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為什麽不早點說!”赫連錦站在牆根處,怒視著站在麵前喝得八分醉的赫連墨,“你昨日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件事是嗎?”
“大哥,不過是一個侍妾而已,那前朝還有個太後,共改嫁過六次呢……”赫連墨仗著醉意,嬉笑著回道,“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生二哥的氣!”
“他是什麽樣的人,不用你來告訴我!”
先不說,赫連齊明知道他有多在意雲真!今日他敢下手搶他的女人,明日,他就能貪婪到不把他這個大哥放在眼裏!
若是他坐上帝位,還不知赫連齊會做出怎樣的事來!
雲真可是他嫂子!
赫連錦隨手給了赫連墨一拳,打得他一下撞上了牆根,清晰的痛意,讓他忽然反應了過來,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麵前站的人,是赫連錦!
他雙瞳一陣緊縮,輕聲回道,“大哥……”
“醒了沒有?”赫連錦一聲怒喝,“現在有沒有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雲真是你跟赫連齊的嫂子!我一日沒承認放她離開,她就是我的女人!你和赫連齊竟然敢動她的主意!”
“他現在人在哪裏?”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赫連墨捂著肩頭,瑟縮了一下,沉聲回道,“或許人在城外山莊……”
“哪座山莊?!”
“就是距離外城門四五裏遠的那座山莊。”
赫連錦看著他,忽然之間冷笑了兩聲,“你們兩人真是好大的膽子!我有沒有跟你們說過永遠不準去那裏?你們倒好!立刻,馬上把雲真放了,然後讓赫連齊去王府跪著,等我回去!”
說完,扭頭轉向熱鬧的宴廳。
“可是……”赫連墨跟著他走了兩步,低聲道。
“我說立刻。”赫連錦回手又是一拳,狠狠打中了他的臉,“立刻,放了雲真。”
赫連墨被打得踉蹌了一下,也不敢看赫連錦的眼睛,隨即低頭回道,“好!我立刻去找二哥!”
他回到席間,打算再等一會兒就回王府。
卻見侯清曉失魂落魄地跪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想,或許是因為剛才過於焦急,對侯清曉說話的語氣重了一點,暗暗調整了下呼吸,重新在她身旁坐了下去,“怎麽了?”
侯清曉如夢初醒,扭頭看向他,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
他見侯清曉情緒有些異常,頓了一下,卻還是追問道,“到底怎麽了?”
如果她把雲真的真實身份說出來,那麽,赫連錦一定會更加離不開雲真了吧?
“我有一個疑問,想要問王爺。”她盯著赫連錦的眼睛,忽然輕聲回道。
“你問。”赫連錦猶豫了一下,卻還是低聲回道。
“護國神器,是不是隻有鳳家的人和舒家的人,才能碰?”侯清曉壓低聲音,隨即問他。
問這話的同時,她的手,甚至不由自主地在顫抖,“還有,王爺當年為什麽選擇娶我,而不是舒蘭?”
赫連錦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長眉深鎖,“是,其它人都不能碰。我為何娶你,難道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侯清曉,大概是因為雲真,才會變成這樣吧?
他們兩人的相識,並沒有帶著任何功利性,他就是喜歡上了當初侯清曉的清純無邪,沒有心機,才會選擇她。
侯清曉定定地望著他,心裏卻覺得此刻的赫連錦,很陌生。
若非姓鳳和舒,不能碰神器。
赫連錦的野心,幾乎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要這天下,難道不應該帶著一個有鳳家或者舒家血統的女人嗎?
雲真,是她父王和鳳雲如的孩子,是皇室之女。
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雲真是誰,知道她有鳳家的血統,那麽當初選擇她做側妃,卻沒選擇舒蘭,就說得通了。
有了一個雲真,又管他娶其他誰呢?
赫連錦和他父王之間,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爺喜歡舒蘭嗎?”她更是壓低了聲音,顫聲問他道。
“你今天是怎麽了?為什麽總是扯到舒蘭?”赫連錦有些不解。
“那我再問王爺一件事。”侯清曉輕輕吸了下鼻子,不答反問,“王爺娶我,是不是因為我父王的身份和權勢?”
一定是舒蘭在她麵前說了什麽,在他剛剛離開的那一會兒功夫。
赫連錦咬著牙,沒吱聲,隻是端起桌上的酒杯灌了一口,又重重放在桌上。
“你應當知道,若你不是寅王的女兒,我不會娶你當側妃,即便是喜歡你,也隻會像雲真那樣,做侍妾。做妃,沒有門不當戶不對的道理。”
“但如果你像舒蘭那樣,我絕不會喜歡上你。我希望以後你能變成從前那樣,而不是像舒蘭一般不擇手段,蛇蠍心腸。”
所以赫連錦這話的意思,就是現在的她不擇手段,蛇蠍心腸。
侯清曉默默地哽咽了一下,沒有繼續說話。
無論赫連錦當初是什麽目的,都已經走到了今天這步,還能改變什麽呢?
再重來一百遍,恐怕她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嫁給赫連錦,正如雲真所說,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她就是愛他。
愛一個人,是沒有道理,沒有原因,不求回報的。
她悄悄別過頭,擦了下自己的眼角,就當做之前自己什麽都沒說。
“雲真要走,王爺會把她找回來嗎?”她坐在原處,又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他。
赫連錦想到當初,又想到雲真,一時之間,心裏起伏不定,許久,低聲反問她,“你要聽我說實話嗎?”
“自然是要聽實話。”
“我希望,雲真能一直陪在我身邊,我知道這會違背當初我對你說的話,然而就是這樣了,我沒辦法看著她陪在其他人身邊,任何人都不行,我作為一個男人,敢作敢當。是誰的錯,那天晚上我們兩人都已經說清楚了。”
“可若是,她一定要走,我留不住,那也沒有辦法。”
他說著,又扭頭看向侯清曉,“我始終在奢望,侯清曉能一直是三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麵的那樣。”
她微微張著嘴,卻不知道說什麽。
她以為,赫連錦心裏已經沒有她了,但他的眼睛分明在說,雲真沒有她重要。
她想,這或許是赫連錦用來哄她的話,畢竟他從來都是這樣,做事有分寸,說話留有餘地,也許他是在怕雲真回來之後,她會繼續為難雲真。
可是沒有辦法,即便知道他說的可能是謊言,她卻還是忍不住漸漸紅了眼眶。
她想說,不要緊的,即便他是為了雲真的鳳家血統,而對她放不開手,那也不要緊了,這樣她更會明白自己在赫連錦心中的地位。
可是那一點自私,卻讓她還是沒有問出口。
就當成是秘密吧。
赫連錦又默默看了她兩眼,隨即起身走到鳳允恭麵前敬了杯酒,推脫家裏有急事,要先行回去處理。
鳳允恭和他對飲了一杯,忽然朝他湊近了一些,輕聲問他,“雲夫人怎麽今日沒進宮當值啊?”
“哦……”赫連錦不動聲色地笑答道,“她昨日感染了風寒,本叫臣來替她說的,臣倒一時忘了!”
“原來如此。”鳳允恭長鬆了口氣,又怕他誤會似的,隨即笑道,“朕心想莫非是平日裏太放縱她了,還想著要罰她呢!”
“該罰的還是要罰,不然有些心懷不軌之人,倒會胡亂揣測皇上的心思。”赫連錦別有用意地看了他一眼,又俯身朝他鞠躬道,“那臣就先回去了。”
“好。”
赫連錦隨即帶著侯清曉退下,一上馬車,臉色便沉了下來。
侯清曉不知道他是在為何焦急生氣,暗暗看了他幾眼。一路上,韓知客將馬車趕得飛快,沒多久就回到王府門前。
“人回來沒有?赫連齊呢?”赫連錦幾乎是馬車停穩的瞬間就跳了下去,沉聲詢問門口的侍衛。
“王爺,可出大事了!”門口的侍衛也是在看到赫連錦馬車停穩的瞬間,立刻迎上前來,“二世子受了重傷!雙臂大約是要廢了!”
“怎麽會這樣?”赫連錦雙眸一凜,一把揪住侍衛,“誰幹的?雲真呢?赫連墨呢?”
“三爺正陪在房裏呢!雲夫人卻不知所蹤,三爺說是……說是……”侍衛說到一半,卻支吾了起來。
“是什麽?!”
韓知客在旁聽著,忽然間反應過來。
找到赫連墨的前一刻,他在街上看到楚玉騎著驚雷,飛快地閃過,那時,他的身前,似乎是鼓著一大塊,像是坐著個人,那應該是雲真吧?
沒想到,楚玉那麽快就找到了雲真!他是怎麽做到的?
“說是雲夫人,先一步被楚玉救走了……”
“雲真在楚玉那裏!”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說出了楚玉的名字。
赫連錦攥著侍衛衣襟的右拳,幾乎可以聽得到骨節發出的脆響。
“二爺身上的傷,也是楚玉傷的,帶回來時,人都昏死過去了。”
“楚玉,嗬……”他惡狠狠念了遍楚玉的名字,許久,卻還是鬆開了侍衛的衣服,咬著牙道,“先去看看二弟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