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誰來放過我呢
李若纖梳洗打扮了一番,推開窗戶,啟明星還掛在天際閃爍著,雲朵在天幕既聚集,又分散;既整齊,又淩亂,凸顯出一種別有的韻律,紅白藍三色朝霞將天幕染的絢麗多彩,勾勒出一幅壯麗的風景圖。
西院的門被推開,桂嬤嬤步履匆匆而來,暗藍色花紋裙上多了點點朝露,李若纖順眼看去,見桂嬤嬤的身型消瘦了不少,鬢邊也多了不少白發,那雙飽經風霜的眼明澈如深潭。
桂嬤嬤一眼就看到站在窗戶前,笑瑩瑩看著她的李若纖,嘴角露出欣喜的笑意,“大小姐,老奴可算見到你了,上天保佑!小姐吉人自有天象,小姐昏迷了三天三夜,要不是老爺差老奴去照顧秋梅夫人,老奴斷然不會離開大小姐半步。”
李若纖打開門,將桂嬤嬤拉進房間,在她麵前轉了一個圈,示意自己沒事,已經生如活虎了。
桂嬤嬤拉著李若纖的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大小姐,老奴看到你沒事好開心,如今小姐已經成為未來郡王妃,再也沒有人可以欺負你了。”
李若纖垂眸,決定將這個“王妃”問題先過濾掉,語帶關切的問:“庶母的風寒,可是好些了?”
見李若纖如此心善,桂嬤嬤在心裏讚許了一番,“大小姐真是心善,說來也奇怪,秋梅夫人這病已經過去十天依舊半點起色也沒有,老爺更是心焦如焚,請來京城有名望的大夫,開了不少藥,卻沒有半點起色。聽說大小姐前兩天還送來怪醫纖公子開的藥方子到寄月閣……”
桂嬤嬤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大小姐送來的配方真是有效果的很,老爺當時也隻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才服用兩貼,今天早上已經退了燒,人也清醒了……秋梅夫人知道是大小姐送的藥帖後,感動不已,命老奴來請大小姐,說要當麵道謝呢!”
李若纖的眸光微閃,嘴角揚起一抹淺笑,“庶母能醒來,也不是纖纖個人的功勞,既然庶母想要見我,纖纖自然不敢怠慢。”
桂嬤嬤欣慰的拍了拍李若纖的手背道:“大小姐,昨天府裏來了一位道長,說秋梅夫人的病是被厲鬼纏身所致,隻要設法除鬼,秋梅夫人的病就能痊愈,那道長說的傳乎其神,老爺也見秋梅夫人躺在床上數日不見好轉,抱著試試的心態允了,如今看來是藥方和道長的法力同時發揮功效。”
李若纖垂眸,“道長?就是嬤嬤之前說的清風道長,那個在西院故弄懸虛,捉鬼的那個?”
桂嬤嬤點頭,“對,就是他。”
李若纖嘴角微抽,“嬤嬤可知那位道長如今的下落?”
桂嬤嬤一愣,不明白李若纖為什麽會對這位道長感興趣,隨即搖搖頭,他行蹤不明,做完法事就出了府,老奴也不知他行蹤。”
李若纖有些惋惜的搖搖頭,看來此人還故作神秘,他這是在引起她的注意嗎?
記得自己曾有過一段空白的記憶,那段空白記憶裏發生的事情,似乎跟這位清風道長有關,所謂的真相,看來就要浮出水麵了……
李若纖也不再糾結清風道長這件事情,讓桂嬤嬤帶路朝寄月閣而去。
寄月閣,李秋梅披了件米黃的外衣坐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裏憔悴的容顏不由歎了口氣,都說人在做,天在看,這個報應,居然那麽快就應驗在她的身上。
最近她時常夢到崔氏蒼白的死人臉,她反反複複的在她的夢裏,讓她寢食難安,夜不能寐……
崔氏感覺今日精神特別好,拿起眉筆開始為自己上妝,許是許久沒有畫眉了,手指竟然微微顫抖著,好了好久,才將自己收拾妥當。
敲門聲傳來,李秋梅轉身,李若纖一身雪白素衣踏門而來,正好陽光從她的身後照射進來,將她的五官融在陽光裏看不真切。
她背光而來,陽光在她身上鍍上一層金輝,直到她越走越近,李秋梅才看清李若纖的五官,如果不是年齡上的差距,李秋梅差點就以為站在她麵前的人是死去的崔氏。
李若纖淺笑道:“庶母的氣色果然好多了,看來這病是好的差不多了,不知庶母找我前來所謂何事?”
李秋梅看向李若纖身後的桂嬤嬤,桂嬤嬤被李秋梅這一瞥,瞬間打了個冷顫,隨即識趣的退了下去,並為她們關上房門。
站在門外的桂嬤嬤心裏忐忑不安起來,李秋梅一醒來就要見李若纖,其中的緣由費思量,尤其是李美玉一直看李若纖不順眼很久,會不會想對大小姐不利?
想到這,桂嬤嬤也不管什麽禮數規矩的,將耳朵貼近門板傾聽裏麵的動靜,一旦李秋梅要傷害她的大小姐,她就立即衝進去護駕。
房間裏,李若纖靜靜的站在李秋梅的麵前,態度不卑不亢,似在等著李秋梅的回答。
李秋梅雖然坐著,卻是如坐針氈,覺得現在的李若纖隻是站在那裏,卻也令她呼吸不暢。
深呼吸好幾下,才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大小姐,我的美玉,她在哪裏?”
李若纖無辜的眨眨眼,“庶母這話從何說起?你的女兒不見了,為什麽來問我?難道……還是我把人給藏起來了?”
李秋梅的眸色一暗,聽著李若纖不痛不癢的話語,心裏更加認定李美玉的失蹤必定與李若纖有關。
李秋梅起身上前抓住李若纖的胳膊,語氣變得陰狠,“你對我有什麽不滿,你可以衝著我來,為什麽要傷害美玉,她是你的親妹妹啊!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你怎麽對手足也如此殘忍……李若纖,我求你,求你放過她……”
最後一句已是顫抖著聲音說的,她就知道李若纖不會這麽好心幫她治好病,她是想讓她看到李美玉的不幸,想要活活氣死她!
李若纖嘴角揚起一個淺笑,似嘲諷,將李秋梅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截一截的掰開,語氣無比純良無害,“纖纖不知庶母你在說什麽,還是庶母風寒太過嚴重,將腦子燒壞了,才會如此胡言亂語?”
李秋梅怒吼:“李若纖不要再裝了,人人以為你柔弱,與世無爭,可你是怎麽一步一步坐上郡王妃的位置,你自己心裏清楚得很,你嫉妒美玉,才搶了她喜歡的男人,你就是看不慣我們好……你娘的死對你來說是抹不去的傷痛,也是你心裏的大釘子,你恨我搶走了你的父親,讓你失去了所有的寵愛,你才去中南山守孝三年與世隔絕。”
李秋梅:“你心裏一直懷疑你娘的死不是死於非命,你懷疑是我動了手腳,你一直在尋找時機想要報複我,你都巴不得我死,怎麽可能救我,李若纖你是想要折磨我吧,看著我備受煎熬,痛苦的死去?”
李若纖輕哼一聲,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冷,“報複嗎?你用錯詞了,是報應……當年你用幻藥讓我娘活生生的折磨而死,你明知道我娘無心與你爭,你明知道她素來有心疾,你還是殺了她,讓她的魂魄不得超生,在地獄囚禁了數十年……李秋梅,你的手段很高明,騙過了所有人,包括善良憨厚的爹,隻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你處死了當你與這件事有關的所有的下人,可你百密還是有一疏……”
李秋梅渾身顫抖,後退著與李若纖拉開距離,她看到李若纖眼裏滿滿的殺意,那冷徹如冰的眸子裏有著與年齡不符的冷漠,這冷來自骨子裏,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令人渾身發寒。
李秋梅搖著頭,不可置信的喃喃,“不可能,沒有人知道當年的事情,李若纖,你在說謊,你在套我話?”予秋也已經死了,李若纖不可能查到什麽。
李若纖一笑,“套你的話?真是可笑……李秋梅敢做要敢當才好,你不告訴我真相,我也不會告訴你李美玉在哪?”
李秋梅的眸子一暗,“你威脅我!李若纖你真卑鄙,既然如此,告訴你也無妨,都是我做的……哈哈,我嫉妒你娘好命,嫉妒她不被老爺寵愛卻依舊坐在當家祖母的位置,為了讓美玉出人投地,我用幻藥害死了她,成了當家祖母……要不是你識相離開侯府去守孝,你早就下地獄去陪你娘了,還有李誌瑄……”
“他一直是我的眼中釘,可是我奈何不了他,他身邊保護的護衛就是一群,侯府裏的安慰如此盯著,我出手就等於暴露了自己,我隻能等,等我生下兒子的那天……可那天沒有到來,我居然流產了,不僅流產還終身不孕,我連最後翻身的機會都沒有……”說道這,李秋梅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眼淚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她突然膝蓋一軟,在李若纖的麵前跪了下來。
在門外偷聽的桂嬤嬤更是吃驚的捂著嘴,不如自己發出一點聲音,眼裏也早已盈滿淚水。
“李若纖,放過美玉吧,你們是手足,血濃於水,你有什麽衝著我來,要打要殺都可以,請你不要毀了她……”李秋梅的聲音再也不是剛剛的憤怒,更多的是無力的哀求。
李若纖繼續冷笑,“放過她?不要毀了她?那誰來放過我呢?”眼眸裏一片冰冷。
李若纖:“桃花宴,李美玉買通賊人想要毀了我,庶母可有想過放過我?那晚的刺客,不正是李美玉買凶想要殺我?庶母當時怎麽沒想著放過我?我昏迷不醒躺在床上,庶母可是在幸災樂禍?詛咒我永遠醒不過來?你們從不曾放過我,又讓我如何對你們仁慈?”李若纖的句句反問,都在讓李秋梅回憶過往,回憶她的人生是怎樣的殘忍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