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抬頭朝葛老板高聲質問道，“他們也是活的，跟人一樣，為什麽要把他們捉起來鎖在籠子裏？”
“看來雲老板是真不明白啊！”
葛老板麵對著雲真的質問，卻還是笑著，“水夜叉凶蠻無比，躲在海裏，經常會傷害漁民，遇到男的，就會把他們捉回去分而食之！遇到女的，便會捉回洞去強行交合，折磨致死！”
“若不是它們傷害漁民，那些漁民也不會恨毒了心，把它們抓來賣掉！”
“說不定這是那些漁民用來買賣它們的借口呢！”雲真毫不猶豫地回道，“這樣稀奇的物種，滴淚成珠，那些漁民見了能不起貪心嗎？”
“葛老板是花了多少錢買來的？能否忍痛割愛讓給我？”
葛老板頓時沒了聲音，訕訕地笑著，望著雲真。
雲真是想買下它，然後再放回到南海之中，正要接下去說話，身旁的杜景忽然悄悄拉住了她，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二弟是在開玩笑，葛大哥不必與她計較，我們兩人怎麽能買得起這水夜叉？”
說著，扭頭狠狠瞪了雲真一眼。
“其實倒也不是不能。”葛老板卻嗬嗬笑了起來。
“不過啊，這水夜叉需要生活在海水之中，每隔半月就要換一次鐵籠裏的水，若是用普通的江湖水換做海水，不出半年，它便會死掉。”
要買下嗎？
她沒吱聲了，扭頭看了眼杜景，又望向籠子裏的水夜叉。
他們這裏到南海，用籠子運，少說也要一個多月的行程，走水路，或許能快一些，然而她脫不開身，換成是別人送水夜叉，她也不放心。
每個月都要去海邊運幾桶海水回來，這也是個累人的活。
她想救它，卻力不從心。
“我二弟當真是在說著玩，葛大哥別放在心上。”杜景看著她猶豫的神情，隔了幾秒又朝葛老板笑道，“我們普通生意人，平時忙生意都來不及了，又怎麽能騰出空來照顧它？”
杜景雖然說得是打圓場的客氣話，然而他說對了，雲真有能力買下它，卻沒能力照顧它。
說到這裏，杜景又打岔道，“我看這水夜叉應當是個雄的，雌的身上不怎麽長鱗片，而是有長須和裙帶。”
水夜叉也是有尊嚴的，身上穿著一層半透明的東西，應該是它自己用水草莖織成的布料，而且凶悍異常，不許人過於靠近它，所以直到現在，也辨不出雌雄。
杜景走南闖北，見識非同於常人，其實葛老板這次請他們來，一是炫耀，二是要讓他們幫忙辨認。
杜景這麽一說，華夜樓大掌櫃的也隨即道，“是，是雄的，雌的長得柔美一些，背上沒有鱗片。”
雲真看著鐵籠裏的水夜叉，徹底沒了聲音。
她曾以為自己很厲害，以為凡事都能靠錢和聰明的頭腦，都能解決，她有錢，也有測試結果為一百二十幾的IQ。
然而在這水夜叉麵前，她忽然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就算她能救得了麵前這一個，能救得下其餘她看不到的水夜叉嗎？更何況她連一個都救不了。
小風波過後，身邊的一群人又開始笑鬧起來。
仆人也推著水夜叉從後門離開了。
可是在它被推著離開的時候，雲真分明看見它在看著自己，它是在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她，它想要雲真救自己。
雲真的心情越發的低落，杜景看見她已經沒了興致，低聲朝她道，“大掌櫃也見過了，飯也吃了，不如我們先回去吧？”
“你讓我再想想。”雲真猶豫了一下，卻低聲回道。
她坐在原處沒動，扭頭看向主位，然而主位上的葛老板忽然不見了，也不知去了哪裏。
葛老板此刻正順著外麵長長的回廊往後走，走到盡頭，朝站在昏暗處的一抹黑影，低聲道，“爺，雲真來了。”
“看過水夜叉了嗎？”
“看過了，果然如爺所料，雲真看見那水夜叉被打，很心疼，很驚慌，問小的說，是否能夠忍痛割愛賣給她。”
“雲真就是這樣一個可笑的人，好像世間隻有她最慈悲一般！”
黑影忍不住沉聲冷笑起來，“連水夜叉都用上了，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今晚，一定要留她在山莊住下，她身邊的那個杜景相當棘手，離開山莊就不好下手了，若是留不住，你也不用活了。”
“是。”葛老板將頭埋得更低，沉聲回道，“爺請放心。”
兩人正悄悄說著話，背後忽然傳來雲真的聲音，“葛大哥！原來你在這裏！”
葛老板一愣，再抬頭，麵前的黑影已經匿入黑暗之中，不見了身影。
他調整了下表情，轉身笑眯眯朝雲真道，“怎麽了？雲老弟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方才在跟誰說話呢？”雲真說話間，朝他靠近了一些，好奇地看向他身後。
“跟下人說話呢！我怕你們的酒不夠喝，便叫人再多取幾壇來，你怎麽出來了？有什麽事嗎？”葛老板麵不改色地回道。
“哦……”雲真低低應了聲，有些為難地抓了抓腦袋，輕聲回道，“其實，還是因為那個水夜叉的事。葛老板怎麽得到它的？”
“哈哈哈……我就知道老弟對它感興趣！說實話，這是我南邊的朋友在一年前，給我慶三十六歲生送來的大禮，沒要錢！這東西啊，說實話，非常難搞到手，若非是它自願的，一年都捕不到幾隻，因為它們喜歡群體活動，很是凶猛！”
“這樣啊……”雲真聽是他朋友送的，心想肯定更難買到手，臉上的神情不由得更加為難。
“雲老弟若是喜歡，我倒是可以讓給你，不過這個價錢嘛……恐怕得是這個數。”葛老板說著，朝雲真伸出了手指。
“五千兩嗎？”雲真不怎麽肯定地回問他道。
“是，五千兩黃金，雲老弟有嗎？”
黃金！雲真被嚇得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大約她現在手上所有的資產加起來，都不會有這個數，五千兩白銀她倒是能爽快地拿出來。
“說實話，朋友送的，肯定不能輕易出手，若是別人問我啊，我都直接說不賣了，就是看在雲老弟的麵子上才鬆口，畢竟以後我們也是生意上的朋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其實他說的也對，朋友送的東西，怎麽能輕易說賣就賣？
雲真忍不住沮喪地歎了口氣，“這麽多，我一時是真拿不出來，葛大哥平時要對這水夜叉好一點，畢竟它也會說話，也有感情有尊嚴的，就當是個奴隸對待，想必它也會感恩。”
葛老板看了看雲真身後，杜景沒跟過來，暗忖道，其實倒也不用等到深夜再動手了，把她引到無人的地方，不也行嗎？
想到這裏，隨即大方地回道，“老弟看來是真喜歡它啊，不如這樣，我帶你去看看它，讓它認認臉，以後啊，你若是能有這個閑錢買它，我隨時願意讓給老弟。”
要麽她的麻辣燙店能開遍大江南北，那就有錢來買它了。
雲真咬著下唇，沒吱聲，隻是點了點頭。
隨即跟在葛老板身後，朝關著水夜叉的房間走去。
說是房間，其實裏麵就是個池子，裏麵灌滿了海水，一看就知道是海水，淺藍色的。
那邊正有幾個身強力壯的仆人，打開了籠子，給水夜叉身上套上粗若兒臂的鐐銬，四肢都拷上了。
幾個人都累得氣喘籲籲，想必剛才上鐐銬頗費了一些功夫。
一人拿著鞭子，又是隨手給了水夜叉幾下，“下水去！”
水夜叉又是幾聲哀鳴，躬著身體走到池邊，跳了下去。
可以看得出，它的活動範圍，隻有那麽十幾平米，鐐銬的鎖鏈並不很長，雲真他們站著的這邊，它遊不到。
“別打了！”雲真見水夜叉下了水，那些下人還想打它撒氣，隨即喝止道。
“沒聽到嗎？雲老板說別打了！都退下吧！”葛老板隨即朝池子另一邊的下人惡狠狠瞪了幾眼。
那些下人頓時沒了聲音，乖乖從後門退了出去，虛掩上房門。
雲真看著水夜叉背後交錯縱橫的鞭傷，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她的身上，也還留著鞭傷的痕跡。
忍不住蹲在池邊，朝那水夜叉招了招手，柔聲道，“很痛吧？你叫什麽？”
那水夜叉隻是戒備地看著她，安靜地坐在水底，在海水裏，它可以隨意自由地呼吸，雲真看著它耳下那慢慢翕動著的鰓，一時之間覺得神奇無比。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雲真盯著它看了許久，繼續柔聲道，“我想做你的朋友，我和你一樣，離開自己的家鄉，已經很久了，我很想家，你也很想吧？”
那水夜叉的目光，忽然之間柔和了一些，不再那麽嚇人。
它確實長得很好看，那張臉，有西方人麵孔的特征，它的頭發也是神奇的海藍色，不是黑的。
雲真正饒有興致地盯著它看著的同時，那水夜叉猛然間目光又變得十分警惕，顫抖著看向雲真身後。
雲真一個激靈，剛扭過頭，一個硬物就砸中了她背後的穴道。
她一時之間，動彈不得，飛快地轉動了一圈眼珠，目力所及，那個葛老板已經不見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