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穿著黑衣,帶著黑麵具的法師道士,跳著和她以前從電視上看到的那種,差不多的驅魔舞,慢慢朝這裏靠近了。
雲真不由得有些焦急,又朝四下裏望了一圈,一些看熱鬧的宮人,已經先擠了過來,站在青龍門宮牆底下,熙熙攘攘的,幾乎都已經看不清人臉了。
就在這時,四處宮牆上的侍衛,都忽然點起了燈籠,照得青龍門亮堂了許多。
雲真暗暗鬆了口氣,照著底下的人臉,一個個望了過去。
可奇怪的是,那邊的宮門已經打開了,幾個法師都已經走了進來,正在布置底下的場地,還是沒見楚玉的人。
她來得太早了嗎?還是楚玉自己記錯了地方?
約人見麵時,最忌諱的就是記錯地方。
雲真悄悄掏出袖口裏的信紙,展開又看了兩眼,上麵寫著的,確實是青龍門。
她看見,鳳允恭和太後,還有一幫大臣,已經從後頭登上了宮牆,站在那邊高高的門樓處,低頭望著底下的儀式。
不由得仔細盯著看了幾眼,楚衡在,赫連錦也在,太傅和楚玉兩人,倒沒陪在邊上,謝原也在,就站在鳳允恭身邊兩步遠的地方。
謝原第一個發現了她,看見她出現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似乎有些詫異。
雲真朝她笑了笑,指了指下麵,示意她是過來看熱鬧的。
謝原回了個擔憂的笑,似乎不想她現在出現在這個地方。
擔憂是自然的,畢竟她們待會就要去皇塔,她若是沒有按照計劃,行差踏錯一步,後果都不堪設想。
雲真此刻也不由得更加焦慮起來,身邊擠著的人也越來越多。
隨著目測百餘名帶著黑色麵具法師的擁入,下麵越發的熱鬧起來,幾乎法師圈出的場地以外,擠滿了人。
其實所有的活動,都跟她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法師在底下安了個火架,能夠吞吐火焰,其他人手裏拿著黃色的幡布,還有大刀,圍著吞吐火焰的那個大法師,跳舞,祝頌,唱著聽不懂的歌詞和語言。
那些宮人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轉睛。
雲真低著頭不斷地找尋楚玉的身影,一秒過得比十分鍾還長。
那些法師做完噴火儀式,隨即整整齊齊站成了一排,一齊快步朝鳳允恭站著的門樓湧了過去。
她這時才發現,緊跟在法師身後的那群人中,有個人正在不停地抬頭張望著,因為顯眼,所以雲真才一眼看到。
終於找到楚玉了!終於看見他了!
雲真隨即不自覺地朝底下用力地揮起了手,楚玉正好抬頭,也在同一時間發現了站在上麵的雲真,本來愁雲密布的臉上,隨即帶了一絲微笑。
他抬頭望著她,嘴裏也不知道在大聲朝她說著什麽,人太多太吵了,雲真聽不見,隨即朝下去的方向慢慢擠去。
楚玉見她要下來,臉色更加顯得焦急,伸著手做著讓她退後的動作。
雲真也不知他為什麽會這樣,見他往前擠得艱難,而且那些法師也已經走到她要下去那個階梯出口處,忽然停了下來,長橋底下已經人滿為患,想了想,還是慢慢擠著,想離他近一些。
楚玉一時間,拚命地擠向她這裏,似乎手上用了力氣,不一會兒就走到了階梯附近。
雲真低頭看著他,傻傻笑了起來。
如果有楚玉這樣的男朋友,到哪都擠不著,簡直是出行旅遊必備啊!
楚玉看她傻笑著,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正要穿過人群,爬上階梯繼續靠近她,旁邊不知從何處躥出兩道人影。
一個用力拍了楚玉後背一掌,楚玉毫無防備,控製不住地朝前踉蹌了幾步,跌入法師隊伍之中,另一個丟了把大刀在楚玉手邊,隨即開始瘋了一般砍殺周圍看熱鬧的宮人!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雲真眼睜睜看著楚玉倒在地上,驚得連呼吸都忘了。
與此同時,法師隊伍前麵幾個,迅速飛竄而起,想要登上鳳允恭所在門樓。
“楚玉造反了!!!”人群中不知是誰,嘶聲慘叫道。
雲真倒抽了一口涼氣,看著楚玉被那一掌拍得一時竟起不了身,腦子裏混亂了幾秒,隨即反應過來,一定是有人陷害他!一定是有人設計好的!
她又從袖中掏出那張信紙,這才發現落款處竟然沒有寫名字,而且,她從沒見過楚玉寫的字,自然認不出他的筆跡!
一瞬間,青龍門底下猶如地獄,到處都是慘叫和廝殺聲,不間歇地有人叫著,“楚玉造反了!”
“沒有!!!”雲真隨即逆著人流,朝鳳允恭站著的地方拚命擠了過去,“沒有!楚相是被人陷害的!”
她看見,楚衡已經被那邊的龍神衛團團包圍住了,鳳允恭站在龍神衛後頭,指著楚衡,不知在說著什麽,太後在旁驚慌地拉著鳳允恭,想要退下。
“關門!把青龍門關起來!”龍神衛在混亂之中,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截殺楚玉!”
不能!不能讓楚玉被抓!
雲真見絲毫沒有人理睬自己的嘶喊,腦子迅速飛轉起來,扒著長橋欄杆往下看,見楚玉已經搖搖晃晃站起身。
這時,一個穿著黑袍帶著黑麵具的法師,舉著一根木棍,猛地從後砸中了楚玉的腦袋!
雲真被這一砸狠狠揪住了心,隨即轉身,不管不顧朝下去的階梯奔去。
沒跑幾步,卻被人狠狠拖住了手腕,她奮力抽了幾下,沒能抽回自己的手,這才憤怒地轉頭看去,卻見是赫連錦。
他滿臉的冷意,任憑身旁人流攢動,巋然不動站在那裏,緊抓著雲真的手不放。
雲真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麽,毫不猶豫,抬起自由的那隻手,猛地連甩了他兩巴掌!
“禽獸!”她罵出這句話的同時,竟已淚流滿麵,“赫連錦!你為何要害他!”
“他堵了我的路,我自然要他死。”赫連錦咬牙閉著眼受了她兩巴掌,隨即沉聲回道,“我不許你下去救他。”
“這是我的自由!我就是跟他死在一起,又與你何幹!”她憤怒地朝他吼道,不顧手臂的疼痛,拚命地想要掙脫他的禁錮。
然而她越是掙紮得厲害,赫連錦就越是抓得緊。
她憤怒到喪失了理智,一低頭,猛地咬住他的手背,恨不得把他的肉也咬下來!
赫連錦一時吃痛,看著雲真瘋狂的樣子,眸光閃了閃,狠下心,一掌切在她後頸上。
下一秒,雲真就倒在了他懷中。
他隨即將雲真抱了起來,走到欄杆旁,往底下看了一眼。
楚玉被砸得滿臉的血,嘴角也掛著一絲血跡,站都站不穩了,卻還是努力撐著,想要找到雲真在何處。
一抬頭,卻見赫連錦站在上頭,身上黑色的披風,在風中不斷飛揚,嘴角噙著一絲冷酷的笑意,騰出一隻手來,對著自己的脖子,又快又狠地比劃了一下。
“成王,敗寇!”他用口型朝楚玉道。
他知道楚玉看懂了,沒多看他的神情,轉身抱著雲真,朝門樓方向飛掠而去。
落到鳳允恭身邊時,鳳允恭正痛心疾首地望著楚衡,太後已經被龍神衛帶著先行撤退。
“皇上!楚將軍剛回臨安,又能知道什麽?況且方才他就寸步不離跟在皇上身邊,若他也有反叛之心,早就動手了!又豈會等到現在?你看他身無寸鐵,要怎麽刺殺皇上呢?”
謝原跪在鳳允恭身邊,苦口婆心地求著,“皇上,臣不知道楚相是否是被冤枉的,但楚將軍一定是無辜的!”
赫連錦麵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又望向被團團包圍住,正在苦鬥的楚衡,低聲道,“皇上,雲真剛在下麵看熱鬧,被人誤傷了,臣能否先帶她走?”
鳳允恭一看赫連錦懷裏抱著的雲真,目光一凜,隨即道,“趕緊帶她去醫治!”
謝原跪在地上,卻分明看見赫連錦手背上那個鮮血淋漓的牙印,隨即詫異地抬頭望向赫連錦。
“是,多謝皇上體恤,那臣就先退下了。”赫連錦察覺到謝原的目光,不著意地瞟了她一眼,又道,“楚衡這人,實在危險,皇上也趕緊退回宮裏罷。”
說完,掀了身上披風,蓋住懷裏的雲真,同時掩住了自己的手背。
謝原怔怔地看著赫連錦迅速消失的背影,猛地又望向鳳允恭,字字鏗鏘道,
“皇上!楚相一向清廉愛民,對皇上忠心耿耿,又怎麽可能忽然謀反,皇上不覺得此事蹊蹺嗎?楚相不能殺!這怕是有人想要斬斷皇上的左膀右臂!先是讓臣調離臨安,緊接著又陷害楚相,太傅年前也忽然一病不起,皇上難道不覺得有哪裏不對嗎?”
“而且楚將軍又是難得的奇將,害了楚相,就等於是害了楚將軍!皇上當真一下子就要除去這兩人嗎?皇上千萬要三思!想想楚家人對皇上先前有多麽衷心!”
“寧王一脈已經被驅逐入山,赫連族狼子野心,舒家幾百年來占據著後位,更是另朝中外戚專橫!唯一衷心的,隻有楚家了!”
謝原之前一味替楚衡說情,鳳允恭倒是被說得更是震怒,這麽幾句,讓他忽然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