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說，愛你不容易（一）

  兩天之後，欣怡又用“驗孕棒”測試了一下，結果同上次一樣。看來，懷孕這件事是確定無疑的了。該不該把這件事情告訴賀遠呢？如果他知道了，應該會有壓力吧。既然已經決定，不管自己將來會不會和他在一起，自己都會生下這個孩子的。那麽，現在這件事就是自己一個人的事了，告不告訴他都已經不重要了。“唉……”欣怡歎了口氣。這些天自己不忙這事情，就忙那事情；聯又聯係不到他，也沒有時間去找他；不知道他這些天來的心情是什麽樣的。欣怡正思量著呢，手機鈴聲響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便按了拒接鍵。不料，過一會兒，又收到這個號碼發來的一條信息：欣怡，真心希望你過得比我好……遠。兩個人這麽多天都沒有碰過麵了。賀遠口頭上說著分手，心裏邊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掛念著欣怡。欣怡知道，正是因為賀遠的善良，孝順，所以他才會這樣的糾結，反複。他拚命的想放下，卻又做不到。如果換作個別極端自私的人，肯定不會顧及到其他人的感受的。從內心上講，欣怡喜歡賀遠這種心底的柔軟。她認為，這不叫做處事上的優柔寡斷，也不叫做在感情上的拖泥帶水。賀遠是一個寧肯委屈自己，都不願意傷害任何一個人的人。他的這種純良至善，是很多自私自利、偏執的人所不具備的品質。讀中學時，欣怡特別的恨南宋詩人陸遊，她為他的表妹唐婉鳴不平。現在呢，看到了賀遠，才深深體會到陸遊當時的窘境。他，不是不愛自己的表妹，而是相愛卻不能相守，隻為一個“孝”字。在中國的傳統美德裏，百善孝為先。所以，陸遊也好，賀遠也好，都是沒有錯的。想到這兒，欣怡便回複了一條信息：我很好，希望你也好。倘若，賀遠的母親能夠回心轉意；倘若，自己的父母也能夠欣然同意兩個人在一起，那該有多好。發完信息後，欣怡暗暗祈禱自己的願望能夠成真。因為已經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了，所以欣怡一有空閑時間，便到學校外麵的書店裏，看一些孕期保健和育兒須知等這方麵的書。在飲食上，她開始講究飲食的搭配，注重營養上的合理均衡。而不再像以前，隻追求感官上的愉悅與味蕾上的刺激了。害怕受到磁輻射，欣怡給自己的手機穿上了防磁輻射的套子。雖然買了減少電腦輻射的衣服，但是她也很少再去用電腦了。盡管懷孕的時間還不長，為了保證胎兒的健康發育和成長，欣怡還是告別了牛仔褲，開始穿些寬鬆一點兒的衣服。她上身經常是裙裝，下身穿上了鬆緊褲，配上了中筒皮鞋。沒料到，她的這種裝扮，竟然在北大的校園裏刮起一陣模仿風。因為欣怡她是校花啊，是女神啊，所以她的穿著打扮，在其他女生的眼裏，就是時尚的風向標。林雪關注的倒不是欣怡穿衣風格的變化。她發現的是欣怡已經開始不坐在學校飯堂裏吃飯了，總是一個人打了飯菜，帶回宿舍裏吃；有時候，還發現她莫名其妙的惡心。問她怎麽回事了，欣怡總說她胃火大了。總之，欣怡現在是很少去公共場合露麵了。有空的時候，她就在學校環境比較清幽的地方同林雪一塊兒轉轉，兩人一起聊聊天。欣怡盡量讓自己的心情保持愉快，盡量避免去想一些令人傷神的事。有時候想念賀遠，想的厲害了，就發條信息：我想你。那邊很快就回複：我也是。欣怡再發一條過去：要不要見個麵？那邊很久才回複：還是算了，越是見你，越是想你。其實賀遠呢，剛開始說分手的那幾天，還能堅持著不去見欣怡。堅持了一個星期之後，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一得空閑，他不是到欣怡所在的宿舍樓前轉轉，就是到她所在的教學大樓後麵走走。再後來，竟然發現她和林雪經常到那一個地方轉時，他便帶上書本守在那裏，坐在一個比較隱秘的地方，一邊看書，一邊偷偷的看欣怡。薑一聰從老家回來以後，本來話就比較少的他，現在更是寥寥了。每天回家後，經常一個人坐書房的窗子前麵發呆。有一次，徐靈忍不住問：“是不是你回家那兩天，發生什麽事情了？”他搖搖頭說沒有發生什麽事。徐靈原本想告訴他，他們的女兒好像已經懷孕了。可後來她左想右想，覺得這件事情還是等欣怡回來後，好好的問問，確定之後再說。欣怡將近有半個月都沒有回家了。原因是自己還不確定，該不該把自己懷孕這件事情告訴爸和媽。如果他們極力反對，非要自己墮胎的話，那該怎麽辦？所以她想，拖上一天，是一天。等胎兒大了，就是他們想打，也不能隨便打啊。可是，這又要拖到什麽時候呢，等肚子大了，誰都瞞不住了。一個多月過去了，欣怡還是沒有回家，徐靈就忍不住打電話過來說：“欣怡啊，爸跟媽都有點想你了，你這個周末就回來吧！”“哦，到時我看看學校的事情多不多。”欣怡掛了電話，在心裏默默的說：“媽，爸，對不起，請你們原諒我。”林雪近來覺得，欣怡有點胖了，小肚子都顯了。睡覺前，總是同她開玩笑說，她應該減減肥了，不然就成小肥豬了。欣怡聽了，笑笑沒有吭聲。不過，她的心裏邊開始打鼓了。看來，這件事情真的是不能再隱瞞下去了。於是她決定，這個周末就回家向父母攤白。一個多月都沒見到女兒的薑一聰和徐靈，明顯發現欣怡這次回來變胖了。薑一聰還在想，女兒的心理承受能力還是挺強的，雖然經曆了這樣一件令人神傷事情，可是在她的身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有了身孕的欣怡，經曆過激烈的妊娠反應的她，倍覺得做母親的不容易。回到家後，她就急著幫母親做這個，做那個的。隨後，還主動


  找父親聊天，問起父親回農村這一趟，感覺怎麽樣。甚至很動情的跟薑一聰說，她覺得他這一次回鄉拜祭，像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家人坐在了一起，仿佛已經擺脫了上次宴席上帶來的陰霾。晚飯過後，欣怡給父親泡了一杯茶，給母親切了一小盤水果。徐靈覺得這是女兒有話要說的前奏。果不其然，欣怡忙完之後，坐在離父母比較遠的沙發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母親，又猶豫不決的望了望父親。最後，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到：“爸，媽，我先請你們原諒我，原諒我這麽晚才告訴你們這件事情。”說完她停頓了下來，薑一聰和徐靈的眼睛都怔怔的望著她，不會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吧？徐靈有一點兒緊張了，她急切的問：“你快說，出了什麽事？別這副表情，挺嚇人的。”欣怡下意識的回避了父母投射過來的驚奇的眼光。她用右手的大拇指，反複的揉搓著左手的大拇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說：“我已經有了賀遠的孩子，並且，我決定要生下來。”“什麽？”徐靈再也坐不住了，自己的猜測果真是一點兒都沒有錯。她站起身來，生氣的樣子，真想打女兒幾個耳光。可是又忍不下心去打她，隻好焦躁的在客廳裏來回的走。來回的走了三趟之後，停了下來，情緒激動的說：“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蠢了，竟然做出這麽一件有失體麵的事！”說完，她一屁股坐在薑一聰的身邊，雙手抱著頭，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說：“一聰啊，我們怎麽會養了這麽一個沒有出息的女兒？”薑一聰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徐靈的背。“好了，大晚上的，你這麽一哭，讓鄰居聽見了，多不好。”隨後他拿出一張麵巾紙，遞給了徐靈。然後喝了一口茶，盡量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聽到徐靈還在哭，薑一聰就提高了分貝：“別哭了，你要考慮一下自己對其他鄰居造成的影響。更何況，哭，能解決問題嗎？”徐靈一聽薑一聰生氣了，趕緊就收了大聲，變成無聲的抽泣。“欣怡，你這件事情做得太讓我們失望了。首先，未婚先孕，這叫不自重；其次，出了事情又瞞著父母，這叫不孝。”薑一聰不急不緩的語調中，句句如巨石壓頂。“爸，媽，對不起，因為我愛賀遠，所以之前就跟他住在了一起；因為我愛他，也愛我自己，所以我才決定要生下這孩子。”欣怡深深的低下了頭，小聲的說。薑一聰本想說，你不要跟我講什麽愛，愛，愛的。愛他，愛自己，難道就可以傷自己父母親的心嗎？可是，又一想，自己現在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嗎？自己當年因為一已之私，傷害的豈止是一兩個人？薑一聰想到這裏，懊惱、悔過之心又徐徐升起。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踱到了落地窗前。香芸，我欠你的，難道非要用這種折磨人的方式去償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