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想著,臉上的表情越是顯得震驚。
楚玉等了她許久,見她隻是驚詫地望著自己,忍不住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真兒?你不願跟我一起走嗎?”
才晃了兩下,雲真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一張臉顯得嚴肅無比,“在那之前,我有件事要問你。”
“我沒有碰過逢晴,她肚子裏沒有孩子。”楚玉愣了下,隨即回道。
她的問題還沒問出口,他竟然就回答了!
雲真望著他,忽然抿著嘴角笑了起來,她第一眼看到楚玉時,就覺得他是禁欲係的,果真如此!
笑了會兒,好不容易才止住了,鬆開他的手從床上站了起來,一邊往身上套著衣服,一邊斬釘截鐵地回道,“我跟你走,不跟你走跟誰走?”
查爾巴幹與寶音已經在窗底下的樹上聽了好一會兒牆根,聽見雲真起身的動靜,寶音隨即從窗口爬了進來,將手中一套衣服扔給了雲真,低聲道,“穿這套!穿男裝!裏麵裹了人皮麵具,你自己貼在臉上,別漏了餡。”
雲真麵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不禁有些尷尬,剛才她跟楚玉之間的對話,想必這丫頭全都聽見了,以後叫她的臉往哪兒擱啊……
“快呀!不然等杜非玄回來就麻煩了!”寶音說著,快步走到雲真身邊,脫了鞋子和外衣就往雲真床上鑽,“我替你頂一會兒,就當是宿醉未醒,你們趁機逃走。”
“那你們呢?”雲真想了想,扭頭望向楚玉,“你和查爾巴幹怎麽走?”
“你放心,寶音已經與梅翁暗地裏商量好了,若是杜非玄不放我和查爾巴幹走,那麽梅翁便會發難,我不走,他們一個也不會走,你就待在梅翁身邊,當做是他徒弟中的一個,我和查爾巴幹在底下等著時機成熟再出去。”
這樣,確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她飛快地穿好了衣服,穿好的同時已經想通了。
一邊往臉上貼著人皮麵具,一邊輕聲囑咐道,“寶音,阿桃身上的鑰匙,就在床頭邊第一個花架的花瓶裏,你若是能用得上就用,我昨晚順便把鑰匙偷了來。”
“好。”寶音埋在真絲毯裏悶悶地回道,“你趕緊下去吧,梅翁他們若是總是站在那裏等你,會叫人起疑心的。”
“你自己千萬當心一些。”雲真走到窗前,又忍不住擔憂地朝寶音囑咐了一句。
“怕什麽?有杜若清罩著我呢!”寶音毫不在意地回道。
楚玉先翻坐上了窗欞,一手托住雲真的肩膀,將她抱在懷中,迅速地跳了下去。
兩人落在那棵鬆樹上時,被撞了一下,落在底下的巨石上時,不免有些狼狽,就地打了兩個滾,楚玉滾得一身的灰,卻仍是將她好好護在懷裏。
雲真一骨碌從他身上爬了起來,查看他身上是否有崩開的傷口,沒見有血滲出來,才鬆了口氣,輕聲囑咐道,“你身上還有傷,千萬要小心。”
“沒事,不過是些小傷。”
楚玉朝她微微笑了笑,起身替她拂去身上沾的草葉,拉著她走到一根繩索旁,輕聲道,“我與查爾巴幹現在還不能現身,你先順著這繩索爬上去,梅翁正在上麵等著你。”
說完,便鬆開了手。
雲真才跟他見麵,就又要分開,心中總有一種不踏實感,躊躇了一會兒,還是覺得舍不得,轉身捧著他的臉,又狠狠親了下他。
“過了這次,我們這輩子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楚玉嘴角的笑意更深,低頭望著她,點頭輕聲應道,“好。”
查爾巴幹正坐在繩索半截處的樹幹上,等著拉雲真上去,低頭看見這一幕,不由得有些尷尬,輕咳了聲。
“這次要說話算話,一下山,你們二人便來找我,我就跟著梅翁,絕不離開他。”她隻當沒聽見,心裏依舊覺得不踏實,再三囑咐道。
“好,一下山我便去找你。”楚玉順從地點頭應道。
雲真此刻多麽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哆啦a夢的口袋,能把楚玉裝進魔法小房裏,裝進兜裏帶走,可這是不可能的。
她又看了楚玉好幾眼,才順著繩索往上爬去。
邊上都是樹木的枝幹,好爬得很,雲真一會兒便爬到了查爾巴幹身邊。
查爾巴幹拉了她一把,托著她繼續往上爬去。
“查爾巴幹,這幾日你千萬要寸步不離地陪著他,若是他有什麽閃失,我可不會饒你!”查爾巴幹鬆開她手的同時,她扭頭沉聲吩咐道。
楚玉一身輕功有多好,她也不是沒見識過,不過兩三層樓的高度,他剛剛帶著她往下跳的時候,竟然被樹枝絆到了,不免顯得有些可笑,一定是身體還沒完全康複,又受了傷,中氣不足。
“是,屬下一定好生保護楚大人。”查爾巴幹愣了下,乖乖點頭回道。
雲真這才繼續往上爬去,抵達頂端的時候,上麵隨即伸出了一隻手來拉她,她拉住了爬到平地上,一看,果然是個須發全白的老者。
“梅翁。”她恭敬地朝梅翁低頭行了一禮。
梅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見她偽裝得確實像那麽回事,腳上的靴子也是故意做大了加了兩個鞋墊子裏頭的,比之前看起來高了一些,點了點頭,回道,“郡主不必多禮,這幾日還請郡主跟著老夫,千萬不要走散了,你現在是我的小徒弟,叫做無涯。”
“好。”雲真隨即點頭回道。
梅翁迅速囑咐完幾句,便帶著雲真往他們休息處走。
雲真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問道,“師父,您可有跟楚玉他們說好在哪裏見麵?”
“就在出蜀國的翠屏山附近,我們約好了是在那裏見麵。”梅翁頭也不回地答道,帶著雲真往前走得飛快。
雲真猜他大約是有什麽急事,倒也乖乖的不說話了,隨他往地宮的方向走。
剛走到地宮門口,那前麵的山洞裏就走出幾名蜀國侍衛來。
“梅翁,那群黑衣人已經在山下等候多時了,大祭司正當與他們對峙著,梅翁若是想穩妥下山,就先帶一些人隨我們下去。”
梅翁臉上始終絲毫沒有一絲笑意,聽聞侍衛如此說,想了想,低聲回道,“對方不知深淺,老夫就先帶幾個徒弟下山去,試探一番。”
說著,扭頭朝雲真道,“無涯,先去殿中將你幾個師兄叫出來。”
“我也去?”雲真愣了下,粗著嗓子不確信地反問道。
“幾個師兄都去,豈有留你一人待在這裏的道理?”梅翁淡淡回道,“去吧,叫他們出來。”
大約梅翁跟幾個徒弟都已經說好了,說她會跟他們一路同行。
她進去叫人時,那幾個師兄都沒有顯得驚訝的樣子,其中一個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幾歲的,拎起桌上的劍,隔空拋給她一把,笑道,“小師弟,你的劍。”
雲真穩穩接住,跟在最後,隨他們一起走了出去。
整個天宮之前與她接觸過的宮人,沒有一個看出她的異常,她經過他們身邊時,那些宮人甚至都不曾多看她一眼,就任她過去了。
走到天宮入口處的那片空曠的平地時,雲真整個人都興奮起來,激動之情簡直無以言表!
如果她在杜非玄麵前也能完美偽裝通過的話,那麽一定就能輕而易舉地下山去。
梅翁似乎也是這個意思,走到杜非玄身旁時,似乎是不經意地往邊上挪了一小步,露出站在最後的雲真。
杜非玄見梅翁來了,先是看了眼他帶來的幾個徒弟,絲毫沒有察覺出不妥,繼而朝梅翁點了點頭道,“梅翁來了,這一把大火,也要熄了。”
梅翁冷淡地應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望著距離他們已經不遠了的那群人,想了想,揚聲道,“這位小兄弟,你若是為了一個女子而來,倒也不至於做絕到如此地步。”
“梅翁,八年前為我所傷之處,可有痊愈?”赫連錦輕笑了一聲,隔著最後一段還未熄滅的火牆,說出口的語調,和他臉上戴著的銀麵具一般冰冷。
梅翁禁不住皺了皺眉頭,此話的意思,就是讓他不要多管閑事。
八年之前,他還記得那少年的聲音還帶著一絲稚嫩,也是戴著這樣一副銀麵具,張狂無比地向他下戰書。
他那時還沒從六扇門退出歸鄉養老,麵前這人,殺了戶部侍郎全家上上下下四十口人,一個都沒放過,殘忍之至,令人發指。
他奉命追捕他,少年幾乎就等在江畔邊等著他前來,說戶部侍郎該殺,要和他比試一場,倘若輸了,就不要再自尋死路。
結果,自然是他輸了,那一劍直接刺穿了他的肺葉,險些喪命。
八年之後,他張狂依舊。
“雲真乃為我南晉郡主,你要帶走她,老夫沒有置之不管之理。”梅翁沉默了許久,答道。
“梅翁,你越發的老了,八年前你就輸給了我,如今更是需要借著拐杖才能行走,又如何能攔得住我?”赫連錦的冷笑更是帶了一絲不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