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湖上的舞姿
賀遠所在的班上有一位叫易淩楓的男生,家在鄭州。父母都是做官的,他自身形象也可以,學業也比較優秀。於是乎,總覺得自己很牛逼。學校一般的女生,他連看一眼都懶得看。可是自從在老鄉會上見到薑欣怡後,就認為薑欣怡是他的真命天女了。感情世界裏有很多俗人:你拚了命的,死追他的,他不要;你無視他的,他卻窮追不舍,死纏爛打。你可以把這種現象歸之為“宿命論”。易淩楓就是這樣的人,口頭上向薑欣怡告白好多次了,薑欣怡也拒絕了他好多次了,他就是不死心。為了達成目的,不再實用正麵突擊戰略,開始采取了迂回戰術。一有時間他便去找林雪聊天,請她吃飯,送給她些小禮物。起初,林雪還以為易淩楓的無事獻殷勤,是因為看上了自己。再後來,兩個人相熟了,易淩楓就請求林雪給他製造一些與薑欣怡相處的機會。林雪才知道這家夥竟是別有用心的。誰讓自己吃了人家的,嘴軟;拿了人家的,手短呢。林雪這才發現跟美女做朋友,竟是一件多麽累人的事;這才真正意識到老鄉多了,尤其的色欲熏心的老鄉多了,是一件多麽令人煩心的事。要是給他倆製造機會的同時自己也能得到點兒好處,應該叫兩全其美。想到這兒,林雪就致電易淩楓。告訴他,如果他能將賀遠叫過來,一起到未名湖上滑冰的話,她就請薑欣怡“出山”。從來眼睛都是長在頭頂上的易淩楓,今天屈尊再三邀請賀遠,請他一起到未名湖上溜冰。這令全宿舍的人都以為夕陽記錯了落山的地方。賀遠原本打算,在這個星期天,好好的寫篇論文呢。可是,看在易淩楓舍棄他高貴的身份和苦逼出的尊嚴,又苦苦哀求的份兒上,賀遠便給了他這個麵子。到了未名湖畔,賀遠在遠處就看見了林雪的標誌性動作:給人打招呼時,熱情得雙手雙腳都在舞動。旁邊站著的那位女生戴著淡黃色的帽子,圍著淡黃色的圍巾,其餘的穿戴皆是白色,跟湖麵上的冰雪融合在一起,麵目看得不甚清楚。“薑欣怡,她真的來了耶!”易淩楓嘴巴裏一邊念叨著,一邊匆忙的換上溜冰鞋。那種激動,迫不及待的神情,讓賀遠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這難道是一場有預謀的邀請?如若不然,自己5.0的視力,都沒認出那一臉都被包得嚴嚴實實的女生是誰,易淩楓那雙有些近視的眼睛,咋就一眼看穿了呢?罷了,罷了,被人利用說明自己還是個有用處的人。賀遠換上溜冰鞋之後,發現易淩楓這小子,早就溜出好遠了。薑欣怡看著湖麵上滑過來一人,與其說是滑過來的,不如說是帶著芭蕾舞劇《天鵝湖》中的舞姿,一路舞了過來的。易淩楓上小學的時候,個子比較矮,也比較胖。母親總是擔心他以後身型不太好。雖然那時他隻是個小男生,為了不影響家族形象,為了把他以後的形體塑造得高貴,端莊,典雅一些,母親還是逼著他去學跳了芭蕾。他一直堅持跳到初中,後來高中的課業重了,他就很少練習了。現在,為了追求到薑欣怡,不得不“重操舊業”,他要以最大的限度來發揮自己的舞蹈才能,盡情的在她麵前施展自己的優雅魅力。他這一路舞了過來,薑欣怡除了感覺他這人性格上有些愛張揚外,沒什麽其他的特殊感受。而同在冰麵上的其他的女生,一看見溜過來一隻這麽酷酷的男“天鵝”,跳著這麽華麗,流暢的冰上舞姿,個個都驚聲尖叫。有些女生,巴不得這隻“天鵝”是自己家的;有些情緒激動的女生,還跟著易淩楓的舞步追了上來;林雪呢也看得如醉如癡了。這時易淩楓溜到薑欣怡跟前,目含無限深情的圍著她優雅的轉了三圈之後,突然單膝跪地,一字一頓的說:“我可以請你一起溜冰嗎?”薑欣怡愣愣的看了看林雪,我都穿得隻餘下兩隻眼睛了,他竟然還認得出我!旁邊一個嬌小玲瓏的女生被他這優雅的瞬間打動了,一陣風似的溜了上來,對著易淩楓深情款款的說:“哥,你真是太COOL了,敢問你收不收徒弟啊?”易淩楓正想說:“一邊歇著去吧,你這個沒有眼色的家夥。”這時旁邊一個醋意橫生的男生,一把拉過那“玲瓏女”,“想學嗎,讓哥來教你。”那男生說完,便玩起了花樣滑冰。還接連用了幾個很柔中帶剛的動作把“玲瓏女”舉到了半空中。這下子,所有的目光都瞄向了“花樣滑冰男”了。就連薑欣怡也被那“花樣滑冰男”的舞姿給震撼了。這怎麽能行?易淩楓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他先是單足在地上來了個360度的旋轉,然後如海燕捕魚般的單足俯瞰而下,也要抱起薑欣怡往高處拋呢,結果欣怡是170CM的個頭,他也是170CM的個子,可操作性實在是太差了。他連續試了兩下,都沒把薑欣怡給抱起來,結果還把薑欣怡給嚇得大叫。沒辦法了,他就隻能選擇相對來說身型嬌小的林雪了。這突然來襲的擁抱,高拋和承接,把林雪也整得一愣一愣的。好在,林雪在上小學的時候,也學過幾天舞蹈,又是溜冰高手,兩人的節奏一會兒便合上拍了。於是人群的目光又被易淩楓這邊給吸引過來了。那“花樣滑冰男”也不甘失弱,竟把自己的男搭檔給叫了過來,兩人一起在冰上跳起了街舞。這兩對人在冰上鬥舞,鬥得你死我活。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了,把他們圍在個圈子裏頭。等大家都鬥得精疲力竭了,坐在冰上大口,大口喘氣的時候,人群也散開了。這場沒有挑明的舞鬥,沒有輸贏,隻有熱鬧。坐在南邊的“花樣滑冰男”,抱抱拳說:“哥們,領教了,你的冰上芭蕾跳的真是不錯。”坐在北邊的易淩楓咽了口吐沫說:“承讓了,你的功夫也很深。”南邊的又說:“哥們,咱們這叫不舞不相識,以後就是朋友了。”北邊的也抱抱拳說:“好,以後咱們就是兄弟了。”等林雪扶著累壞了的易淩楓到湖岸上之後,林雪一邊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易淩楓,一邊遞給他一瓶礦泉水:“沒發現啊,你還很有一手呢。”易淩楓說:“謝謝了,不過你配合得也挺好的。”薑欣怡應該也會為我的舞姿所傾倒吧,易淩楓正這樣想著呢,前前後後,左左右右,這麽一張望:“薑欣怡呢?”“對啊,賀遠也不見了。”林雪也詫異了。她打開手機,上麵有一條薑欣怡發過來的微信,告訴她,她和賀遠去博雅塔了。原來,賀遠之前都沒有溜過冰,想著既然已經來了,就借此機會,好好學習一下也無妨。哪知易淩楓這小子,見了美女比兔子都跑得都快。撂下他一個人,他一邊掌握著平衡,一邊試探著往前麵溜。等他快溜到林雪她們麵前的時候,人群都已經圍成圈了。
賀遠於是便掉頭往回溜,溜著溜著,被人群的尖叫聲給嚇得摔了一腳。在冰上摔倒,對於新手來說,可是個棘手的問題,一般人都得讓人扶著才能站起身來。賀遠正打算把溜冰鞋脫了,再站起身時。這時,有人向他伸出一雙援手,那人手上戴著毛絨絨的棉手套。女生啊,賀遠有點不好意思了。紅著臉抬頭一看,原來是剛才跟林雪站在一起的那個女生。賀遠在對方的攙扶下,終於站了起來,正想說聲謝謝呢,一不小心又滑倒了,自己倒了還是小事,連搭救他的人也給連帶摔倒了,倒了便倒了,那人竟躺在地上笑了。賀遠納悶啊,這摔倒了有什麽可開心的,這女生咋就笑個不停了呢。“賀遠,你真是好笨啊!”薑欣怡笑得連氣都喘不上來了,她連忙把圍巾給散開了。“是你啊!”賀遠這時才知道攙扶自己的人是誰。最後兩人相互攙扶著上了岸,兩人回頭看看正熱鬧的湖麵,相視笑了笑都沒有再說話。賀遠此時的心裏突然就冒出一段歌詞:這世間繁華太多人群交錯擦肩而過她走過唯獨她走過讓你停下了腳步沉默……兩顆心不再沉默……沉默一會兒,賀遠說:“我看他們玩得挺開心的,不如我們倆到別處走走。”賀遠把溜冰鞋還給了租借處後,兩人信步沿著湖畔往博雅塔的方向走去。“你畢業後有什麽打算嗎?”薑欣怡見賀遠半天都沒有說話,就隨便找了個話題。“暫時還沒有打算,走一步,說一步。”賀遠笑著說。“沒有出國的想法嗎?”她聽林雪說過他的成績很優秀。“我不想離開父母。”賀遠就實話實說。“你和你父母的感情很要好啊!”賀遠望了欣怡一眼說:“大家不都是這樣子嗎?”“我跟我父親的關係就不好。”欣怡垂下了眼睛,麵帶憂傷。薑欣怡不等賀遠問明原因,就同他說起了她跟父親的關係來。原來薑欣怡的父親是部隊裏的幹部,自打欣怡小時候到現在,倆人相處的時間都很少。小時候,父親沒陪她玩過;長大後,也很少和她交流過。總是一副莊重,嚴肅的表情,好像家裏的人都是外人似的。欣怡原本以為父親不喜歡她,後來長大了才知道,他對母親也是一樣。雖然家裏所有的事情,都是母親一個人操心,但是,父親卻從沒有對母親說過一句貼心的話。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是母親和她兩個人在說話,父親隻是聽聽,從來也不發表意見。有時候,母親非要讓他表達一下看法時,他才會說一句:“你們看著辦吧。”欣怡對婚姻的理解是一個家庭中,夫妻兩人要互敬互愛。而在她的家裏,父親就像個皇帝,母親就像個甘願為皇上肝腦塗地的士兵,自己則就像個被父親遺棄的私生子。這種陌生和疏離的關係,一度讓欣怡對身邊的所有男性都抱著無比厭惡的態度。她覺得母親的這種不求回報的愛,很低賤。向賀遠發泄完自己內心的鬱悶後,欣怡被自己嚇了一跳,自己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說過這麽私密的話,今天竟然就對賀遠講了。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的相信他。難道自己真的想戀愛了,人們不是常說,愛是從最起碼的信任開始的。賀遠此時也發現,要想真正的了解一個人,隻有走近了,才看得真切。別人眼中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其實也是個性情中人,並且還是一個心理上有症結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