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越界的覆滅
“嗚——”水燒開的聲音打破了僵局。我暗自舒了口氣，蹲下來，忙著燙壺置茶。另外兩人，因為我的手忙腳亂而稍微地平靜下來。
對付莫太太的心境大有不同，緊張是很自然的反應，我想製止內心的焦慮，卻又適得其反地擾亂雙手的動作，突然，開水飛濺，燙到手背，我本能地縮回手，將水壺放在桌上。
“小心點，還是不要沏茶了。”司其琛全程都很關注我的一舉一動，得知我被燙手，他連忙蹲下來，抓著我的手背輕撫。
這男人真是膽大妄為，驚得我推開他，謹慎地瞪了他一眼。
“是啊，不必再沏茶，我喝茶已經喝得反胃。”傅雯雯的言語總是蒙上一層捉摸不透之感。
我和司其琛同時站起，她也起身，瞥一眼冷峻凜然的琛少，而後又微露笑顏地看著我，說道：“既然琛少爺這麽忙，我們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葉院長的慘死，的確是令人惋惜，大家都希望盡快查出凶手，以還一個太平。”
傅雯雯走了幾步，回頭對著我繼續說：“我看不如這樣，司太太費點心，這婚事還得你來操辦為妥。”
“我？”
“傅瑤不是辦得很起勁嗎？怎麽要落在林，落在她身上。”司其琛差點直呼我的名字。
傅雯雯轉了眼眸，盯著司其琛，故意板著臉教訓：“你還說，你這個準新郎會不會太沒有良心了？從來不知道心疼新娘子，你知道瑤瑤她有多辛苦嗎？她可是頂著很大壓力在為你們的婚事忙前忙後，外人的人如何說她？說她迫不及待，急不可耐地要把自己嫁出去，真是不像話，這麽辛苦也換不來你的一句關心。”
“她的確是急不可耐。”司其琛冷冷啐道。
“可是這婚事提前一事，不也是你的主意？”傅雯雯一語中的，反擊得司其琛無言以對。
當初，傅家提議暫緩婚事，是考慮到教授剛去世，司家不宜操辦喜事，加上司其琛也沒有這門心思，他們表示理解。可後來，司其琛忽然就變卦，主動提出恢複婚事，並且將訂婚直接跳躍變成結婚，這的的確確是他的主意，自己挖的坑，再深也得填上。
“莫太太說得對，哪有一直都是新娘子自己操辦婚事的道理，琛少太忙的話，我的確應該幫忙。”我悄悄拉了一下司其琛的衣角，示意他不要頂撞傅雯雯。
“還是司太太深明大義。”傅雯雯滿意地點了點頭，之後她將顧阿姨叫到跟前，命她聯係莫家的司機，我和司其琛將其送到玄關，忽地傅雯雯又轉身對我交代，“司太太今天晚上好好整理，明日一早，莫家的司機會來接您過去，不會有問題吧？”
我怔楞不解，卻不料，司其琛反應更大，上前質問：“不就是幫個忙嗎？為什麽還要離開司家？”
“我的大少爺，你以為結婚這麽簡單？我們這三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各種事情都不能馬虎，到時候你和瑤瑤是在島上完婚，賓客的一切安排都必須由我們一一把關，我呢，可是不忍心我那小侄女這麽辛苦，打算將此事攬下，所以為了方便，我決定讓司太太幹脆就搬去莫家一段時間，我們平日裏也好有個商量。”傅雯雯基本上是以命令的方式下達她的計劃，絕不是商酌的口吻。
“可是……”司其琛仍然不依不饒，傅雯雯狡猾地轉移陣地，對著我反問，“司太太，難道你有什麽難言之隱，讓你覺得暫時離開司家對你來說很困難？”
“莫太太多慮了，我沒有什麽難言之隱。”我恢複正色，平靜說道，“那就麻煩明天安排人過來接我，我會準備好。”
“還是我們的司太太懂道理。”傅雯雯意味深長地一笑，而後對著司其琛叮囑，“再忙也不要忘了心疼瑤瑤，這丫頭對你可是死心塌地，跟外麵那些狐狸精是不一樣的，明白嗎？”
“顧阿姨，送莫太太。”司其琛別過臉，不耐煩地喝道。
收到命令的顧阿姨趕緊蹲下來為莫太太穿好鞋子，然後代替我們將其送出大門口。
我心事重重地揣測，傅雯雯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可是司其琛卻暴怒跳腳，拉著我訓斥我為什麽要答應明天去莫家住。
“在家裏就不要拉拉扯扯了，被阿姨看到……”
“被阿姨看到要說閑話是不是？”司其琛怒不可遏，“你被人說的閑話還少嗎？你幾時在意過？怎麽現在突然就這麽在意？”
“以前的閑話，反正都是說我，頂多會牽扯一切無關痛癢的人，但是這次不同，這次是你，是會壞了你的名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負氣地越過他，衝到樓梯口。
我準備上樓時，猝然身邊一陣風，原來是司其琛拽著我的手腕，將我快速地拉著上了樓。
“如果你執意要搬去莫家住，我就馬上悔婚。”司其琛將我拉入他的臥房。
我一急，蹙眉說道：“你是了解莫太太的，她一直就暗中針對你，你這個時候悔婚，她肯定會興風作浪，到時候……”
“那又如何？她能起什麽妖風？任憑她手段再毒，總不會殺了我吧。”
“琛少，有件事情，我們一定要明白。”我踱步繞到他身後，苦口婆心地說，“即便你真的悔婚，結果還是不能娶我，我是司太太，是你父親的妻子，這一點，你現在怎麽會認不清楚呢？”
“不能娶你，我就終身不娶。”司其琛咬著牙，堅定地說，“你說過，你這一生不會改嫁，那好，我這一生，決不娶任何女子。”
“琛少……”此情此義我為之震撼，我真是萬沒想到他何時對我產生這麽濃烈的感情，我真的想不到，實在是沒辦法想到。回想當初，他對我恨得咬牙切齒，我隻是祈求自己洗清冤屈，不要讓他如此痛恨我就好，我不敢奢望他的愛，我偷了他的一切，唯獨這份愛，我偷不到也偷不起啊。
“其實娶了傅瑤，也是耽誤了她一生，我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錯傷她。”司其琛悵然失措地呢喃，“不如快刀斬亂麻，就算背負忘恩負義，就算背負反複無情的罪名，我也認了，我現在才清楚地知道，所謂的名譽，不過就是活在別人眼中的光環罷了，這種虛無的榮耀，要來有何用？”
“琛少，你悔婚的話，好像也是忤逆了你母親的遺願，你難道忘了嗎？”
“轟隆隆——”冬日的雷鳴，如震天撼地的警示。有道是，天冬雷，地必禍。並不是崇尚迷信的我，也不得不擔驚受怕。
白天隻是細雨蒙蒙，此時卻變得大雨傾盆，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應了我心裏的恐懼。我和琛少的結合，是天地不容的罪孽，我們不能縱情於私欲，而忘了生命其他的重要意義，特別是琛少，他不能因此而斷送未來，若是一生不娶妻，那司家豈不是也就斷了後？
提到母親，似乎對他的打擊有點過深，他沒有辦法抹掉這個事實，沒有辦法抹掉母親種在他心底的根。踉踉蹌蹌地走到窗邊，寒風凜冽，吹動窗簾一角，他驟然拉開窗簾，雨水恣意入侵，淋濕了他全身。
“紙包不住火，終有一天，我們的事會被傳出去，到那個時候，我和你，萬劫不複，你以前總是擔心我為司家蒙羞，你不會接受你自己也要成為這種罪人，你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我雙手緊握置於胸前，言語淒厲。
司其琛抓著窗簾，猛然一扯，將其全部扯下。他有氣，無處發泄。
“我覺得，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讓我們冷靜一下，冷靜之後好好地想清楚。”
“冷靜，如何冷靜？”司其琛扔了窗簾，側身斜睨我，咆哮道，“為了逃避，我逃到其他地方，我以為我可以冷靜，結果呢？我想你想得發了狂，即便是跟其他女人拍婚照，而我滿腦子卻是你，每一張照片就這樣記錄著我的冷靜，記錄著我像個小醜一樣被人支配。”
“可是，我們又能怎麽辦？”我搖著頭，後退地說，“你有你的苦楚，我有我的苦衷，我們根本就不能，不可能結合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都不可能……”
“轟隆隆——”雷聲巨響，震魂裂魄，我退到門口，心神一顫，被自己嚇到，被掛在屋子裏教授的照片嚇到，被琛少也嚇到，甚至被老天爺也嚇到，於是，我逃似地開門離開房間，離開了他的世界。
如果不是扶牆而立，我怕我沒辦法支撐下去。我回到自己房間，聽雷聲變小，心裏湧現的酸楚更加強烈，我就知道，連老天爺也不會讚同我們結合，我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們越過界，必將遭受五雷轟頂的懲罰。
雨水沒有示弱，翌日照樣是瓢潑大雨，顧阿姨將我的行李運送到樓下，我下樓前，回頭依依不舍地看一眼司其琛的房間。
“咳咳。”我聽到顧阿姨咳嗽更甚，便問她有沒有讓何醫生瞧一瞧。
“等一下何醫生出來，我再讓他看看吧。”顧阿姨不經意地說。
“何醫生出來？從哪裏出來？”
“淩晨的時候，少爺問我拿退燒藥，我發現少爺昨晚上高燒的厲害，於是一清早就給何醫生打了電話。”顧阿姨嘀嘀咕咕，“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冒傳染給少爺了，實在是過意不去。”
“他生病了，你怎麽不告訴我？”
“少爺說不讓你知道，可是我覺得……”顧阿姨還在解釋時，我卻拔腿就往樓上跑。
“砰——”我推開房門，聽到何岩和司其琛說話，突如其來的開門時引起他們的注意。
“司太太。”何醫生站起來，莞爾一笑，“聽顧阿姨說，你今天要去莫宅？”
“你生病了嗎？”我沒有搭理何醫生，直接走到床邊。
司其琛故意無視我，看著何醫生說：“我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是的，琛少。”
“你不是說你身體很強健，不會生病嗎？”我坐在床沿，憂心忡忡地問。
“我想休息。”司其琛總算將目光移到我身上，冷眼說道，“你走吧，我不想說話。”
他蓋上被子，用被子捂著頭，他生氣的樣子好可愛，生病的樣子也好可愛，我伸手想要捉弄一番，可是心思一動，卻又不想再撩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