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客薑家

  聽女兒說要邀請三位幫她義賣的同學到家裏吃飯時，徐靈還很吃驚。因為之前，欣怡是從不帶同學到家裏來的，害得她總擔心，還以為女兒在社交這方麵有問題。不帶便不帶了，現在可好，一帶就是仨。這下，還真得好好的準備準備。於是，徐靈大清早就起來忙碌了。因為出入部隊家屬院要進行嚴格的檢查，三人都帶上了身份證，學生證。賀遠把車開到部隊家屬院門口的時候，便打電話給欣怡，讓欣怡下來接應。三個人都在門口做了詳細的出入登記後，跟著欣怡來到了她的家。打開門，林雪邊換鞋子邊大聲抱怨到：“來你們家一趟還真不容易，三查五審的，難怪你從不邀請我到你們家。”易淩楓用手拍了林雪一下，“嫌麻煩，那你就別來唄！”林雪瞪了他一眼，“要你多嘴！”薑欣怡看著他倆笑了笑說：“看來，以後我要多請你們過來幾次，來的多了，習慣了，也就不覺得麻煩了。”易淩楓一換好拖鞋，問了欣怡廚房在哪兒後，就往廚房那邊跑。林雪一看易淩楓去廚房了，也跟著他去了。賀遠要去換拖鞋的時候，才發現隻有一雙男式拖鞋了，他想這應該是欣怡父親的吧。正在猶豫該不該穿呢，欣怡已經從樓上給他拿了一雙新男式拖鞋。“穿這雙吧，我專門為你買的。”欣怡說這話時，臉色有些微紅。“哦，是嗎？”賀遠朝欣怡笑了笑。“阿姨，我來幫您忙。”易淩楓知道，要想追到薑欣怡，必須先討好她的母親。徐靈看著他，和藹的笑著說：“差不多就好了，孩子們，你們都到外麵坐著去吧。”賀遠換好了鞋子對欣怡說：“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我們應該去幫幫你媽。”“你歇著吧，等一會兒，他倆都得過來了。”薑欣怡說，“我媽喜歡一個人做飯，她常說，越幫越忙。”“這一點，你很像她呀。”賀遠笑著說。果真不到一分鍾，易淩楓和林雪兩人就從廚房那邊過來了。林雪看了看房間四周，所有的擺設都講究上下對齊，左右對稱。這樣子感覺起來，林雪略顯壓抑。她便問欣怡：“你們家還有沒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啊。”易淩楓瞄了她一眼，“我去，我們又不是在遊樂場，能有什麽好玩的地方。”“你總一副愛找人抬杠的樣子，小心找不到女朋友。”林雪白了她一眼。“這個你不用擔心，再找不到，我也不會去找你的。”易淩楓冷笑了兩聲。賀遠發現最近這倆人老是鬥嘴，覺得挺意外的。“沒什麽好玩的，不過有好吃的。”薑欣怡端出一大盤子幹果仁，又從冰箱裏拿出幾瓶不同口味的天然飲品。易淩楓剛拿起一瓶，林雪就給他搶了過來，“我就要喝這瓶。”“有你這樣野蠻的女生嗎？”易淩楓狠狠的，瞪了林雪一眼。“有啊，韓國有兩個呢，一個是《我的野蠻女友》，一個是《我的野蠻女老師》。”“我去，你還真會狡辯。”易淩楓剝了顆果仁放在嘴裏用力的嚼。賀遠和欣怡看著他倆都跟小鬥雞似的，便忍不住笑了起來。薑一聰在樓上看書，聽到樓下吵吵鬧鬧的，就走了下來。“爸，您下來了。”欣怡看到父親下樓，趕緊就收住了笑聲。這三個人定睛一看，從樓上下來一位英挺神武的大領導，都連忙站起身說：“叔叔好。”“好，好，大家都坐，都坐。”薑一聰看也沒看三個人的臉，就習慣性的用兩手做了個示意。“叔叔，您也過來坐。”易淩楓馬上做出恭請入座的姿勢。“你們坐，你們坐，我到廚房裏看看你阿姨準備得怎麽樣了。”薑一聰一邊說著，一邊朝廚房那邊走去。“哇塞，你爸好帥哦，年輕時應該是個美男子。”林雪的表情有些誇張。“花癡！”易淩楓哼了兩聲。“我又沒癡你，真是閑吃蘿卜，淡操心。”林雪用手拍了易淩楓一下。賀遠覺得今天不是來做客的，倒是來看戲的。欣怡也納悶，什麽時候這倆人就扛上了呢。“欣怡，叫大家都過來吃飯吧。”徐靈在廚房裏喊了一聲。“好了，好了，吃飯了，吃飯了。”欣怡摟著一臉不高興的林雪的肩，拉了拉還在生氣的易淩楓的胳膊。薑一聰放好最後一盤菜，看欣怡帶著大家都進來了，一邊招呼三人坐下，一邊吩咐欣怡上樓去拿兩瓶茅台酒。欣怡坐在賀遠身邊說：“爸，賀遠回去還得開車呢，不能飲酒。”“哦，那就算了。”薑一聰便打開身後的冰箱，拿了幾瓶飲料放在桌了上。徐靈端著雞湯上來了，一看放雞湯的地方被飲料給占著了，忙說：“你看你爸，盡幫倒忙。”賀遠和欣怡兩人趕緊站起身子，拿走了飲料。“阿姨，你別忙了，也坐下吃吧。”易淩楓不失時機的說。“好，好，”徐靈微笑著解下圍裙，在薑一聰的身邊坐了下來。“你有胃病，可不能喝冷飲啊。”徐靈一邊叮囑丈夫，一邊趕緊給他盛了一碗雞湯。“我知道了……孩子們，你們別客氣，都吃吧！”薑一聰一邊說著，一邊麵帶微笑的拿起了筷子。“對啊，孩子們都吃吧，都吃吧。”徐靈長時間沒有招待過客人了，竟有些生疏了。三個人看長輩都拿起了筷子，也都拿起了筷子。薑欣怡忙站起身來，分別給每個人盛了飯，又盛了雞湯。賀遠要站起來幫她。她輕輕的拉了拉他的衣服，柔聲說道：“你坐著吧。”徐靈隻顧著給自己老公說這個不能多吃，那個菜要少吃呢。賀遠看到這情形，忽然就想起之前欣怡跟他說過的話，覺得欣怡母親對她父親的那種愛，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了。不過愛得太用力，就會變成禁錮，變成負累。林雪愣愣看著這情形，今天我們是客人哪，咋沒有一點做客人的味道呢。欣怡她母親那眼睛裏，好像除了她爸爸，就沒第二個人兒了。再說了，哪有對自己的丈夫像對小孩子一樣的，如果男人連個吃什麽菜的自由都沒有，活著還有啥意義啊？易淩楓則是拉長個臉兒，心裏不停的在想啊，本來還想借個機會討好一下欣怡的父母呢，這可好，人家父母連多看自己一眼都沒有，自己這光輝形象算是白長了。欣怡悶悶的想，老爸老媽兩人一副對別人冷冷淡淡的樣子，也不知道賀遠這心裏會不會多想。本來徐靈的廚藝是很不錯的，可是現在一桌子人吃起來，卻是味同嚼蠟。由此可見，人們一起吃飯聚餐這事兒也是要講究氛圍的。四個人都是各懷心事。薑一聰習慣吃飯時，不說話。徐靈呢，眼裏隻有薑一聰。偶爾想起來了，才會說一句：“孩子們都別客氣啊，都多吃點，都多吃點。”“遠兒，遠兒，起床了，起床了；遠兒，遠兒，起床了，起床了……”一桌子人都愣住了，這是誰在用河南方言說話呀。“哦，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電話鈴聲。”賀遠趕緊站在廚房外麵接了母親的電話。這突然間的聲音讓薑一聰心有些淩亂了。這聲音，這語調，怎麽會這麽的熟悉？想想自己也是河南人唄，鄉音聽起來肯定親切順耳了。“賀遠，你好逗啊，你是不是把你媽的聲音，定義成鈴聲了。”見賀遠進來了，林雪終於來了點興致。“是啊，不好意思，剛才吵到大家了。”賀遠一臉抱歉的說。


  “沒有的啦，我們聽起來，都覺得很親切哪，是不是一聰？”徐靈一邊說著，一邊溫和的看了看賀遠，這孩子長得還挺秀氣的。薑一聰沒有吱聲，因為他心跳的節奏被突如其來的鈴聲給打亂了，到現在還沒有平複。薑欣怡不停的給賀遠夾菜，搞得林雪都有些吃醋，更別說易淩楓了。此時，徐靈很有深意的看了女兒一眼，我這女兒是不是對那男孩子動心思了？易淩楓覺得薑欣怡對賀遠態度太明顯了，心裏便有些窩火。然後，他又發覺欣怡的父親自從賀遠接完電話後進來，就一直邊吃飯邊打量著他。這小子有什麽魔力嗎？這父女倆，咋都這麽在意他？易淩楓越想心裏越不痛快，可又不能任性發作，隻好張開大口，狠狠的吃菜，狠狠的吃飯，狠狠的喝湯。薑一聰越打量賀遠，心裏越就慌亂，還真跟她長得像。他心裏這樣想著，眼前便接連不斷的出現香芸笑著說話時的影像。賀遠感覺到欣怡的父親一直在打量著自己，心裏有些納悶。從我們三人見到他之後，他都沒有抬過眼睛認真的看過我們三人中的任何一人，現在怎麽用這個眼神盯著我。難道他以前見過我？還是我和他認識的某個人長得像？自己總不能就這麽低著頭吃飯吧，可又不能抬頭與他對視吧，正在糾結著呢。這時，徐靈發現丈夫看賀遠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便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他兩下。薑一聰這才回過神，咳了兩下，定了定神問：“孩子，你叫賀遠？”“是的，叔叔。”賀遠有禮貌的抬頭答道。“你是哪裏人？”“叔叔，他和林雪是河南鎮平縣人，我是鄭州人。”易淩楓想，絕對不能讓賀遠這家夥把風頭占盡了，我一定要在她父母麵前混個臉熟。“又沒問你，積極個啥呢？”林雪白了他一眼。“一聰，是你的小老鄉啊。”徐靈驚喜的叫到。薑一聰的呼吸有些急促了：“鎮平縣哪裏人啊？”“城關小店村人。”哦，城關的，會不會香芸後來嫁到那裏了？如果直接問其母親的名字，顯然是愚蠢透頂了。薑一聰想著究竟該哪樣開口，既不會讓徐靈有所查覺，也不會讓賀遠感覺到意外。“鎮平侯集鎮，你知道不？”薑一聰掩飾著內心的慌亂。賀遠本想說外婆家就屬於候集鎮的，這時想起了父親的告誡，無論出去到哪裏，要少說話，多傾聽。所以隻說了個“知道”後，就不再說了。薑一聰的心跳得更厲害了，雖然欣怡和賀遠現在隻是認識，可從女兒的眼神中，他發覺女兒很喜歡賀遠。萬一他是香芸的兒子，萬一他和欣怡之間發生點什麽事兒，自己該如何麵對香芸？於是他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侯集鎮附近的村子，你知道幾個？”他這一問，其餘幾個人皆抬起了頭。易淩楓想，難道他真的相中賀遠了，急著同他攀親戚呢。林雪想，欣怡他父親真是有點怪，問個事咋沒完沒了的。欣怡和徐靈在想，他今天是不是，想念老家裏的人了？賀遠想，他是什麽意思呢，簡單的聊家常的話，怎麽會向他打聽其他鎮子上的事？何況他問的時候，神情裏有一絲不安。對於這種弄不清楚別人意圖的問話，最簡單的，也不會得罪人的答案就是：不知道。於是賀遠便笑了笑說：“叔叔，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他這樣子一說。薑一聰哦了一聲，長出了一口氣，賀遠應該跟香芸沒有關係的。賀遠因為剛才接到母親的電話，大妗今天下午3點到達北京，需要他去車站接應。所以一吃完飯，賀遠就急著走。欣怡站在部隊大院門口外，揮手跟三人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