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似一個女人
扭捏的司悅總算在傅瑤的半推半拉中來到我身邊。難以啟齒的道歉關係著小女孩此生的尊嚴,她看了一眼她大哥,同時,宮雲揚和傅瑤也看著司其琛,隻有我,故意將眼神挪到不相幹的餐盤上麵,視而不見他的較真。
很多事情,都要用心感受,要感受到人家的好,這才是明事理的人,而不是盲目無知地跟從別人的評價。
他說得真好聽。我打從心裏想雀躍,礙於在場人太多,我沒辦法放縱自己的情感宣泄。
我說過,全天下的人都誤解我,鞭笞我,痛恨我,我都可以做到波瀾不驚,可是他不行。他恨我,我會痛苦,他討厭我,我會傷心,他誤解我,我會覺得委屈,我會因為他的情感波動而患得患失,這就是愛一個人的心路過程,能愛著一個人,感覺自己還活著。
“對……”
“傅小姐。”司悅鼓足了勇氣剛要開口道歉,哪知這素食館的老板娘不巧就闖了進來,“結款的小女孩說竹筠閣的傅小姐要走了,所以我特意過來看看。”
大家紛紛將目光轉移到老板娘身上,由於之前發生的事情過於嚴肅,因而每個人的眼神,在老板娘看來都十分的怪異。
“額,我,我是不是來的不太巧啊?”老板娘顯得極其尷尬,賠笑地說,“這位先生是剛來的吧,看著挺眼熟,是不是我們的常客呢。”
老板娘很快就發現了正襟危坐,俊容冷鷙的司其琛,她想套近乎,可惜找錯了人。
“我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司其琛斷了老板娘想接話的欲望,貌美如花的少婦,突然臉上像是吃了蒼蠅一般的難堪。
“老板娘,多謝你打折了,我的學生們還要回學校上課,所以他們先走了。”傅瑤總是幫忙調解氣氛,簡直跟空氣清新劑的作用一樣。
司悅暗自鬆了口氣,還好老板娘闖了進來,她逃過一劫不必跟我道歉,離開我身邊時,她還不忘瞪我一眼。
“瑤瑤姐,我也要趕去排練了,先走一步。”司悅板著臉,衝著大哥冷哼一聲。走到門口,見宮雲揚沒有跟上自己,於是她回頭催促,“雲揚,你載我回學校。”
“可是我……”宮雲揚見到司其琛根本不想走。
“你自己打車回學校,我找雲揚有事。”司其琛可能是真的要拜托雲揚查案,可是氣頭上的司悅卻不這麽認為,她倒是覺得大哥存心找茬,今天什麽事情都要跟她作對。
有了師父的話,宮雲揚安安心心地坐在我身邊。司悅白了一眼我們,然後奪門而去。
“看來現在的老師不太好當啊。”看到司悅的一言一行,老板娘對著傅瑤不由得感歎。
“小孩子都是這樣的,等他們長大也就懂事了。”傅瑤遷就司悅除了是年齡的差距之外,更多是因為司悅就是司其琛的妹妹,也是她未來的小姑子,她不現在打好關係,以後恐怕相處起來就難上加難,再說了,司悅早晚要嫁人,她又不會一輩子對著任性的小姑子,所以思來想後,她覺得沒必要站在我這邊與司悅作對。
“老板娘,我跟你打聽個人,不知道方不方便?”司其琛總算將他緊繃的臉頰稍稍鬆弛一點,否則沒人願意跟他說話。
“跟我打聽個人,不知道是什麽人?”
說著,司其琛將手機打開,翻出我發給他的照片,他指著溫一妙,又問:“這個女人,你認識嗎?”
老板娘盯著屏幕看了幾秒,忽地恍然,“噢,我終於知道為什麽看這位先生眼熟了。”
大家麵麵相覷,老板娘咧嘴一笑,“原來你就是鼎鼎大名的司律師,就是你把溫四爺送到監獄的吧?”
勾起了老板娘的回憶,她也來了興致。後來,老板娘吩咐店裏的服務員收拾了餐桌,然後將我們帶去她在後院的辦公室。
“來來來,別客氣,聊天的話,當然要在安靜的地方。”老板娘安排人給我們送來水果和茶水,之後她關著門,在門口掛了“請勿打擾”的指示牌。
辦公室的皮質沙發很寬大,我和宮雲揚坐在一起,傅瑤就和司其琛坐在另一邊,而老板娘自然是翹著二郎腿坐在正中間。她說話前,先點了根煙,看到有女士在場,她又不好意思地掐滅煙頭。
“其實我的素食館是不能抽煙的。”老板娘自言自語地說,“戒了這麽多年,還是戒不了,不過我聽說,如果煙都能戒掉的人,真是很可怕的。”
“我想知道溫一妙的事情。”司其琛向來開門見山,又缺乏耐心。
“現在又改名字叫溫一妙?”老板娘輕笑地說,“真以為姓溫了,就是他的老婆?”
“溫四爺有正室的。”司其琛補充道。
“所以說你們男人……”老板娘撇了撇嘴,“男人的如意算盤總是自以為打得很好,家裏的負責生孩子帶娃,外麵的負責跟他風流快活。”
“琛少不是這種人。”傅瑤握住司其琛的手,堅定不移地判定。
“傅小姐是好女人,司先生又是大律師,你們兩個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當然不會。”老板娘的嘴像是灌了蜜糖,果然是久經沙場的老油條,說話滴水不漏。然而她話鋒一轉,扯到了溫四爺身上,態度就不一樣了,“溫四爺怎能與司先生相提並論,當年要不是司律師出手製服這個畜生,我看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被他糟蹋。”
“他糟蹋溫一妙了嗎?”我等不及地追問。
“敏敏是個受虐狂。”老板娘頓了一下語氣,解釋道,“照片上的那個女人現在叫什麽,我不清楚,不過她以前在夜總會是叫敏敏。”
“她在夜總會上班?”
“是啊,她十五歲就出來做了,比我還要老手。”老板娘拿著煙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放下,“我在夜總會做了四年,之後跟著現在的老公創業,也就洗白了自己,我這人呢,坦坦蕩蕩,沒覺得在夜總會上班就丟臉的,至少我不偷不搶也不騙,那些男人去了快活,花的錢也是心甘情願。”
我自知剛才的語氣有些不太對,於是低著頭,歉意地說:“我跟溫一妙接觸不久,所以我不知道她曾經就在夜總會上班,我沒別的意思。”
“嗬嗬,別這麽說,我不生氣。”老板娘指了指門口,“你們大概不知道吧,外麵那些服務員都是差點去做小姐了的女孩,全都被我拉回來了,所以我啊,慶幸自己有過那段經曆,否則我哪能有做好事的覺悟。”
“咳咳。”司其琛有意咳嗽兩下,將我們越扯越遠的話題給拉回來,“還是回到溫一妙身上,你剛才說,她是受虐狂,能不能具體說說?”
“溫四爺是個施虐狂,敏敏是個受虐狂,所以他們兩人一拍即合,如膠似漆了好長一段時間,我看得出,敏敏對四爺是真感情,沒摻假。”老板娘將我們帶入她的回憶中。
溫四爺風光的時候,外麵的情婦多到兩位數,這男人精力也旺盛,所以女人不斷,可惜溫一妙付錯了情,一片深情投入到這個男人身上。那個時候的溫一妙性情古怪,對人不太友好,並且經常和溫四爺的情婦爭吵打架,可她就是有這個本事,每次都是把情敵打趴,久而久之,四爺當成了看戲,喜歡看溫一妙與其他女人打架。
“你們說奇怪不奇怪,溫四爺死了之後,敏敏就跟變了個人。”老板娘煞有其事地說,“我是兩年前遇到的她,當時她憔悴了很多,她說她得了病,要治療很長一段時間。”
“有沒有告訴你,她得了什麽病?”
“這我沒問,得病又不是什麽好事,我還怕我問太多了,人家不高興。”
“你最近是什麽時候見到她?”
“事隔一年,她突然找上我,說要在我這裏預約包間請客吃飯。”
“請什麽人?”
“不知道。”老板娘搖了搖頭,不以為然地說,“她總是一個人在包間坐一下午,或者一個小時就走了,點了一桌子的菜也不吃,很浪費。”
“你從來沒有見過她請的客人?”司其琛似乎對這件事很執著,“她來你這裏是不是很有規律?”
“你怎麽知道?她幾乎每周來一次,都是周一過來。”
“你這裏本來就有點偏僻,加上周一根本沒什麽人出來吃飯,我想,當時的店鋪裏麵肯定十分冷清。”司其琛嚴謹地分析。
“司先生說得對,周一是我們員工輪休的日子,當時來上班的員工也很少,所以幾乎沒什麽其他客人。”
“她要見的人,必定是不太想更多人知道。”
“琛少,你們說什麽呢?這個溫一妙,究竟是什麽人?”傅瑤見老板娘和司其琛都陷入沉思,好不容易有了插話的時機。
“也不是每次。”陡然,老板娘眸光一閃,抬頭看著司其琛,“有一次我來店裏當班,那天好幾個小女孩請假,沒人上班,於是我親自來招呼,我見到有個女人從包間出來,不久後,敏敏就出來結賬了。”
“她長什麽樣?”我和司其琛異口同聲地問。
老板娘清了清嗓子,為難地皺起眉頭:“時間有點久,詳細的樣貌我真記不太清,我隻知道是個女人,大概也就二十多歲吧,不胖不瘦,沒什麽特征。”
一個女人,跟溫一妙接頭的是一個女人,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琛哥,我總算弄明白了,你和師奶奶查案查到了這家素食館對嗎?”宮雲揚頓悟地憨笑。
“查案?”老板娘一驚,“我這家素食館是正規店,可不是那種煙花之地,大律師,你不會是來調查我吧?”
“你放心,我不會跟好人過不去。”司其琛安撫地說。
“好人?哼哈,從你嘴裏說出來,好像特別的動聽。”老板娘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們都被她的言行舉止惹得會心一笑,但是,有一個人,笑不出來。
傅瑤偷偷地盯住我,從剛才在餐桌上到此時此刻,她的神情透露出很多不太好的信息,我收住了肆意的笑容,用同樣莊重的表情示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