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低啞,撩動心弦
到達秦王府外時,已是夜上闌珊。天幕沉沉,無星無月,因了是冬日,更是連一絲鳥叫都沒有。天地間一片肅殺靜謐。秦王府外一片寧靜。紀思嬛下了車,幾步走到大門外。此行匆忙且隱蔽,故而她並未帶上玉蟬芝臻,而是自己一個人,親自來的。守衛見了立刻走上前來,問:“什麽人?”語聲落下,看清了是個女子,不由得微微一愣。紀思嬛沒有多說話,隻從衣袖中取出那日段天璘交給自己的玉佩,遞給守衛,道:“將此物交給殿下過目,他自會明白。”守衛見這個女子雖年紀不大,然而一身狐裘勝雪,舉手投足間透出幾分無法言說的清貴和威儀,想來也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一時間也不敢再多說什麽,拿著東西飛快地進了屋子。不消片刻,門便從裏內大開,侍衛匆忙走出,雙手將玉佩奉上,對紀思嬛道:“殿下請小姐進去。”紀思嬛接過玉佩收好,舉步走進了府門。在侍衛的引領下,繞過九曲十八彎的回廊,穿過三進的院子,最終來到一扇門前。門外站著兩個丫鬟,見了她立刻低眉道:“王爺請小姐進去。”紀思嬛頷首,便幹幹脆脆地推門而入。房內一燈如豆,原本就昏暗的火光,在晚風的撩動下,越發不安地搖曳著。一人背身而立,站在屋子中央。皂色暗繡蛇紋蜀錦長衫,包裹著頎長的身形,幾乎要融入夜色的陰影中。聽聞聲響,他緩緩回身,看向紀思嬛。和往日那玩世不恭的神情大不相同的是,此時此刻,他雙眼之中,寫滿了她從未見過的肅然。看來自己猜得不錯,果然是發生了什麽。紀思嬛沒有多想,立刻上前一步,道:“今日太子的媒人上了門,他似乎一心想要同你爭奪這個親事。”說著,停下腳步,微微抬眼看向對方,問,“怎麽回事?”此時此刻,她所站立的位置,離段天璘不過一步之遙。說話時仰臉的瞬間,二人便毫無阻礙地四目相對了,距離一時間被縮到最小。這是個有些曖昧的姿勢。然而紀思嬛此時此刻滿腦子想著的,卻都是段天玦以及做了什麽,或者又即將做出什麽事。而自己,要如何,才能徹徹底底地毀掉他的計劃。這一世,她發誓要毀了他。所以寧死,也不會再成為他的妻。想到這裏,她的眼光不由自主地銳利起來,如同暗藏了一把利刃般,寒光攝人。然而麵對紀思嬛的問話,麵前的男子卻不回答,單是深深地凝視著他,目光深沉之中,似乎藏著更多無法言說的猶疑。紀思嬛微微斂眉。她和段天璘直接的交往雖然不多,但彼此都格外了解對方。他有著和段天璘一樣狠絕的一麵,卻比他多了幾分蟄伏和隱忍,以及更多深不可測的城府。他的盡頭在哪裏,紀思嬛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沒有領會過。但有一點她是可以確定的,這個男子,縱然前世被逼到了絕路,也沒有露出此時此刻的這般神情。紀思嬛忽然覺得,事情有可能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糟糕。為了破壞的婚事,段天玦會如何對待段天璘,她不由自主地開始設想最壞的打算。栽贓治罪?汙蔑陷害?調離瀘州?甚至發配邊疆?這種種的可能,都一一地從她腦中閃現過。末了終是再度追問道:“究竟怎麽回事?”語聲不自覺地,比之前多了幾分明顯的急迫意味。然而即便如此,段天璘依舊沒有立刻回答。收回四目相對的眼光,他低垂了眉睫,低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實不相瞞,這一次,本王當真沒有想到……”他緩慢地開了口,與此同時微微俯身,越發縮小了二人之間的距離,直到他的唇恰好落在麵前女子的耳側。“沒想到什麽?”紀思嬛催促。“沒想到……”低沉喑啞的聲音抖落在耳後最敏感的地帶,如同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撩動著心弦,“你會為了本王……如此著急。”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裏明顯多了些玩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