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九章 秋田來犯
一把大斧子隔著三十米遠遙遙斬下,城牆上飄動的“樸”字大旗那手臂粗的旗杆便斷開倒下,留下光滑的斜切口。
下一瞬間,大旗後方那高十餘米的城門樓也發出一聲如同嗚咽一般的摩擦聲,伴著升騰的塵霧,城門樓的上半部分也緩緩斜著滑落,而後跌下城牆,發出一聲轟然震響。
“父親,過了這座城,前方就是夏方國都了,我們還繼續向前麽?”秋田家二公子秋田予安端坐在一匹深藍色駿馬之上,有些謹慎地說道:“樸家家如此果斷的放棄了東部五城之地,退守國都,定是神庭指使,想來神庭的高手一定已經在國都集結完畢,就等我們過去呢。”
“嗯,我兒考慮的不錯,樸家與我們秋田家明爭暗鬥了這麽多年,每次想從他們手裏扣下塊肉都要費不少的功夫,他們這群守財奴這麽輕易拱手讓出五城之地,背地裏一定有鬼。”秋田野彰將長柄大斧重新收起,他背負雙手,隨意擰了擰脖子問道:“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麽做?”
秋田予安想了想道:“在之前烏斯爾之戰中,樸家和神庭都損失慘重,死了許多高手,但依舊還有十數位玄極高手,而且想必他們會調集魏家齊家的高手來助陣。即便父親您已經幾乎達到了玄極巔峰,但就這樣闖過去,恐怕也會有一場苦戰。不如等等秋田銘前輩那邊的消息?我們徐徐前進…”
秋田野彰點了點頭道:“你想的沒錯,我們可以換一條路線,從北麵走,我看他們還能不能忍”
秋田予安覺得父親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我們若是繼續進攻,那他們怎麽坐得住…”
“我就是要逼那些縮頭烏龜滾出來打!”秋田野彰昂然道:“我們還有一個強大的幫手沒有出場呢,你忘了麽?”秋田野彰的笑容逐漸猙獰:“讓他們好好體會一下恐懼。”
秋田予安知道父親指的是什麽,不禁咽了一下口水,他確信樸家和神庭會感到恐懼,因為連他想到那個東西都會感到恐懼。
……
大廳內,夏方皇帝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剛剛從南燕國手裏收複的失地,竟是轉眼的功夫便又落回了秋田家手中。
身為一國皇帝,一日間丟了半壁江山,這可是奇恥大辱,可他偏偏又沒有辦法。不過可以安慰自己的是,雖然他是皇帝,但夏方國這塊地盤,倒也不是他說了算的。
樸家五爺樸素溪麵露愁容,語氣焦急道:“秋田野彰必是得到了天君的幫助,其修為猛進,恐怕已經不亞於那魔頭烏斯爾。他敢違背聖師訂下的和平協議,親自帶領秋田家人馬進攻夏方,甚至還同時分派秋田銘帶著一隻人馬進攻金家,肯定是有足夠的底牌才敢如此猖狂。”
“不要急躁,我們神庭絕不會坐視不管的。”何由申如此開口安慰了樸素溪一句,而後道:“但如你所說,秋田家定是有所依仗,冒然應戰,恐怕不妥,我們應該再探探秋田家的底細。”
樸五爺思索片刻,帶著緊張問道:“難不成天君會來?”
何由申停頓了一秒,緩緩道:“未必。”
樸五爺暗歎口氣,坐到了椅子上,沒等他說話,門客蔡天慧跑進來稟報道:“秋田家已經穿過乾寧郡,往北進攻津水城。”
津水城在國都北側,裏國都隻有三百裏的距離。
“這老狐狸不敢來國都,還想徐徐蠶食我夏方國土?”樸五爺無奈道:“要不讓津水城的兄弟也撤回來?”
夏方皇帝抬起頭,猶豫片刻,還是一咬牙,站起身幾乎帶著哭腔道:“都已經打到眼皮子底下了,如此下去,夏方國土要丟光了啊!”
樸五爺帶著幾分怒意看了一眼夏方皇帝,夏方皇帝又失魂落魄地坐了回去,但樸五爺隨即也攥著拳頭說道:“可我們一再退讓,又怎麽能探得清秋田家的虛實?”
何由申思索片刻,知道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道:“等魏齊兩家援兵一到,我們便出發迎敵。”
樸五爺應了一聲,邁步走了出去。
蔡天慧隨之離開,他低聲問道:“五爺,如果真的天君來了怎麽辦?”
樸五爺苦笑一聲,自嘲道:“天君,那是使徒都能殺的人,他要是真來了,我們隻能等死了。”樸五爺轉身拍了拍蔡天慧的肩膀,隱秘道:“近些日子我代表樸家全力支持神庭,天君必不會放過我,不過你們這些門客,到時也不必太死心眼。”
蔡天慧知道樸五爺意思,要知道已經到了如此關鍵時刻,樸家家主還沒有親自下場,為的就是留有退路。
說白了,天君要是真的摧毀了神庭,樸家可不會為神庭陪葬,到時候樸家家主把樸五爺一殺向天君謝罪,然後順勢臣服,應當還能給樸家留下一條活路。
如此牆頭草行為可能不太地道,但從世家的角度講,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傳承了幾百年的大家族,總不能真的把全部家業都壓上。
蔡天慧卻隻是搖了搖頭道:“我願隨樸五爺奮戰至死。”
樸五爺看了一眼蔡天慧,無奈笑道:“你是聖師親口指明要加入神庭的人,我看你不是要隨我戰死,你是為了追隨聖師啊。”
蔡天慧沒有否認,而是肯定道:“我相信聖師一定能擊敗天君,解救天下。”
“我也想是這樣的結局。”樸五爺感慨道:“可是怎麽能贏呢?”
沒過多久,魏齊兩家的人到了。
魏家來了十二位高手,其中超過玄極的有兩人,原本魏家最強的高手魏啟衡在蟲島對付蒼靈天牛時受了重傷,無法出戰,這一次來的是魏家第一客卿、有著玄極上境修為的大念師馬遠江。還有擁有玄極下境修為的魏國忠,論輩分,魏葉秋要叫他一聲老叔。
齊家派出了十五位高手,其中超過玄極的也是兩人,分別是玄極中境的齊泓鉦,以及玄極上境的齊辰印。齊泓鉦是齊家的二把手,家主的同胞兄弟,而已經將通靈術修至大成的齊辰印,現在是當之無愧的齊家第一人。
何由申與尚凝霜一齊趕往魏陽國支援金家,而黃雄安則留在夏方幫助樸家。
人員分配完畢,樸五爺帶著丁千山和數位樸家高手,領著眾人迅速趕往津水城。
津水城外,秋田野彰早已等在此地,他將大斧立在身側,看著一眾強者聯袂而來,使得他也不由眸子微眯。
“父親…”秋田予安更是有些惶恐。
“把那個小東西放出來吧。”秋田野彰留下這一句,便拿起大斧向前走去。
樸五爺當先怒喝道:“秋田野彰,你上次夥同烏斯爾侵犯我夏方國土的帳還沒算完,如今又敢如此猖狂進犯,難道沒把聖師訂下的規矩放在眼裏麽?”
“聖師訂下了什麽規矩?”秋田野彰隻是平靜道:“我可不記得我秋田家答應過要遵守他的規矩。”
“卑鄙無恥!”樸五爺惱火道:“你以為得到了天君的幫助,就可以如此蔑視神庭,如此欺辱我樸家?!”
秋田野彰冷笑道:“有了天君大人的支持,你們樸家又算得了什麽?就是整個風隱大陸,我秋田家也可隨意馳騁。”
“好大的口氣!”身為樸家第一客卿丁千山豈能容他如此侮辱樸家,當即衝出,身影迎風便漲,轉眼間化作巨人之姿。
“我去幫丁長老。”馬遠江也隨之走出,身形如風飛至半空,雙手一展,念氣化形,無數把半透明的長劍浮現在周圍。
兩位玄極上境高手一起出手,後方的齊辰印和黃雄安也緊盯秋田野彰,隨時準備好出手相助。
那丁千山不但精通巨化之術,他還能將巨化之術和幻影秘法相配合,轉眼間前方出現了數十道相同的巨大身影,真的如千山萬壑一般朝向秋田野彰圍去。
麵對如此壓迫感,秋田野彰卻隻是冷哼一聲,輕蔑道:“這麽多年,你這老東西一點進展都沒有,還是這一套華而不實的虛招。”
眼看著數個丁千山朝他踏來,仿佛要把他直接碾死,秋田野彰雙眸泛起紅光,他弓膝下沉,布滿凸起血管的雙手握著大斧抗在身後,以腰發力甩動肩膀一斧子斜著斬了出去。
長柄大斧在秋田野彰身前畫出一道血色月弧,然後這月弧帶著恐怖的威勢和懾人血煞之息
急速向前擴散放大,瞬間穿過數位丁千山的身影。
最前方的那道巨化分身雙腿當即斷裂,旁邊的一位被斬下半邊身子,還有一位被攔腰斬成兩截,一位被斬飛了頭顱。
秋田野彰斧子落下之後並不停頓,順勢再將斧子挑起又出一斧,剩下的幾道分身也隨之被斬碎,僅剩丁千山的本體攔在眼前。
丁千山不退反進,加速向前,想要一腳將秋田野彰踩死。
那些分身的看似強大,但終究隻是念氣構成,就算分身盡數被破,丁千山的本體依舊能發揮出極強的戰力。
“小心!”馬遠江更為敏銳的感到危機,他驚呼一聲,急忙放出全部念氣飛劍。
秋田野彰挑起斧子之後順勢轉身,腰身扭動將斧子掄了一圈,那斧子從他頭頂甩出,帶著充沛的力道狠狠劈下。
這一斧之威勢瞬間爆發,斬出的血色月弧竟比前兩斧還要強大數倍!
丁千山瞬間眼眸縮緊,瞬間感到了令他窒息的恐怖威壓。
千把飛劍化作長龍衝到了丁千山身前,想要幫他攔下這一斧,半透明的念力飛劍與血色月弧相碰撞,發出一連串急促緊密的撞擊聲。
僅僅用了一秒鍾的功夫。
千把飛劍七零八落,丁千山的巨大身影迅速縮小,倒飛而回,灑下一片鮮血。
馬遠江送出一縷念力接住丁千山,隻見他那防禦力極強的護心甲已然崩成兩半,胸膛處有著一道駭人的寬大傷口,皮肉分開,甚至看得到胸骨上麵那明顯的裂痕。
丁千山口吐渾濁鮮血,滿麵驚駭。
丁千山可是樸家最強的門客,在玄極上境浸淫多年,平原一戰雖然也被欒雲溪一招擊敗,但那時欒雲溪可是手持凜陽長槊那等神庭重器,而且丁千山那次實際上並沒有傷的太重。
可這一次,即便有馬遠江的千把飛劍幫忙抵擋,這一斧子還是差點就要了他的命。
“看樣子秋田野彰此時的實力真的不亞於烏斯爾。”黃雄安咬牙切齒,說道:“不能拖遝,我們一起上!”
但就在這時,齊辰印猛然變色,扭頭看向左前方一片樹林。
“怎麽了?”黃雄安注意到齊辰印臉色極為凝重,也看向那片樹林。
“有個氣息恐怖的家夥過來了。”齊辰印立即進行通靈,整個人的氣勢再漲三分,但他還是帶著忌憚道:“這是什麽怪物,其實力恐怕比秋田野彰也隻強不弱!”
齊辰印精通諸多靈術,又在蟲島遊蕩多年,對一些凶狠異獸有著敏銳的感知能力,這一刻他隻覺渾身寒毛豎立,即便是蟲島上的蒼靈天牛也未曾帶給他如此濃烈的危機感。
黃雄安立即送出念力掃過去,下一刻一道慘紅的身影從樹林裏走了出來。
“那是什麽人?天君的血肉傀儡?”樸五爺看向那家夥,本以為會是什麽體型巨大外貌猙獰的猛獸,沒想到隻是一個身高與普通人差不多、走路姿勢有點奇怪的家夥。樸五爺好奇地仔細打量,而後發現這道紅色身影,似乎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那是一隻猿猴。”即便已經通靈,拿出了最強姿態的齊辰印,依然感覺芒刺在背,他無比凝重道:“快撤退吧。”
“打不過麽?”黃雄安依然躍躍欲試。
“也許打得過…”齊辰印視線一刻都不敢離開那隻血色魔猿,他認真道:“也許我們都會死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