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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嫁他人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的走著,一年過去了,又一個冬天來了。農村人有這樣一個習慣:秋收了,麥子也種上了,各村的‘老媒紅’和‘新媒紅’們就粉墨登場了。都說長兄如父,那麽長嫂便如母了。香芸的母親不在了,香芸的親事,自然也就落到秀蓮的身上了。秀蓮想著香芸因有了薑一聰這件事,找對象時,若找得離家近了,怕以後會風言風語的,麻煩事兒多。心裏就琢磨著找一個離侯集鎮遠一點的地方,那些年齡稍大的,會疼人的男人最合適。這時大姑的婆家妹子的婆家是鎮關鎮小店村兒的,他們本家有一個二十九歲的兄弟叫賀曉陽。兄弟姐妹四五個。早些年,年齡都還小,家裏就比較窮。最近這幾年,因為兄弟幾個都學會了做玉器,家境日漸富裕起來。賀曉陽因為自己是高中畢業生,又加上在鎮平縣工藝美學校學習了一年的繪畫與雕刻,所在在文化程度上對女方有個小要求,就是希望對方至少是個初中畢業生。另外,賀曉陽想著自己的長得也算是儀表堂堂的了,就也想找個漂漂亮亮的媳婦。要說,賀曉陽提出的這些女方必備的條件,也不算過分。但是在農村,像他這樣的二十九歲的男人,往好處說了,叫“大齡青年”,往壞處說了就叫“大光棍一條。”賀曉陽找那些年齡和文化程度跟自己相當的那些女的,不是有生理缺陷的,就是離過婚的;找那比自己年齡小的,又有些文化的,人家又覺得他有些老了;還有些姑娘看上去挺順眼的,可一開口說兩句話,曉陽就覺得對方沒啥水平。這相來相去,就是沒遇見合適的。香芸她大姑便把這事兒,給秀蓮一說,秀蓮一尋思,覺得這事能成。並且產生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危機感。她立刻跑到地毯廠,把這事告訴了香芸。香芸說:“如果咱爹同意了,我就去見見。”“你要是老早便聽爹的話呀,也沒現在這茬子事兒。”秀蓮這話剛出口,一看香芸那張發白的小臉,就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心裏真想給自己抽上兩耳光,自己咋了呢,總是改不了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習慣呢,於是連忙改口說:“芸兒,這次是咱爹叫我過來給你說的。”“哦,那你安排個時間見個麵吧。”香芸淡淡的說。八年的感情,哪有說忘就忘的,可是自己也不能總這樣一直沉溺於過去的回憶裏。薑一聰所做的事,就好像給自己寧靜,清澈的心湖,投進了一塊巨石,無論它掀起多大的波瀾,時間久了,終會平靜下去。生活還得繼續,自己必須得朝前看,要想結束以前的痛苦,自己就必須開始新的生活。此刻的香芸恨不得時間長上翅膀飛快的往前跑,跑到她渴望的幸福與快樂的地方。那天在大姑家,香芸和曉陽見了麵,兩人就隨便的聊了聊。曉陽走後。大姑問香芸感覺咋樣,香芸說還行。香芸說還行,那就不是隨便敷衍大姑的,因為她接觸過比曉陽更優秀的男生,她下意識裏就會拿曉陽同薑一聰比。曉陽長得沒有一聰英挺硬朗,卻比薑一聰多了幾分秀氣與柔和。在香芸看來,這個年齡比自己大的男人,說起話來比自己多了好幾分的成熟和老道。讓香芸感覺最好的地方是,曉陽一說話,就麵帶微笑,那笑不是強裝歡顏,而是發自內心的真誠的笑。香芸想,還真是名如其人,他本人給人的感覺,就像黎明時的太陽,溫暖又親切。他不像薑一聰,薑一聰很多時候,都是一副清高的聖人君子的模樣。他雖沒有薑一聰高,但比薑一聰白……香芸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自己怎麽這麽的沒出息,老是拿人家和他比呢?兩天後,大姑回來告訴香芸,人家男方對她很滿意。問她要不要再見上一麵,就把這親事兒給定下來。“爹,這次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你覺得行,就行,你覺得不行,那就不行。”香芸爹一聽香芸這麽說,心裏當下難受了好一回兒,女兒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啊。“芸兒啊,爹也隻是看個大概,大主意呢,還得你自己拿,畢竟是跟你過日子的。”香芸爹生怕女兒因為薑一聰那事兒,就隨隨便便把自己托付給了別人。第二次在大姑家見麵的時候,香芸就把他和一聰之間的事,給賀曉陽說了。“我心裏有這個陰影,也許時間長了會好,也許會帶上一輩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咱倆這事兒就能成。”香芸說完這話,就用心審視著對方的眼睛。曉陽因為香芸的坦白而感到了對方的真誠。“你能這麽一心一意的對待一個人,說明你是個重情重義,用情專一的人,我想我要找的對象,就是像你這樣的人。”看著香芸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眼睛,曉陽顯得有些緊張,他一邊搓著手,一邊吞吞吐吐的說。回到家後,香芸爹說賀曉陽長得白白淨淨,眼珠子沒有骨碌碌的隨意流轉,看著便不像那些滑油得不靠譜的人,並且站坐有相,舉止得體;話不多,卻實在;又不抽煙,又不喝酒的,咋看咋都像個老實本分,會過日子的人。金芸說:“就是他的年齡跟銀芸的差不多了,到時再問銅芸叫哥,多多少少都讓人覺得有些別扭。”“男人年齡大了好,二十九歲了,心性也定了,沒那麽多的花花腸子,也知道疼媳婦。”秀蓮看著金芸說:“這話是大姑說的,大姑是個多精明的人,從來不會看走眼的。”香芸看大家意見基本一致,也就同意訂婚了。訂婚之後,曉陽家忽然提出月底就要登記結婚。一提到結婚,香芸便遲疑了。突然之間,就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另外一個陌生人,這種對未來不可知的恐懼讓她坐立不安。她跟大姑說:“能不能熟悉個一兩年之後,再結婚。”大姑說男方年齡大了,不想再等了。另外,他家裏老母親也七八十歲了,需要人照顧。“我怕,互相不了解,不熟悉,到時侯鬧點兒矛盾了,容易離婚。”香芸嚅嚅的說。現在的香芸,被薑一聰變心這事兒給折磨得對婚姻一點信心都沒有了。“我跟你大哥,結婚的時候也是誰也不認識誰呀,可我們也過了到現在。”秀蓮推了推弟媳葉子,葉子連忙接著大嫂的話:“我跟你三哥剛結婚時,嚇得連話都不敢跟他說,我們現在也過得好好的。”“我跟你媽結婚前也不熟悉,過著,過著就熟悉了,兩口子相處,就跟腳穿新鞋子一樣,剛穿的時候,都磨腳,穿久了,就合腳了。”香芸爹看看香芸沒有吱聲,就繼


  續說,“兩人要想過下去,得學會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互相扶持,不要動不動就生氣,一生氣就吵架,一吵架就說離婚。”聽了父親的話,倆嫂子都覺得爹不愧是爹,說出的話句句都是理兒。大姑摟著香芸的肩膀說:“芸兒,誰都保證不了以後的日子過得好不好,兩人會不會離婚,話又說回來,這都是自己過出來的,你自己真心實意的跟人家過,人家也會死心踏的跟你過。”大嫂,三嫂聽了大姑的話,都下意識的點點頭。香芸突然間眼圈紅了:“我可是一心一意對待薑一聰的,可他還不是……”一看香芸哭了,兩個嫂子都上來勸。大姑摟緊香芸說:“你咬了一口酸李子,結果傷了牙,酸了心,這不是你的錯,這是那李子的錯,世上男人多的是,並不是每個人都是酸李子,很多男人還是蘋果,香蕉呢。”大姑這麽一說,便把葉子和秀蓮給逗笑了。秀蓮說:“大姑呀,你以後改行做媒婆好了,我看你挺會說的。”“你這丫頭,沒大沒小的。”大姑拍打了秀蓮幾下。賀曉陽是家裏麵的老小,上麵有兩個哥哥都成家了,並且已經分了家;上麵有兩個姐姐也都出嫁了,就老母親一個人跟著他過日子。就這樣,在九三年的十月二十二,香芸和曉陽結婚了。結婚那天的香芸,整個人都是木木的,稀裏糊塗的上了婚車,暈暈乎乎到了婆家,任由喜婆在她的身上灑上象征大富大貴的麥麩子和彩花,旁邊迎親的人都叫喊著:“曉陽,抱一個,抱一個。”曉陽紅著臉走到香芸跟前,伸手要抱,香芸拒絕了,她徑直走到了自己的新房。擠著看新媳婦的人們從新房裏走了出來,紛紛說:“這新娘子長得挺漂亮的,就是不會笑。”新婚的那天晚上,鄰居們都來鬧洞房。香芸任由他們捉弄,也不吭聲,也不笑,搞得大家都覺得這新娘子太嚴肅了,一點玩鬧的興致也沒有了。等鄰居們都回去了,曉陽就讓香芸先睡下,自己把一些事情忙完了再睡。第二天早上,香芸按照往日在家的習慣起床時,才發現家裏的人都起床了。一時間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匆匆忙忙的洗漱之後,就要幫著曉陽做這個,做那個的。老母親閻氏坐在飯桌前,看著水靈靈的俏兒媳,心裏是樂開了花。她是在兒子結婚這天才看到香芸的,所以這陣子呢,隻顧一臉笑嘻的望著兒媳婦。“你別再沾手了,曉陽啥都弄好了。”閻氏一邊招呼著香芸,一邊吩咐曉陽把飯菜端上來。香芸還從沒見過男人下廚房呢。她覺得按道理講,這都是女人的活兒。於是連忙上前,搶著盛飯,端菜。閻氏一看小兒媳婦這麽懂事,心裏別提有多喜歡了。吃飯的時候,閻氏跟香芸和兒子說說笑笑的,這使本來有些拘束的香芸自然而然的放鬆了下來。香芸覺得婆婆年齡雖大,但精神卻很好,牙口也好,還能嚼動花生米;耳朵也不聾,說什麽話,不用大聲說,也不用反複的說;眼神也挺好,竟然還能看見香芸衣服上掉的頭發。這忽然讓她想起了薑一聰的母親,她現在應該過得也很好吧。後來又一想,自己總這樣不行的。畢竟那些都是外人了,以後得多想想這個家裏的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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