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儂我儂

  日子過得真快，轉眼就到了寒假前夕。香芸收到了一大堆明信片，其中很多明信片後麵備注的姓名，她都不認識。有一些明信片裏麵，還夾些給香芸的情書。香芸想來想去，可能與那次歌詠比賽讓自己露了一次臉有關係。這時，香芸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酒香不怕巷子深”這話，此時她覺得酒香固然是好，但適當做一下廣告，豈不是賣得更好。“在想什麽呢？”薑一聰邊問著，邊遞過來一本嶄新的日記簿。粉紅色的膠皮封麵上麵印著劉曉慶的照片。“送給我的？”“嗯。”“喜歡嗎？”“喜歡，隻是我不想讓你為我浪費錢。”“這是我上個月參加全縣物理競賽的獎品。”“哦，對了，那次你得了全縣第一名，在縣裏領的獎品。我說我怎麽就沒見過這本子呢？”香芸拿著這日記本，翻來覆去的看。薑一聰看她很開心的樣子，心裏亦是高興。“我也有東西要送給你。”香芸從桌子下麵取出一個新的文具盒。文具盒上的圖案是兩隻熊貓啃竹子。薑一聰一看見這兩隻憨態可鞠的熊貓，便覺得王香芸的某些性情跟它們一樣，想及此，忍不住在心裏暗笑幾下。當他打開文具盒時，一下子愣住了，裏麵整齊的放著兩隻金星牌鋼筆，一隻繪圖用的鉛筆，一隻帶著香味的橡皮，一個新款式的圓軌，一整套數學上用的尺子。“怎麽這麽多啊！”薑一聰有些吃驚。“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如果你不要我的禮物，那我也不收你的日記本。”香芸假裝生氣。“這是我二哥參加工作後，買給我的，一共買兩份呢，我就送你一份。”為了能讓他收下，香芸隻能撒謊了。其實她二哥隻給她買了兩支金星牌鋼筆，其餘的東西全是香芸省吃儉用了兩個星期，才買齊的。無論如何，這都是香芸濃濃的心意，如果拒絕下去的話，一定會傷了她的心的。想到這兒，薑一聰便收下了。春夏之交的時候，縣裏舉辦了數學競賽，本來王香芸也在參加競賽的名單裏麵，誰知去的那天早上，生病了，沒去成。下午，薑一聰參加競賽回來上課的時候，才知道王香芸還躺在宿舍裏休息呢？他問香芸病得嚴重不嚴重時，侯紅果紅著臉，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最後憋了一句：“反正明天就好了。”“你又不是醫生，你怎麽這麽肯定，她為什麽不去看醫生呢？”侯紅果還從沒見過薑一聰這麽急過呢，也沒見過他這麽大聲的跟人講話。“你那麽急，你親自去宿舍問她呀，又不是我害得她生病，你咋這麽大聲跟我說話呢！”薑一聰自知理虧，連忙說了幾聲“對不起”。侯紅果哼了幾聲，扭頭不理了。這時“薑大頭”遞給薑一聰一張紙條：你咋恁二球呢，你沒聽人家說明天就好了嗎，這是女生的生理病。早上，王香芸說她肚子痛，叫侯紅果給她買點那個衛生紙什麽的，讓我聽見了。“大頭”上麵有兩個姐姐，他通曉這事兒也不奇怪。薑一聰扭頭看了看“薑大頭”，對方正俏皮的向他眨眼睛。下午放學後，薑一聰問母親若女生行經腹痛了，吃點什麽藥會好一些。母親瞪了他一眼說：“不該問的不要問。”母親把幾隻羊趕到羊圈後問：“是不是對你特別好的那個姑娘肚子痛了？”一聰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後來母親便用小鍋放些益母草加些紅糖，熬成糊狀後，晾得差不多了，就裝在一個大玻璃瓶子裏，讓一聰帶到學校。一到教室，薑一聰立刻請求侯紅果，要她馬上帶給香芸喝，並再三交待，難喝的時候加點開水。侯紅果把這東西帶給香芸的時候，看著香芸，酸溜溜的說：“要是有人能待我這麽好，我現在就是死了也願意。”晚上喝了之後，夜裏香芸的小腹就不疼了。隨後幾天，為了不辜負盛情，她把那一大瓶子的藥湯，全喝光了。反正，一聰聽他母親說，女孩子多喝這東西是沒壞處的。一聰在縣裏數學競賽的成績下來了，全縣第一。六月份的時候得去市裏參加比賽。整個學校都沸騰了。在這所中學，有史以來，薑一聰是第一個去市裏參加比賽的人。表彰薑一聰的橫幅從街東頭那石橋上一直掛到街西頭鎮大禮堂的門口。縣裏給他發了獎品，獎狀。學校裏還發給他現金獎，20元。為了感謝侯紅果替他給香芸送藥，薑一聰把自己的一個獎品……自動三色圓珠筆，送給了她。為了鼓勵“薑大頭”好好學習，他把另一份獎品……《成語詞典》，送給了他。“薑大頭”說：“娘啊，這一本都10塊多，我不要。”“前年，我都獎過一本了，這本是多餘的。”薑一聰笑笑說：“你如果更喜歡錢的話，拿出去賣了，我也不反對。”“薑大頭”說：“你送我這麽貴重的東西，等會兒你送給你那個，你那個什麽呢？”“薑大頭”邊說，邊用眼睛瞄向王香芸。薑一聰用書本輕輕拍了拍“薑大頭”幾下，“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當香芸收接到一聰送給她的兩雙精致的絲襪時，她不知道是感動還是難受。這樣的襪子在商店裏賣到五塊多錢一雙。她看過多次，都沒舍得買。因為這是她一個星期的夥食費。現在一聰，一下子給她買兩雙。而一聰，他自己呢，一個冬天都沒有穿過襪子。她遞給一聰一張字條，她怕直接同他講的時候，自己的眼淚會忍不住掉下來。一聰看著香芸寫給他的話：我不希望你為我亂花錢，即便這錢不是你父母的。我倆相處這麽久，我知道你對我的心，你也應該知道我對你的心，你這樣做，我的心會很疼，很疼的。很多時候，我需要的不是什麽珍貴的物品，我隻需要你那顆善良，上進的心。一聰的眼睛有些濕潤，回了一張字條：我知道了。星期天回家，母親同香芸說：“我上街趕集，看見街上到處掛著‘全縣數學競賽第一名薑一聰’的橫幅，那薑一聰是誰家兒子啊，真給他們家父母爭氣。”“就是上次你讓我送衣服和鞋子給他的那個學生。”香芸一

  邊往書包裏裝二哥從新疆寄過來的葡萄幹，一邊說著。“哦，這娃兒窮是窮，還挺有誌氣的。唉，你們四個，就沒一個給我爭點麵子的。”母親走過來，拍了拍香芸的背說：“別淨知道吃，好好學，也給我爭點氣，考個中專，師範啥的。”下午到學校後，香芸給侯紅果抓了幾把葡萄幹兒，其餘的用塑料袋子裝起來，放在薑一聰的書桌下麵。上晚自習的時候，薑一聰拿出來問：“你放的？”香芸點點頭。“這是啥東西呀？我不吃。”“又沒讓你吃，是葡萄幹兒，讓你拿回去給你弟吃的。”薑一聰心頭一熱，沒想到香芸還記得他那個弟弟。當薑一聰參加市裏比賽，得了全市第三名後，香芸高興得比自己中了狀元還開心。有一次，在家吃飯的時候，香芸跟父親說：“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跟你說的那個賣蒜頭的同學。”父親想了一會兒說：“就是暑假去給窯廠搬磚的那個？”香芸說：“是啊，他在全市數學競賽中獲得第三名呢。”父親喝完最後一口湯，慢悠悠的說：“這娃兒啥事都能幹，以後會有大出息的。”初中三年級的學生，比初一，二年級的開學要早上半個月，然後休息時間也變了，由原來6天一休息，變成一個月休息一天。一來因為課業比較重，二來因為學校總想給學生多爭取些學習時間，好能多向上級學校輸送幾個優秀的學生，這樣上上下下的學校領導，都有得嘉獎和表揚。80年代的農村初中生，一般都以中專，中師為首選。因為中專，中師上兩年後就可以畢業，並且國家可包分配工作。中專生可以到國營企事業單位上班，中師生則可以到各地中小學任教。各方麵的待遇相對於當時的社會經濟狀況來說，算得上是中產階級了。可是中專，中師的錄取分數要比重點高中的高出一二十分，不好考。於是乎，全校各三年級班裏的複讀生紮堆兒。這樣一來，從二年級新升上來的學生在前兩三個月內的學習成績是拚不過這些複讀生的。考了幾次試，香芸的成績都在十名之外，十五名之裏，而薑一聰依然能保持前三名。排座位時仍然遵守傳統，按名次排。因為大家都知道薑一聰跟王香芸是一對，所以薑一聰選了座位之後，就沒人再選他身邊的位置了。所以王香芸還是跟薑一聰同桌。香芸買了很多課外學習資料，實際上是為薑一聰買的，因為她自己課內的作業都是勉強做完的，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看課外的。雖然三年級學習的時間多了，可香芸總覺得時間不夠用。因為很多時間，都讓她用在發呆上了。她常想，明年的今天，她和一聰之間會發生些什麽樣的事兒呢。男生跟女生不一樣的地方就在這兒，女生一旦戀愛起來，整個世界都成他的了，時常還莫名其妙的患得患失；而男生一旦有了自己喜歡的女生，就會像孔雀開屏似的，拚命的，要時時表現出自己的優秀，要刻刻吸引住自己所愛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