒是有些佩服她了。
緩緩點頭,燕弘添回道:“開始吧。”
卓晴先由死者咽喉部下刀,慢慢衍生到胸腔,出血量不是很大,但是血腥味還是瞬間彌漫在整個大殿之上。看著一個人的胸腔在麵前剖開,旭尋斯感到一股難以壓製的惡心感翻湧上來,而地上躺著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妹妹,幾次別開視線,他有些看不下去。
卓晴至始至終都專注著手中應該做的事情,一邊解剖一邊條理清晰的解說著,以便記錄,就好像以前做過無數次的屍檢一樣。
“死者胸腔內有少量積液,顏色呈黑紅色,兩胸膜表麵與胸壁粘連,胸腺腫脹,胸腔各髒器的位置正常。心髒明顯擴張,心肌顏色暗黑、存在梗化現象,主動脈壁光滑,冠狀動脈極度硬化,心內膜上有少量出血點,心肌僵硬,左右心室肌肥大。腎髒青黑色,包膜剝脫。雙肺均出現萎縮,表麵多處出現褐紅色血點,切麵顏色呈黑紅色。”
清清冷冷的女聲在大殿上響起,和著血腥味是有些恐怖。沒有意外的,卓晴聽到了幾聲明顯的嘔吐聲,很正常,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
如果能做一個脊髓及細胞化驗,看看濾泡及紅髓的變化程度就更好了,卓晴再次感歎,沒有設備真是太不方便了。卓晴心裏腹誹著,正準備檢查呼吸道,一雙潔白的手套遞到她的身側:“換一雙,小心血液中含毒。”
卓晴抬眼看去,是單禦嵐把手套遞給她,他的眼卻是直直的盯著地上的屍體,眼中是卓晴熟悉的炙熱。她剛開始工作的時候也是這樣,對於每一次學習都很亢奮,看來他解剖的機會也不會很多。
單禦嵐的心跳得很快,他自己也做過不少解剖屍檢,但是這次檢驗的如此細致的,他也是第一次,而且她的手法和對屍身的了解程度絕對在他之上,他一定要問出,她到底師承何處!
卓晴換上新手套,繼續手上的事情,隻是這次她的動作比較緩慢,每一步驟都爭取讓單禦嵐看清楚。“死者食道粘膜無腐蝕和出血現象;胃內容物稀少,粘膜少量粘連、胃壁無出血、壞死、穿孔等變化,無異常氣味。”
換了一把刀,卓晴又顱腔側麵下刀,繼續說道:“顱腔內多處血腫,以針孔部位為中心,血色渾濁,味鹹腥。”
查驗基本完成,卓晴終於抬頭,看向三個麵色各異的男人,說道:“死者心、肺、腎髒毒素侵蝕明顯,可以判定死者為中毒死亡。食道、胃部等器官未見毒物侵蝕痕跡,她喝進去的酒是無毒的。導致她死亡的原因是腦後的傷口,毒液通過針紮直接進入血液循環,短時間內造成心肌麻痹,腎髒功能衰竭而死。幾位是否有異議?”
“沒有。”單禦嵐最先回應,燕弘添隻是冷冷的點點頭,對剛才她的表現他真的很震驚,三年的時間,她,真的變了。旭尋斯匆匆點頭之後再也受不了的衝了出去。
沒有異議那她就可以收工了!
再次忽略他們,卓晴開始認真的縫合創麵,燕弘添眼神複雜的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出了帷帳,單禦嵐也緊隨其後的出了帷帳。
燕弘添回到龍椅上,皇後已經驚得緊咬雙唇了,氣息不穩了,燕弘添眉頭微蹙,低哼道:“害怕就回宮。”
皇後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哆嗦著回道:“臣妾……臣妾沒事。”
心生厭惡的別開視線,燕弘添看向下邊臉色依舊蒼白的旭尋斯,冷聲問道:“三皇子,既然公主不是喝了我穹嶽的酒中毒而死,而是被人用針紮中後腦而死,你有什麽要說的?”
經過剛才一幕,旭尋斯內心還未平複,燕弘添這一問,讓他也忍不住冷聲反問:“穹帝的意思,是認定小王殺了自己的妹妹?!”
“是不是三王子,當然還需繼續查驗,但是三王子是目前最有可能做案之人……”
燕弘添話還沒說完,帷帳內,卓晴看著自己剛剛找到的東西,帶著幾分的驚訝幾分感歎的聲音幽幽說道:“他,應該是最沒有可能作案的人……”
幽冷的女聲打斷了他的話,燕弘添臉色一黑,這女人是要和他作對嗎?剛才明明是她自己下的結論,現在又說旭尋斯不可能是凶手?
單禦嵐相信卓晴會這麽說,有自己的理由,但是皇上的不悅已經擺在臉上,單禦嵐立刻問道:“死者既然是被針紮入後腦致死,剛才隻有三王子接近過公主,你為什麽說他是最沒有可能作案的人?”
掀起紗幔,卓晴拿著一個瓷盤走了出來,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單禦嵐,卓晴回道:“因為我剛才在縫合腦部傷口的時候,找到了這個。”原來她以為腦後的傷口是直接拿著針紮進去留下來的,原來並不是。
“這是……”單禦嵐看向瓷盤,上麵是一根比發絲略粗,大概有一寸多長的黑線,仔細辨別了很久,單禦嵐才遲疑的說道:“這是銀針?”
旭尋斯也好奇的看過去,這東西看上去更像是染毒的銀線。
卓晴點頭問道:“你們誰有這個能耐在靠死者這麽近的距離裏,把如此細的銀針紮進她腦後一寸的地方,又不震傷她的顱骨?”
環視了一周,卓晴把目光停留在夙淩身上,因為這個大殿之上,應該沒有人比他這個將軍武功高了吧。
單禦嵐將銀盤送到夙淩麵前,夙淩隻看了一眼,眉頭都沒皺一下,坦誠回道:“我做不到。”
卓晴聳聳肩,她無需解釋了,連夙大將軍都做不到,旭尋斯更加不可能做到。如果他是用暗器射傷公主的,他更加沒有必要這麽快的跑過來招人嫌疑,因為中了毒針的旭嫣雲必死無疑。
她太過自信的樣子非常刺眼!燕弘添咄咄逼人的問道:“這麽說你知道凶手是誰了?”
“不知道。”卓晴回答的很爽快:“我能做的隻是驗屍,不是破案,接下來是他的工作。”她隻是法醫,從來不認為自己是萬能的,人家大將軍都那麽坦然的承認自己不行,她有什麽不敢的。
卓晴退到樓夕顏身後的長桌旁,想要坐著休息一會,但是一道幽怨又滲人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她,卓晴背脊一涼,她忘記了,身後還有個公主!
不情不願的退回到自己的老位子,在墨白身邊站定,靠著背後的柱子,卓晴自顧自的捶著腿,毫不在意大殿上一群還在茫然中的人。
樓夕顏搖頭失笑,她不知道,自己的隨性在別人看來,是一種張狂嗎?輕咳一聲,樓夕顏淡淡笑道:“要找到凶手其實也不難,單提刑應該已經想到凶手是誰了。”這句話成功的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單禦嵐身上。
這人真是記仇,他不就是讓他的女人出了一會風頭嘛!單禦嵐咬牙的回道:“樓相真是抬舉下官了。”
好在他心中確實有了懷疑的對象,單禦嵐手拿著瓷盤,一雙銳利的眼掃過眾人,清朗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要將這麽細的銀針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射向公主,凶手手中必定有暗器相輔,而且他一定還在大殿之上。”
到底是誰呢?
這是每個人心中的疑問,悉悉索索的討論聲像有千百隻蚊子在嗡嗡亂叫聽的心煩,又聽不出說的是什麽。
單禦嵐走到胡熙昂身邊,冷聲問道:“公主喝的酒是沒有毒的,從公主放下杯子到死亡,隻有胡將軍碰過酒杯。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你手中的酒,為何會驗出有毒呢?”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胡熙昂迎視單禦嵐,暴跳如雷,大罵道:“我怎麽知道為何酒中會有毒,凶手既然可以隔空殺害公主,也有可能隔空下毒,造成公主是飲用了毒酒致死的假象。我不過是剛好急於知道公主的死因,去拿了那杯酒而已!這樣你就判定我就是凶手?也未免太兒戲了吧!”
“胡將軍所言有理,如此判定確實有些兒戲。”單禦嵐看向他的手腕,故作疑惑的問道:“那麽胡將軍是否能說說,你一直帶在手腕上的東西現在去了哪裏呢?”
胡熙昂手上戴的手環很特別,一開始他就注意到了,而在找到銀絲之後,卻無緣無故不見了,這不是很奇怪嗎?!
單禦嵐對胡熙昂明顯的懷疑,旭尋斯已經感覺到了,但是他並沒有出聲,胡熙昂背脊微微一怔,眼神一暗。
一會之後,他從腰間的荷包中,拿出一個一寸多寬,上麵鑲嵌著幾顆名貴寶石的手環,不急不慢的回道:“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手環而已。在我們北齊,男人帶手環是財富地位的象征,三皇子手中也有一個手環,這有何奇怪,我剛才不過是將手環收入荷包中保存而已。”
卓晴輕輕揚眉,這人不簡單嘛,剛才在大殿之上,他表現的就像一個莽夫,現在看起來,倒是很冷靜。
真的是這麽簡單的話,他為什麽要藏起來?單禦嵐沉聲問道:“可否借我看看。”
“拿去。”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單禦嵐,胡熙昂一臉的坦然與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