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言的糾結
第二天一大早,徐靈就把薑一聰給叫了起來,要他陪自己去逛菜市場。薑一聰還是第一次來這附近的菜市場,一看,十裏長街都是買菜的。薑一聰正擔心徐靈會拉著他,把整個菜市場轉個遍後,再去買她相中的菜。哪知,徐靈就在街邊上,買了一些挑著扁擔的鄉下人的菜。他好奇的問:“你為什麽不再看看,還有沒有更便宜的,或者是更好一點兒的菜呢?”徐靈隻顧低頭買菜,也沒有理他。最後,她挑了兩大袋子的菜,薑一聰提了一袋,自己提了一袋。在回家的路上,徐靈才緩緩的說:“這些鄉下人,都是天不亮,就趕著進城來賣菜的,連個固定的攤位也沒有,生活得挺不容易的。”她抖了抖手中的袋子說:“你看,咱們需要買這麽多的菜,如果跑來跑去,看東看西的,多累;我這樣做,叫方便自己又利於他人。”薑一聰聽了徐靈的話,忽然覺得她跟香芸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一時間這兩個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重疊之後,清晰的是徐靈,逐漸模糊的是香芸。此時他才想起來,已經有兩個月沒給家裏寫信了。於是,他要徐靈先回家,徐靈呢,偏不走。她看到薑一聰要去打IC電話,就上前拉了一把,把他生生給拽了回來:“家裏都有電話,你還用這個?”回到家後,看薑一聰神情凝重的上了二樓,徐靈就問:“你不是要打電話嗎,怎麽不去打了呢?”“過一會兒再打。”薑一聰淡淡的說。午休過後,薑一聰看了看鍾表,現在1點40多分,香芸應該已經在廠裏上班了。再看看徐靈,徐嵐兩個人還在休息,於是他便輕手輕腳的下了樓,到客廳裏打電話。值班室的老楊接到電話,他告訴一聰,香芸這兩天生病了,沒上班。“什麽病呀?”薑一聰有些擔心的問。老楊告訴他前一陣子他母親生病了,住了醫院,香芸在醫院裏伺候了幾天,就累出病了。放下電話,薑一聰的心裏不是難受兩個字能說得清楚的。他在客廳裏,來回的踱步。這一切都讓站在樓梯上的徐靈看在眼裏。隨後,薑一聰匆匆的上了樓,急急忙忙的收拾衣服。這時徐靈走了進來:“你要做什麽?”“我得回家一趟。”“你還有十幾天就開學了,你現在回去幾天,能解決什麽問題?”“你什麽都不清楚,什麽都不知道。”薑一聰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徐靈一下子撲過去,抱住了一聰。“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你打的電話,我在分機裏都聽到了。”徐靈忍不住也哭了。“一聰,你知道嗎,你這樣活著難道不累嗎?你回家也許能安慰你女朋友兩天,可你能安慰她一輩子嗎?你讓她獨自一個人在家裏硬撐著,你不覺得你很自私嗎?”這個從來沒有掉過眼淚的男子漢,此刻卻落淚了。徐靈抱他抱得更緊了,“即使兩年之後,你同她結了婚,但是因為她的身份,她的戶口和現在的國家政策,你們倆人還不是得長期分居兩地,你還不是照顧不到她和家裏的人。你這個樣子不是愛她,而是在害她。”一聰抽離了她的擁抱,坐在床上雙手抱緊了頭:“我能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呢?我隻是不能辜負這麽多年來她對我的真心。”徐靈緊緊的挨著他坐了下來。“你如果真的愛她,就應該放手,讓她得到解脫,而不是在你的感情的綁架下,讓她成為你和你們家人的仆人。”一聰聽了徐靈的話,沉默不語。這個多麽驕傲,多麽優秀,多麽堅強的男人,現在卻抱著頭,倦縮在床頭的一角。徐靈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可為了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徐靈就繼續說到:“如果愛護,照顧不到她,關心不到她,那就不能叫作愛人。”說完,她又上前用力的抱了抱薑一聰。半晌,薑一聰整理好情緒,踱步到窗前,目光投向了窗外。窗外午後的陽光,那麽的明晃晃,那麽的刺眼,一聰一時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真的很累。他歎了口氣說:“道理是人人都可以講的,真輪到自己經曆這些事情的時候,你就會覺得很多事情,你無能為力。”徐靈輕輕的走到薑一聰的身後,攬著他的腰,頭貼在他的背上。這動作讓薑一聰一時間倍覺熟悉。他沒有動,他覺得此時這樣的擁抱,讓他焦慮無助的心,有了些許的平靜和祥和。此時,此地,此情形,他覺得徐靈的心離自己的心是如此的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此刻的徐靈覺得自己心跳的節奏終於與薑一聰的和諧了。晚上,薑一聰寫信給香芸,要她一定好好的照顧自己,不要強迫自己,難為自己。又在信中告訴母親,也要好好的照顧好自己,盡量不要給香芸添麻煩,盡量不要讓她過度勞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郵局,並給家裏寄了500塊錢。自從徐靈跟自己講了那番話後,薑一聰在隨後的兩天,除了輔導徐嵐功課那陣子說一會兒話之外,其餘的時間都很沉默。這兩個晚上,他睡覺也比較早。隻是當他一躺在床上,就會想起徐靈說的那些話,他開始懷疑自己了。難道香芸真的是自己感情的奴隸?這樣下去對香芸來說,真的不公平?自己再這樣下去,是不是真的很自私?自己又該怎麽辦呢?想來想去沒個結果,一個翻身,天亮了。徐靈看著薑一聰那一副有身沒魂的樣子,便開始埋怨自己,認為自己那次說的話,可能說得太直白了,傷到他了。於是她就不再打擾他,自己靜靜的在一邊忙著自己學業上的事情。偶爾,也會在他輔導完徐嵐的功課後,給他們倆送去一盤削切好的水果。與其躺在那裏也是白躺,不如晚上多看一回兒書,薑一總心裏這樣想著。晚上,在洗漱之後,他便沒再去睡覺,而是跑到書房裏去看書。半夜徐靈下樓喝水,發現書房的燈還亮著。進去一看,薑一聰坐在椅子上睡著了。軍人就是軍人,連睡覺的姿勢都是那麽的有型,隻是手裏的書本已經掉在地上了。徐靈輕手輕腳的把書本放回原處。靠著桌子,抱著雙肩,溫柔的看著熟睡中的薑一聰。平時氣宇軒昂的他,現在眉宇間平添了一絲憂愁,多了一分憂鬱,這樣的他,在徐靈的眼裏,更多一分魅力。聽著他輕輕的呼吸聲,再看看他那黑而密的眼睫毛,那他那英挺的
鼻子,鼻子下麵那些還不太硬朗的短短的胡茬兒,再看看他那迷人的口型,那長而性感的脖子上凸起的喉結……越看,徐靈越覺得耐看。徐靈心裏想,女人中若有色狼的話,自已應該是女色狼中的領軍人物。自己除了是隻“狼”外,還是個賊。不但覬覦他的美貌,還時刻惦記他的那顆心。她輕輕的俯下身子,捧著薑一聰的臉,淺淺的吻了一下。覺得不甚滿足,於是就換了個地方。這下她吻到了薑一聰的嘴唇,力度不大,可已經弄醒了薑一聰,他睜開朦朧的眼睛,橘黃色的台燈罩,映著徐靈的臉,亦是朦朧。她穿著白色的寬鬆棉製裙式睡衣,脖領處開口比較大,雙肩也露出很多,可以看到她裏麵的內衣帶子。她的長發鬆散的披著,眼睛迷離的,充滿無限愛意的望著薑一聰。薑一聰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見他怔怔的望著自己,徐靈就又親了他一次,又一次,第三次的時候,薑一聰有了積極的回應。接吻之後的兩個人隻是緊緊的抱著,緊緊的抱著……良久,徐靈撫摸著薑一聰的後背說:“一聰,我想了,隻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才有辦法不讓香芸受累,然後你的母親和你的弟弟才能得到更好的照顧。”薑一聰撫摸著徐靈的長發說:“你說說看。”“明年,我就畢業了,我留校任教的可能性很大,你後年也畢業了,你在學校表現得那麽的優秀,在分配工作的時候,大家一起努力,你也有可能會留在學校。總之,不管你去哪裏,我都能跟你到哪裏。這樣我們兩個人也能經常在一起。你母親和你弟弟的事,我父母會幫我們想辦法。然後,你也有可能天天見到他們。”“能這樣嗎?”薑一聰問。“可以的,一定可以的,隻要你下決心跟我在一起。”看著情緒有些激動的徐靈。一聰鬆開了擁抱徐靈的手,信步走到窗前,拉開玻璃窗。外麵黑乎乎,啥也看不清。夜風吹來,帶來陣陣草蟲的鳴叫聲和塵埃落定的味道。“讓我再想想。”薑一聰喃喃的說。躺在床上,他反複的思考這件事。如果兩年之後,自己就是一名軍官。香芸,母親,一獻都可以作為自己的隨軍家屬,兩個人不必兩地分居。可這樣子,香芸將會沒有工作,她依然得照顧母親和一獻,以後甚至還得照顧她和自己的孩子,這樣自己累,香芸也辛苦。何況自己現在的這顆心,已經不在香芸身上了,至於什麽時候都不在香芸的身上了,連自己都說不清楚了。而如果自己和徐靈在一起的話,無論是從物質生活上講,還是從精神生活上講,自己都能得到滿足。他這時才發現,原來選擇一個人,其實就是選擇一種生活方式。而現在的他,內心深處最想要的生活方式,就是跟徐靈在一起,兩個人都有工作保障,兩個人都不用那麽辛苦,更重要的是母親和一獻都有可能過的比現在好。還有一點就是,香芸也有可能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而不必為他們家做牛做馬。可是,這件事又該如何跟香芸說呢?該在什麽時候說最恰當呢?薑一聰一時間又找不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