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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在乎,無關情愛

  傅青鴻依舊坐在床邊的位置,替床上那人把著脈。隻不過此時此刻存在於麵前的,已然不是方才那張浮腫淤青的麵容,而是一張素淨蒼白得幾乎全無血色的麵容。女子安安靜靜地平躺在床頭,因為太過單薄瘦削,就連被衾隆起的地方,也隻有一個極不明顯的弧度。除他和她之外,房內還立著三個人。然而人人都不發一言,於是隻有沉默無聲地流淌著,侵蝕著他們之間的每一絲空氣。傅青鴻低眉沉目,無聲地感受著女子的脈搏。輕微,昭示著她身體之中入骨的虛弱,並且這種虛弱已非一日,如同生了根發了芽一般,牢牢地存在於她的身體裏了。而虛浮,則說明她體內正流竄著一種毒素。並且同樣的,這毒素伴隨著她已經很久很久,毒性幾乎要融入血液。半晌之後,他終於徐徐地收回了手,轉過身去。而這麽輕微的,幾乎不帶有任何聲響的動作,卻極大地驚動了身後的所有人。那高大的男子沉著麵色,眼底陰雲籠罩。他率先上前一步,開口道:“傅大夫,她怎麽樣?”傅青鴻沉吟了片刻,一針見血地指出關鍵的所在,“她中了毒。”“這一點,我知道。”男子聞言,神情裏並無慌亂,甚至全無一絲意外之色。他語聲稍頓,繼續道,“然後呢?”傅青鴻果然還有話說,便緩緩道:“並且……她中毒年月太久,毒性幾乎已然沒入髒腑肌理之中。縱然是有了解藥,也未必能盡數解除。但不論如何,還是須得一試。”聽聞此言,玉蟬麵上霍然露出震驚的神情。而段天璘卻沒有說話,隻是徐徐地轉了頭,朝紀雲墨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雲淡風輕,如同柳絲拂過湖麵般淡然。然而,卻教紀雲墨生生地出了一身冷汗!她從那看似淡然地眼底中,看出了太多不足以言表的情緒來。而這些意思情緒一起來,卻又化作簡簡單單四個字的意思:交出解藥。這不是請求,而是一種命令。不帶條件,不同於威脅的命令。因為,無論是條件還是威脅,他都不需要!他隻需要命令即可。紀雲墨藏於衣袖中的雙手,握緊了拳。然而便隻是下一刻,段天璘又收回了目光,轉向傅青鴻道:“勞煩大夫替她解毒。”雖然語氣稍稍地客氣了幾分,但話中那強烈的壓迫意味,卻並沒有因此而變淡分毫。並且他話中的意味,無疑宣示著紀雲墨是否會當真交出解藥之事,全然在他的考慮之中。不需考慮,是因為胸有成竹。這無疑刺激了紀雲墨的自尊,她上前一步,道:“殿下,請恕我冒犯。我知道你懷疑姐姐體內的毒,與我有關。隻是,凡事需要講求證據,相信殿下也是如此。我承認芝臻的的毒,一開始是我所為,然而姐姐身體裏的毒,若無證據,也還請殿下不要將事情嫁禍在我的頭上。”紀雲墨非常清楚,二人之前的較量中,自己之所以肯退一步,同紀思嬛打成勝負難分的平手。一方麵,的確是由於傅青鴻的情形已然到了千鈞一發的關頭,但更多的,卻是因為她有一張更為至關重要的底牌。有了那張底牌,區區一個芝臻,便顯得無足輕重了。故而,如若此時此刻替紀思嬛解了毒,連這個底牌也丟了去,那麽她便是輸得一敗塗地,再無翻身機會了。並且這麽多年來,她所做的一切,將會徹底化為泡影,失去任何意義。她絕不能!便是失去一切,也不能交出毒藥來!並且此刻,傅青鴻已然黯然無恙,她沒有了後顧之憂,便什麽也不怕了。由是在說出以上那番話的時候,紀雲墨的神情顯得格外平靜,甚至還得帶著一點咄咄逼人的倨傲。她知道段天璘不會清楚這其中的內情,以他的身份,能做的,也不過是拿自己的秦王身份壓壓人而已。果然,段天璘聽聞此言,麵色沉了沉,周身迫人的氣勢更甚了幾分。卻沒有立刻開口說話。隻是,卻有人站出來,替他說了話。說話的正是玉蟬。“王爺,”玉蟬的話,是對著段天璘說的,“實則那‘風霽月’的解藥,小姐早已備下一份。”此言一出,滿座皆驚。紀雲墨自然是最為驚訝的一個,然而為了把戲做足,不暴露出自己的破綻。她隻是死死瞪著玉蟬,終究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哦?”段天璘緊繃的麵色鬆動了幾分,道,“怎麽回事?”“實不相瞞,傅大夫早已替小姐製成解藥。”玉蟬的話雖然是對著他說的,但話中的意思,更多的,卻是講給紀雲墨聽。語到一半,她頓了頓,看了一眼傅青鴻,道,“隻不過,這藥乃是根據‘風霽月’的成分所調配出的,是否當真能解毒而不額外帶來危害,尚不知曉。小姐也是因了這個原因,並未及時服用,而是打算等救了芝臻之後,再……”說到這裏,她腦中浮現出隔壁耳室裏那個已然冰涼了的身體,不自覺地停住了話頭,抬眼狠狠地看了紀雲墨一眼。紀雲墨身子下意識地動了動,卻還是保持著了麵上的沉穩,看似全無所謂地收下了這一道目光。段天璘依舊很平靜,從頭至尾,這屋子裏唯一一個分毫方寸也沒有亂過的,便隻有他了。聽聞此言,他道:“解藥在何處?”玉蟬會意,忙走到立櫃處,取出一個紙包來,奉於段天璘麵前。段天璘親手結果,卻並沒有打開,而是徑自來到傅青鴻麵前,道:“請大夫過目。這是否當真……便是你親手調製出的解藥?”傅青鴻接過紙包,卻皺了皺眉,露出為難神色。段天璘向來心思敏銳,登時看出了蹊蹺之處。他沉聲問:“傅大夫……可是身子還有什麽不適?”傅青鴻拿著紙包站起身來,環顧四周一番,末了輕輕地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自打醒來之後,我……便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他的頭腦,從恢複意識時起,便是一片混沌。哪怕後來逐漸變得澄明起來,卻依舊有那麽一塊地方,好似被黑紗遮掩住了一般,如何也看不清明。不過好在,他的醫術還是在的。他可以很肯定地感覺到,自己過去是個醫者。隻因在把脈的時候,在指尖觸碰到病患手腕肌膚的那個瞬間,他便清楚地感受到了源自自己身體的,那種本能的反應。有些東西,已經深入到了身體中。不是失去記憶,便能抹殺的。這件事,隨著意識的情形,已然逐漸被傅青鴻意識到。然而他身處的壞境,風波卻是一個接著一個,讓他無暇開口,說出這樣的一個發現。故而生性溫潤的他,便默默地

  接受了自己失去記憶的那個事實,隻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以替自己病患診斷出病情為先。然而他的話,卻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水中,狠狠地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除了紀雲墨以外。畢竟,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她。紀雲墨明白,已然知道她一切所作所為的傅青鴻,不可能再接受一個這樣的自己。故而她靈機一動,再替對方解毒的一刹那,想到了更多。她要抹殺掉他的記憶,讓對方成為全新的傅青鴻。這樣一來,她便能重新認識他,二人之間,也能再有一個截然不同的開始。想到這裏,她唇邊不由得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痕。很快,消失不見。而與此同時,玉蟬卻有些無法接受自己所聽到的事實。“傅大夫……你的意思是,你失憶了?”她不可置信地問,“那豈非是,在場的人,你已經全然不認識?”“是。”再想明白一切之後,傅青鴻反而平靜了下來。他點點頭,淡聲道,“我醒來之後,替自己診了診脈,大抵知道,我之前中了毒。”他語聲頓了頓,道,“我猜測,大抵是自己中毒太深,已然深入腦中,故而連著記憶也侵蝕掉了一部分。”段天璘聞言依舊沒有說話,隻是雙唇緊緊地抿了起來,留下一段頗為冷硬的線條。正此時,玉蟬卻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她道:“實不相瞞,傅大夫之前不隻是配了解藥,連同‘風霽月’本身,也給了小姐一份。”一旁的紀雲墨聞言,雙眸不禁微微長大。她著實不曾想到,紀思嬛什麽時候竟暗地裏做下這麽多事情!而傅青鴻的雙眸卻稍稍一亮。“若有那毒藥本身在手,要測測那解藥是否有效,便不難了。”然而說到這裏,他話頭頓了頓,道,“隻是,須得找到人……替那位小姐驗藥。”“讓我來!”玉蟬想也未想,便道。“你和裏麵剛死去的那個姑娘,都是這位小姐的貼身丫鬟吧?她方才失去了左膀,若是再失去右臂,縱然解了毒,隻怕也會備受打擊吧。”而傅青鴻卻搖搖頭,語聲溫和地道,“我雖不記得前事,然而身為大夫,竟過了這麽多年也未曾想出法子替她解毒,這過失著實在我,我願勉力一試。”說著,他回頭看了看床頭昏迷不醒的女子。不知為何,便知是看著,身體裏也會騰起一股奇妙的衝動,讓他想要為對方做些什麽,什麽都行。若是不做,他會就此不安,一直一直不安下去。傅青鴻定然還不知道自己曾為了紀思嬛服毒一事,然而玉蟬卻是知道紀思嬛心思的,自家小姐表麵上做出一無所謂的模樣,實則對此卻是萬般不忍。如若傅青鴻因此除了事端,紀思嬛定然會自責許久。其實自家小姐,是很在乎傅青鴻的。隻不過,無關情愛。這樣想著,玉蟬越發覺得如何也不能讓傅青鴻再冒第二次險。“大夫不可!”她忙道,“大夫方才解了毒,身子還未恢複,正是虛弱之際,怎可再次服毒?”二人僵持著,傅青鴻剛要再說什麽,一個聲音卻從旁插入。那聲音醇厚深沉,帶著一種鎮定人心的力量,和催人服從的威迫。“試毒一事,我來便可。”一直沉默著的段天璘,此時此刻終於開了口,說出來的,卻是這樣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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