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為你
陽曆八月中旬的時候,中招分數下來了。薑一聰果真如願以償,以全縣第三名的成績考到了鎮平縣一高中。香芸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父母的時候,母親吃驚的問:“不是說報考師範的嗎,咋就變成重點高中了呢?”“我們老師都說,他要是上了大學,會更有發展前途。”香芸邊說著,邊把從縣城給爹媽買的衣服從包裏掏了出來。“爹,你過來試試,看合不合身。”“芸兒,你可想清楚了,這樣下來,你至少得多辛苦五六年。”香芸爹一邊試著衣服,一邊不無擔心的說,“你們做啥事,也不給家裏商量一下,爹怕你以後會後悔。”“我是這樣想的,他若更有前途,我以後就更能享他的福。”香芸似乎一點兒都不擔心。“時間長了,就會生變數,爹媽不想看著你以後竹籃打水……一場空。”爹把新衣脫了下來,接著說,“挺合適的,不過以後別再給我們買什麽東西了,你掙錢也挺不容易的。”香芸媽也過來試了試衣服,摸摸布料說:“這些衣服不便宜吧?”“媽,衣服貴有貴的好處。”香芸說:“等到了冬天,我再給你倆買鴨絨襖,這兩年可流行了。”“別亂花錢了,那一家人不還得靠你照顧著呢,我跟你爹這邊就省了,你哥他們,會給我們置辦的。”香芸媽一說到這兒,就開始心疼自己的女兒。她沒事兒的時候總是在想,自己的女兒,是不是上輩子欠了這家人的情太多了,這輩子就是來還願的。快開學的時候,香芸專門跑了趟縣城,給一聰買了好幾套衣服。她想,畢竟要在縣城裏讀書了,老是穿得土裏土氣的,會讓人瞧不起的。另花了一百多塊,給一聰買了件皮衣。當一聰聽說她花了一百多塊給自己買件皮衣時,無論如何,也要跟香芸一起回去給退了。結果,人家商家不願意退,但同意以同樣的價錢換成其他的衣服。在一聰的堅持下,她換成一件女式長款鴨絨襖。“雖然,你現在是一個月四百多塊,可這都是你的辛苦錢,多花一分錢在我身上,我都會心疼。”回家的路上,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的香芸,一句話也沒說,她覺得兩個人在一起,能夠互相心疼,互相愛護,勝過許多甜言蜜語。一聰還以為她生氣了呢,一邊騎著車子,一邊不停的跟她解釋:“在學校,學生們都是比學習成績的,不比吃穿,咱穿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就行,你沒聽人家常說,不買貴的,隻買對的。”“哦,我知道了。”香芸用雙手攬住了一聰的腰,頭貼著一聰的後背,心裏想,幸福的夫妻大概就是這個樣子過日子吧。一聰感到自己的腰被香芸抱得越來越緊了,不由得四下裏張望,緊張的說:“別這樣了,公共場合,讓人看見了,影響不好。”“這會兒,路上不是沒人嘛!”香芸撲哧的笑出聲來。心想:你還挺會裝得正兒八經的呢。薑一聰到縣城裏上學後,一個星期才能回來一次,短短的一個星期,都讓香芸覺得好像過了幾個世紀,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六,結果因為廠裏急著趕這批貨,全廠都得加班。加到晚上九點多,門衛老楊已經把大門給鎖上了。這可咋出去呢,最後香芸想到了翻垣牆。可是沒梯子呀,於是,她把香蘭叫了過來。香蘭長得特別的壯實,163CM的身材,就有150多斤的體重,她蹲在牆下,讓香芸踩著她的肩膀,結果蹭的一下,香芸上去了,香蘭被蹬個四腳朝天。正哎呦,哎呦的叫著呢,楊老頭拿個手電筒,從遠處照了過來:“誰啊,誰啊,這麽晚了,在那邊幹啥呢?”香蘭嚇得顧不上身上疼了,一溜煙兒的往宿舍裏跑。邊跑邊想:想必那當賊的,定沒有一個胖的,姑奶奶我扶個人,翻個圍牆,都這麽難。初冬的夜晚,特別的黑,路上也沒有行人。香芸過石橋的時候,是一口氣憋著,狂奔而過的。為什麽這麽做呢?因為香芸常聽住在這石橋附近的人說,這石橋墩兒下麵,曾埋過幾個小孩,早起趕集的陽氣不足的人,還經常能看到橋底下有鬼影在出沒。香芸一口氣跑到薑一聰家,一聰還在燈下看書。看見香芸過來有些吃驚:“這麽晚了,你一個人過來?”香芸喘了口氣,點了點頭:“我就是想你了!”“我明兒,就去看你了,你看你,天這麽黑,路上多嚇人。”一聰給他倒了杯開水,“下次別這樣了,你不害怕,我都替你擔心呢。”香芸手捧著茶杯,看著燈光下專心學習的一聰,心裏溢滿了幸福。等到十點多以後,薑一聰準備關燈睡覺,正想問香芸坐了這麽久,累不累呢。回頭才發現香芸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一聰俯身過去,用手撐著半邊腦袋,出神的看著香芸。她白嬾的臉蛋,紅紅的嘴唇,小巧的鼻子,整齊的眉毛。那長長的睫毛,猶如初出的蟬翼,在眼珠的帶動下,微微開合著。一聰從一本科普書上看過,人在睡覺的時候,眼珠還在眼皮下轉動,說明正在做夢。你正在做什麽夢呢,薑一聰輕輕的用手,撫摸著她的臉蛋,忍不住親了一口。有了第一口,就想來第二口,這第二口完了的時候,香芸輕輕翻了個身,臉對著她臉,嘴巴正對著他的嘴,更要命的是她的手,摟住了他的腰。薑一總的心開始撲通,撲通的跳,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他趕緊站起身來,跑到外麵用冷水洗了一下臉。無論如何,未婚之前,自己都不能做任何不軌之舉,這樣不僅傷害了香芸,也會傷害了寄於自己厚望的嶽父嶽母。一聰一夜無眠,第二天早上,香芸才發現自己和衣躺在一聰的床上,睡了一夜,倍覺不好意思。謝玉鳳看見香芸從一聰的房間裏走了出來,先是一愣,隨後尷尬的朝香芸笑了笑。隨後,就把正在看書的一聰叫到一邊:“你倆沒做什麽吧?”聽兒子說他們倆什麽都沒有做的時候,她懸著的那顆心就放了下來。“想要上大學,想要對得起香芸,你就得把持住自己。”謝玉鳳雖然沒讀過多少書,有些道理她還是明白的。“我知道了,媽。”一聰答道。“芸兒啊,下次再來,就跟媽一起睡吧,聰兒那床有些小。”謝玉鳳微笑著遞給正在洗臉的香芸一條新毛巾。“哦,我知道了。”香芸連頭也不敢抬了。“聽說高中的課業比初中的多得多,你學習要緊,一會兒別去廠裏找我了,以後,我來看看你就行了。”香芸臨走的時候,拉著一聰的手說。一聰說要送送她,這一送就送到廠門口。看門的老楊說:“
薑相公,你又來了啊!”羞得香芸滿臉通紅,匆忙進廠裏去了。老楊笑著對薑一聰說:“你這娃兒,好福氣呀,找個這麽漂亮又能幹的媳婦,可得看緊了,別讓人給搶走了。”薑一聰也笑了,“楊伯,就拜托你多照顧了,那天有空了,我去河裏給你捉魚去。”“娃兒,魚就不用了,到時,你請我喝喜酒就好了。”“好,一定請,一定請。”日子如雲般遊走,轉眼寒假到了。平時薑一聰的考試成績都是階段第一,二名,經常在領獎台上晃來晃去的,又加上在運動場上,籃球打得特別的棒,再加上對女生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越發讓人看起來酷酷的。因此,仰慕他的女孩子就特別的多。其中就有一名女生,從高一開始,每個星期都給他寫封情書,一直寫到高二,他都沒有理過她。最後,這女生終於忍不住了。就在薑一總推著自行車走到大門口時,那女生硬是拉住他的自行車把兒,不鬆手,非要和他談談。薑一聰沒辦法,就把車子停在一個僻靜的角落裏。“我那麽喜歡你,給你寫那麽多的情書,為什麽你理都不理我?”那女生看起來有些激動,憋足了勁兒,一口氣說完。“你喜歡我什麽?”一聰直視著她的眼,女生被看得不好意思,扭過頭說:“你很優秀。”一聰苦笑了一下,“我還有其他的事,你知道不?”薑一聰不緊不慢的說,“我有一個癱瘓在床的父親,一個經常生病的母親,還有一個很傻,很傻的弟弟,還有……”一聰沒說下去,因為他已經看到那女孩吃驚的表情。她瞪大了眼睛問:“不是吧?”薑一聰肯定的點了點頭。然後那女生,表情呆呆的說了聲:“我知道了。”然後,木木的走開了。薑一聰無奈的笑笑,這就是現實,很多女生總愛追逐他光鮮的一麵,卻很難接受他淒涼的現狀。他在學校雖然很出名,很優秀,卻始終保持低調的原因也在這裏,他不想給自己找麻煩,不想浪費無謂的時間,特別是在這些虛偽的,虛榮的,追求浪漫與夢幻的,不務實際的小姑娘們麵前。想到這裏,他更覺得自己家的香芸比這些小城市的姑娘們強多了。回到家裏,發現香芸和母親正在家裏擺弄一台14英寸的黑白電視機。“這電視機從哪弄來的呀?”一聰吃驚的問。“芸兒織的貨,在廠裏評比,得了一等獎,廠裏給獎的。”母親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之情。“哎呀,我媳婦真能幹啊!”香芸用手輕輕的拍打了薑一聰兩下:“啥時候你也學會油腔滑調了!”一聰嘿笑了兩下,拿過香芸手裏的說明書。看了一會兒,上前擺弄兩三下就能看了。坐在堂屋門墩兒上的薑一獻,邊拍手邊叫道:“哼,好看,好看,哼。”自從家裏有了香芸的幫襯,謝玉鳳也沒那麽累了,也沒那麽忙了。一聰回來後,家裏也沒什麽特別需要讓他去做的活兒了。香芸爹買了一抬手扶拖拉機,薑一聰家犁地,種莊稼這些活兒,都是香芸他爹過來幫忙做的。收麥子,打麥子這些事都是香芸花錢請人用機器做的。秋收的時候,都是香芸跟一聰的母親一塊到地裏忙乎的。一聰現在就如香芸再三叮囑他的,“你就隻管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