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七章 皇叔變師父
李若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有娘親，有顏星辰，有彼岸花……
記得夢裏如火的曼珠沙華，記得那個墨藍色的身影站在望穿河畔眺望遠方，衣袂翻飛，如詩如畫。
夢裏還有什麽呢？想要撲捉卻是有心無力，夢之所以被稱為夢，那是淩架於虛空之中，夢幻而不真切。
窗外傳來清脆悅耳的畫眉啼叫聲，李若纖緩緩的睜開雙眼，刺眼的陽光貫窗而入，打在她的臉上，暖暖的，卻也很刺眼，很不適應強烈的陽光，李若纖抬手遮住眼睛。
吱呀聲響起，有人推門而入，傳來沉穩的腳步聲，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在李若纖麵前一步處站定。
李若纖透過指縫，看到一雙黑雲靴，往上看去，墨綠色的華衣在陽光下閃著金光，龍紋和田玉佩懸掛於腰間，上麵點綴著墨綠色的流蘇穗子，正隨著主人的動作左右搖晃著，衣袖處繡著精致的流雲圖案，用金錢鉤邊，顯得華貴非常。
白皙修長的手指握著一隻白玉碗，正冒著熱氣，光是聞香，李若纖已經在心裏斷定，這裏麵的一定是苦澀的中藥，有些委屈了那口精致的玉碗，居然用來盛放藥湯這樣低俗之物。
男子淡而疏離的聲音響起，“醒了！”雖然隻是簡單的兩個字，李若纖已經明了聲音的主人是誰。
李若纖不禁在心裏打了無數個問號，為什麽自己一覺醒來會看到榮禹郡？這也太詭異了，比見道鬼還要恐怖上三分！
李若纖放下蓋在眼睛上的手，麵前的榮禹郡一身華衣，端著白玉藥碗，深色淡淡，氣宇軒昂，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眉宇之間透著睿智，嘴角似笑非笑的上揚，饒有興致的打量眼前一臉雲裏霧裏的李若纖。
被這樣的眼神看的有些尷尬，李若纖緩緩的坐起身，環顧四周，確定眼前這華麗麗的房間不是她的閨房後，這才用眼神詢問來人。
榮禹郡將手中的藥碗遞到李若纖麵前，示意她先將藥喝了再說。
李若纖很聽話的將藥一口飲盡，盡管藥汁苦澀，她卻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將碗口朝下，示意裏麵沒有半滴多餘的藥汁後，李若纖才開口問：“皇叔，小女子為什麽會在貴府？”
她很困惑，似乎隻是睡了一覺，再次醒來時，身邊少了秋月和顏星辰，似乎整個世界都變了，榮禹郡的眼神裏少了往日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氣場，收斂皇叔的強大而冷冽的氣場，好似她與他早已是相識很久的朋友。
榮禹郡一拂衣袖，在李若纖對麵的矮幾上坐下，李若纖見榮禹郡這架勢，是要長篇大論的意思，趕緊下床，好在她有合衣而睡的習慣，也不算有失體統。
待李若纖在榮禹郡麵前站定，榮禹郡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李大小姐似乎記性不好，本王就幫你回憶一下兩天前發生的事情。”
李若纖錯愕的瞪大眼，重複道：“兩天前？”兩天嗎？她在郡王府睡了兩天！
榮禹郡一本正經的點頭，“自然，兩天前李大小姐拜本王為師，入府學習劍術，隻是……李大小姐的身子太過柔弱，不慎感染風寒，好在禦醫藥到病除，撿回一條小命，現在可覺好些了？”
“拜師？！風寒？！”李若纖覺得舌頭有點打結，什麽意思啊！她是什麽時候拜這位德高望重的二皇叔為師的，她這個當事人為什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榮禹郡閑閑的瞟了李若纖一眼，那眼神似在說：你覺得本王在說謊？
李若纖心歎：你是皇叔，你最大，你說什麽，自然就是什麽，作為民女的我，自然不能反駁。
李若纖低頭裝作一副很乖巧的樣子，榮禹郡似乎心情很好，手搭在茶幾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似在等待李若纖有所表示。
李若纖見榮禹郡許久不開口說話，忍不住抬頭，正好對上榮禹郡似笑非笑的雙眸，他的手指在桌麵輕敲著，李若纖這才恍然大悟，不由的嘴角微抽。
自古拜師，徒弟都是要為師父奉茶，他這是在用行動表示他的不滿。
李若纖瞥見茶幾上放有茶具，便倒上一杯茶雙手捧上，“師父，請用茶。”
榮禹郡淡淡的瞥了眼李若纖，語氣很輕飄的道：“本王不喜歡涼茶，最好用露水熬製的上等龍井。”
刁難，這絕對是報複！李若纖有些無語，皇叔果然很閑，沒事閑著折騰她，是因為宮宴上，她讓他難堪的後果嗎？
在榮禹郡好心的提示下，李若纖來到郡王府的荷花池邊，頂著晨陽幫皇叔收集晨露泡茶。
荷花池後麵有個一方假山，假山上有一個望風亭，這亭子可以將整個王府的景致一覽眼底，榮禹郡站在亭子裏，望著李若纖忙碌的背影，嘴角卻揚起一個淺淡的弧度，即便是一個淺淡的弧度，已是風華絕代，似比陽光還要燦爛。
直到日上中天，李若纖滿頭大汗的捧著一杯茶送到榮禹郡麵前，榮禹郡這才滿意的接過茶，算是給李若纖一個下馬威。
李若纖抬手準備抹一把額頭的汗水，白色的絲絹已經先她一步抹去她額頭的細汗，李若纖的動作僵再半空，更多的是驚愕，隻能愣愣的任由榮禹郡細心的幫她擦汗。
李若纖：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麽感覺眼前的二皇叔變得平易近人，還如此的細心的一麵。
在李若纖呆楞至極，榮禹郡已經收回手，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超然姿態，聲音一如往昔的冷漠：“既然你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就陪本王一起去中南山走走吧。”
李若纖再次用困惑的眼神看向榮禹郡，皇叔要出行，為什麽她要陪同呢？
榮禹郡：“記得李大小姐曾在中南山呆過，想必對那裏的非常熟悉，本王還聽說靜安寺香火旺盛，想必非常靈驗，真好去那上香祈福。”
李若纖總覺得榮禹郡的行為怪怪的，此時並非初一十五，也不是清明端午，榮禹郡此人一看就不是個信奉神靈的主，他要去中南山上香祈福的理由太過牽強，如果說是好奇她曾經在中南山呆過三年想去看看，她會更相信後者一些。
李若纖最後把第二個想法也給否決了，榮禹郡一看就是那種心思深沉之人，怎麽可能對她感興趣，他也明確說過不喜歡她。
就在李若纖百思不得其解時，門外傳來侍衛的稟告聲：“王爺，泠瓏郡主，白小姐，崔四郎，上官公子，杜雲濤公子，楊府嫡小姐都已經在王府外等候了。”
聽到幾個熟悉的名字，李若纖的心放鬆下來，原來是結伴同遊，看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二皇叔的身份擺在那，如果她與他孤男寡女的出遊必遭人閑話，即使頂著師徒的名頭也難堵悠悠眾口。
榮禹郡瞥了眼鬆了口氣的李若纖一眼，起身朝外走去，就在轉身的一刻，他的眼裏劃過一絲笑意，隻是李若纖一直低著頭，並未撲捉到。
見榮禹郡出門，李若纖長長的歎了口氣，環顧四周，並未看到顏星辰的鬼影，心理浮現一絲不安來。
李若纖：記得那晚月下，顏星辰說要離開，難道他說的是真的，說走就走，那之前的告白又算是什麽！
門外走進兩個侍女，手裏捧著一套衣裙和手勢，李若纖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們為自己寬衣，待整理完畢，走出郡王府，就見門口停著數十輛華麗的馬車，最前麵的正是榮禹郡的馬車。
馬車裏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更有的不耐煩的撩開馬車簾子朝外透透氣，泠瓏郡主和白芍華坐在一個馬車，見李若纖從王妃出來，堵著氣將車簾放下，決定視而不見。
後麵的幾輛馬車倒是很安靜，也沒有掀開車簾，李若纖無法判斷崔四郎坐在哪輛車裏。
正在猶豫之際，楊雨菲的臉赫然出現在李若纖的視線，李若纖眸光微閃，對著身後的兩個婢女道，“勞煩二位轉告皇叔，纖纖就與楊小姐同一輛馬車。”
身後的兩個丫鬟明顯猶豫的對視一眼，覺得這位李大小姐好大的架勢，卻又不好反駁什麽，便悻悻然的朝著榮禹郡所在的馬車而去，不多時便停在馬車前小聲稟告著，車裏明顯一陣沉默，許久傳來榮禹郡特有的低沉的聲音：“啟程。”
李若纖坐上楊雨菲所在的馬車，楊雨菲興奮的拉著李若纖的手，“纖纖，你這些天怎麽都在郡王府，你跟郡王之間……是不是有曖昧！”說著不忘挑挑眉，臉上的笑差點揚到耳後根。
相對與某女的興奮，李若纖隻能很煞風景的回答：“令你失望了，我與郡王之間沒有曖昧，他現在是我名義上的師父，具體來說一言難盡。”
見李若纖不願多說，就像一筆帶過，楊雨菲更加不依不饒起來，“好妹妹，你就說說嘛，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聽說你在宮宴上大出風采……”
在楊雨菲的軟磨硬泡下，李若纖隻好將宮宴上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跳過顏星辰的片段，又將自己為什麽會在郡王府的事情簡單的說了遍，說辭自然是榮禹郡版的。
楊雨菲恍然大悟：“纖纖，郡王對你可真好，不僅幫你圓謊，還將師徒的情意展現的淋漓盡致，包括這次的出遊，知道你曾在中南山住過，才想著去看看你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天！你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能被一個男人如此嗬護，要知道泠瓏郡主也沒有你這樣的待遇。”
見李若纖一臉的困惑，楊雨菲繼續解釋道：“太後還在世時，曾有意將泠瓏郡主指配給二皇叔，可他拒絕了，說泠瓏郡主隻是妹妹，並無男女情分，之後二皇叔一直單身著，聽說是為了一個女人才守身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