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舊仇新怨
見秋月咄咄逼人，李美燕自然不想跟一個丫鬟浪費口舌，哼了一聲，沉聲在秋月耳畔道：“本小姐從不做卑鄙之事，看在你伺候長姐多年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對本小姐今日的放肆，若你日後再冒犯，家法伺候。”
秋月語氣依舊很平靜，並沒有被李美燕的威脅嚇到，“四小姐，你這樣喧嘩吵鬧也於事無補，我們小姐不想見四小姐，難道四小姐不知何為自知之明？”
李美燕咬唇看著李若纖緊閉的大門，轉了轉眼眸，突然心一橫，“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李美燕突然的下跪禮，嚇得秋月一跳，拍了拍胸口，隨即往後退了一步，聲音沒有了剛剛的盛氣淩人，“四小姐，你……你這是……在做什麽？”
秋月眨眨眼，她沒有眼花，侯府四小姐居然對她下跪……
啊呸，回歸現實，秋月長長歎氣，她隻是一個丫鬟何德何能受李美燕這麽大一個禮，李美燕跪的自然是小姐，隻是，這樣好麽？會不會在折小姐的壽啊！
李美燕將腰挺得筆直，麵沉如水，聲音決絕，“大姐，若你不肯出來見妹妹一麵，妹妹就在院子裏長跪不起。”
“……”房間裏依舊沒有任何的聲音，李美燕知道李若纖就在房間裏，她不吭聲，自然是不想看她而已。
李美燕再次誠懇的道：“大姐，若我之前做的不好，或做錯了什麽，請大姐懲罰妹妹，一家人之間哪有隔夜仇的……請大姐看在美燕年幼的份上，讓往事隨煙。”
秋月見李美燕鐵了心不走，她後退幾步，隨後朝房間走去，想著大小姐要如何處置這棘手的四小姐。
秋月才走到門口，房門從裏被打開，李若纖隻是淡淡的瞟了眼，跪在院子裏用苦肉計的李美燕，隻是一眼，隨即就將目光轉開。
李美燕見李若纖終於肯見自己，不由的露出一個笑，聲音裏帶了絲溫柔，“大姐……”
李若纖擺擺手，“妹妹，這些虛禮就不必了，我們是一家人，你這樣，弄的我太過清傲，不近人情。”
李若纖示意身邊的桂嬤嬤將李美燕攙扶起來，桂嬤嬤立即會意照做，李美燕立即上前拉住李若纖的手，眼裏是滿滿的期盼，“大姐，你可以幫娘親說說情嗎？娘親被爹關在柴房已經一天了……”
李若纖的眼眸裏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李智揚將李秋梅關在柴房整整一天，看來李秋梅的好運氣是到了盡頭了，原本受寵的她，何時變得這般的沒人氣？難道說李智揚開始厭煩了她。
李若纖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的失望，沒想到李智揚果然是個薄情的，有了新歡，就忘記舊愛，也難怪娘親當年會抑鬱，到死也沒能讓李智揚心痛半分。
說到李秋梅，李美燕的眼眸似蒙上一層霧氣，隨即用手絹拭淚，“娘親真的沒有發瘋，她清醒的很……大姐，你去跟爹求求情，如今宮宴在即，爹每次都忙到很晚回家，怕是將娘親的事情給忘在腦海。”要不是李美玉放不下麵子來求情，她也不會來這一趟受李若纖的冷臉。
李若纖：忘了嗎？隻是一天而已，李秋梅就待不住，讓自己的女人來做說客？
李若纖歎息一聲，“四妹妹，你難道不知道最討阿爹歡心的不是我，而是第一美人之稱的三妹，你讓三妹在阿爹麵前多說幾句好話，她的一句，可抵的過我說十句。”
李若纖的話言外之意就是拒絕，而李美燕已經垂下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眼角的怒意，“三姐被父親關在南院罰抄女戒，她自然想著求求情，可是，父親這次真是是惱了……大姐，娘親以前做過什麽，純屬無心之舉，她是愛極了父親，才會身懷六甲，跪在李府門前三天三夜，她隻是想要給我和三姐爭取名份而已……”
當年的事情？！李若纖冷笑，李秋梅就是借著自己肚皮裏有了李家的骨肉，長跪在崔氏的麵前，乞求一家祖母的接納她，說出的話自然冠冕堂皇，什麽姐妹相稱，一起打量李家。
怎料入府不過兩年，父親聽信李秋梅的淚雨梨花，認為崔氏妒忌心太重，幾番想要李秋梅的命，還好他及時趕到，揭穿最毒婦人心，至此冷落了崔氏。
李智揚怎麽也想不到，最毒婦人心的是李秋梅，她的自演自導很成功的挑撥了李智揚和崔氏的感情，崔氏鬱鬱寡歡，對愛情也是失望至極。
李若纖自小看著母親不幸福，心理多少有了陰影，對於李智揚也是疏離的多。
愛情，不過是曇花一現，歲月蹉跎，年華老去，我已不再是當年瞥若驚鴻，你也不再是當年的白衣少年……
愛情就是命運給你的一個玩笑，讓你相信天長地久，卻被傷的遍體鱗傷。
李若纖：我的心早在娘親婚姻不幸福時，早已不信天下，不信毫無意義的愛情。
李若纖的聲音依舊很冷，沒有太多的情緒，“四妹，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相信阿爹的心裏有庶母的，小小的懲戒，對於無心之過傷了仆役的庶母來說，也隻是小菜一碟……
李若纖：“阿爹這麽做，也是小懲大誡，希望庶母以後多長長記性，丟臉是小，別連累了三妹和四妹的名聲，免得將來找不到好夫君……”
李美燕的雙眸驟然放大，“隻是小菜一碟？”也知道，當她想到下人口述李秋梅在西院發瘋的恐怖畫麵，李美燕的麵色驟然慘白。
李若纖轉身朝房間裏走去，話確是對著秋月說的，“送四小姐出去，西院清靜久了，多了一個人，空氣也變的渾濁起來，唉！我還是喜歡安靜。”
李美燕跺跺腳，像個孩子亂發脾氣，“大姐，你好生冷血，娘親對你可不薄，你一回府，娘親就找人給你定製衣服，添補日常，還特意讓賬房多支些生活費……而你回來就奪了娘親管家權，收了賬房鑰匙，不把當家繼母放在眼裏，你無情，你冷血，你……”
李若纖轉眸，眼眸裏冰冷一片，如千年寒冰，她依舊很溫柔的說：“四妹，你說夠了沒？”語氣裏帶著濃重的不耐煩。
秋月也被李若纖的厲聲嚇了一跳，在她的印象裏李若纖是嫻靜如細水的女子，說話溫柔，即使語氣冷了些，也不會將自己的喜怒表現在臉上，不是李若纖的風格，她居然生氣了！！
李美燕見李若纖平靜無波的麵色微變，心理蒙生起快感，罵李若纖是罵對了，她囂張什麽勁，頂著克夫的名頭，指不定成了老姑娘，以後再難嫁出去。
“大姐，妹妹我說的對是事實，你如此涼薄，難怪命硬的很，未婚就將未婚夫給克死了！”李美燕的聲音變得有些咄咄逼人，聽得秋月的臉一黑，什麽叫亂潑髒水，李美燕跟李美玉不愧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
秋月：她娘被關起來跟小姐有什麽關係，小姐心地太善良了，才會被人指著鼻子罵。
李美燕見李若纖眼波流轉，卻隻是看著自己不言不語，她心裏的惡魔在四處叫囂著，李若纖不肯幫忙，令李美燕見識到什麽叫見死不救，心裏對李若纖的唯一好感，也消磨的所剩無幾，隻能惡語傷人來緩解心裏的憤怒。
李美燕好似看不見李若纖變暗的眸色，繼續喋喋不休發牢騷，“大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克死未婚夫讓李家蒙羞，也不是你所期盼的，我倒是覺得大姐還是留在中南山守孝好，聽說大姐這些年都住在靜安寺吃齋念佛，唉！饒是如此，佛祖也沒幫你淨化掉大姐的厄運……”
李美玉的語氣裏是滿滿的嘲諷，能乘口舌之快，也是一種樂趣。
秋月再也忍不住，有人詆毀她家小姐，她第一個不答應，上前幾步擋在李若纖的麵前，雙手張開，一副母雞保護小雞的架勢，“四小姐，你太過分了，小姐向來不愛管閑事，尤其要幫忙的那個人，還是個鳩占鵲巢的姨娘！”
說自己的娘親是姨娘，還是鳩占鵲巢的，李美燕好看的眉毛一揚，那聲音像是在齒縫裏擠出來的。
“大姐，你的丫鬟也太不懂禮數，竟然頂撞主子，我幫你好好教訓教訓，奴才騎在主人的頭頂像什麽話！”說著抬手就要朝秋月的臉頰扇去，想要將氣一股腦的都發泄在秋月身上。
李美燕正愁怒火無處宣泄，這就來了個撞槍口上，她自然順水推舟的將秋月當作李若纖的替身。
李美燕在腦子裏邪惡了半天，手卻一直沒有落在秋月的臉上，李若纖微涼的手扣住李美燕的手腕，目光冷若冰霜，嘴唇輕啟，語氣冷冷：“四妹，你這是在我西院立威嗎？”
李美燕轉動下眼珠，眼眶驟然一紅，眼淚婆娑落下，“大姐，我們同是姐妹，我好心好意的想要跟你增進姐妹感情，你卻……卻讓你的丫鬟侮辱我！”
一句話說的泣不成聲，最後被一陣哭泣聲掩蓋，“大姐，你再不待見我，也別拿一個丫鬟來羞辱我……”
看著梨花帶雨的李美燕，李若纖的嘴角微抽。
李美燕這是在唱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