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網咖網管
“郭江，不是你東哥不給你麵子，一周五天班，你就來最後一天？”
“……”
郭江選擇保持沉默，前幾天打遊戲打得太過入迷，日夜顛倒，玩累就睡，睡醒就玩，被老板辭退也是板上釘釘的事。
其實郭江也無所謂，在這工作一年多了，同期來的妹子已經月入上萬，而他自己卻還是這麽點薪金，這一個月幹死幹活也就三千塊，去掉房租兩千，也就一千塊一月的生活費，還不如搬磚呢。
“我不說廢話了，你也別怪東哥不仁義，去財務那把這個月賬結了，拎包走人。”
東哥抬手取下了銜在嘴角的煙頭，煙從嘴中緩緩散出，淡淡地形成氤氳的煙圈。
郭江無奈地轉身離去，他並沒有去領掉餘下的工資，他不稀罕。
一口唾沫星子吐在文娛公司門口，漫無目的地在大雪紛飛的冬季穿梭著。
天空飄起了雪花，這個冬天，格外的冷。
他單手插著褲袋，另一隻手握著手機，指尖已經凍得通紅，耳朵上凍瘡如同傷疤一般令人醒目。
微微哈出一口氣，白色的霧很快散去，郭江孤單落寞地回到自己狹小的住所。
住所裏很簡單，一個臥室加一個廁所，地上淩亂地擺滿著清一色的泡麵桶，到處亂成一團糟，稍微能看得下去的就是那台電腦桌。
淺淺地蒙著一層灰。
形狀怪異的煙灰盒被隨意地擱在桌角，上麵插著幾根燃盡的煙，顯然許久沒有打理。
一瓶蕩然一空的可樂罐倒在一旁。
液晶屏幕還亮著，上麵是一款曾經風靡一時的遊戲《英雄戰歌》。
一陣肚子的咕嚕聲擾亂了寧靜的房間。
郭江摸了摸肚子，口袋裏早已囊空如洗。
一屁股坐在電腦前，關掉了他曾經沉浸七天七夜的遊戲，打開網頁，尋找著一份合適簡單的工作。
還沒尋找多久，電話鈴聲便突然響了起來。
這鈴聲郭江異常熟悉。
用盡量溫柔的聲音接起電話說道：“喂？方姐。”
“小郭啊。”
方姐嗓門很大，明明是聽筒，聽起來卻像揚聲器一般響亮。
“今天已經十二號了，這個月的房租都要開始收了，你上個月的還沒交呢。”
郭江交房租的日期是每月15號。
回想起今日的諸事不順，他有些絕望，直接按斷電話，打開勿擾模式。
將手機隨手揣進兜裏，看了眼混亂的房間，離開了。
屏幕上還顯示著六個大字，網咖網管招人。
外麵正下著鵝毛大雪，飛卷的雪花迅速打濕郭江的頭發，上麵淡淡浮著一層白霜。
走進一個拐口，路邊有一間網咖，在深夜依然燈火通明。
雪很大很大，但他依然慢慢地走了進去。
郭江在門口站著，抖掉身上的雪，拍了拍肩頭進到網咖裏麵。
網咖裏麵很暖和，頭頂的中央空調正吹著熱風，裏麵的嘈雜聲時不時傳來。
“開機？”吧台小妹看郭江傻站著，疑惑地問道。
仿佛鼓足了很大勇氣，郭江張嘴說：“老板你好，我是來應聘網管的。”
“噗嗤！”吧台的小姑娘一下笑出了聲。
“我不是這裏的老板，她應該在二樓。”
郭江怔了一下，淡淡道：“謝謝。”
看著掛在天花板上的告示牌，繞過一堆機子，來到二樓。
眼前一個男人正不停敲打著鍵盤。
“哢哢！嗒嗒嗒。”雙手如同飛舞一般，在郭江眼裏，他貌似按得有點亂，有點慌張。
原本閃耀的屏幕也漸漸變成黑灰色，大大的失敗兩字跳了出來。
“草！”
這男人怒喝一聲，一拳揮在鍵盤上，直接把遊戲卡拔出來，氣憤地關掉了電腦。
郭江踟躕不定，不知道這時候該不該上前詢問應聘的事情。
一個女人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小宋，又輸了？”
“是啊……”
宋龍使勁捏著手裏的遊戲卡，他非常鬱悶。
剛剛和人在東玄城競技場打PK（單挑），明明自己賬號的裝備武器都比對手好，但依然被對手血虐。
更值得一提的是，他還是個魔能射手，號稱最強魔法攻擊，居然輸給一個福音醫師，他這臉麵都有些拉不下來，隻能為對手誇上一句“玩的不錯”。
然後匆匆離開，在現實中發泄著自己的憤懣。
那女人注意到郭江傻站著，輕啟朱唇：“帥哥什麽事？”
郭江這才反應過來：“啊，你是這裏的老板嗎？”
“嗯。”吳穎點了點頭。
“老板，那太好了！我是郭江，是來這裏應聘夜班網管的。”
“噢？那你有工作經驗嗎？能通宵嗎？”
吳穎不得有點擔心，這晚班雖然月底有500元獎金，但是這日夜顛倒的生活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本來是宋龍跟她輪著管夜班，這樣能夠稍微吃得消一點，如果真有人來管夜班，那他們兩人也能輕鬆點。
“這些都不是問題，隻要能吃能住就行。”
郭江擺擺手，自己七天七夜不睡都吃得消，何況還有的睡覺？
“那行，這是你同事宋龍，也是夜班的。”
旁邊暴躁的宋龍，抬起頭變了個臉，滿麵春風地看著郭江。
不知為何郭江感覺有點瘮得慌。
“郭江，好名字！我是宋龍。”
“過獎過獎！宋龍，你好。”
“那剛好我去睡會兒，你就在這裏管著吧，無聊的話隨便開台機子玩，反著空機子這麽多。”
吳穎打著個哈欠，就往房間裏走去。
“等一下，那我住哪裏？”
“跟我來。”吳穎轉過頭說。
吳穎的網咖叫“無影網咖”，與她的名字有異曲同工之妙，算是比較正常的網咖，上下兩層，機子大概小一千台，一樓是普通區，二樓是高檔區，機子配置更加豪華，理所當然消費也會更高。
二樓裏還有一個套間，三室一廳一廚三廁的排布簡單地鑲嵌著。
而郭江也是非常幸運，前腳剛被老板開除，房租也是交不起，後腳就找到一個港灣可以依存。
現在看來，這套間也是非常不錯了，大概有一百五十平方米，而吳穎自己單獨的臥室就足足占了五十平方米，另外兩個臥室分別是前台小妹和宋龍的。
看來郭江是和宋龍那夥計睡了，倒也不錯，他也進臥室看過，一張白色大床，足夠兩人一起睡。
最重要的是，房間並不像自己以前髒亂無比的狗窩，反而異常幹淨整潔，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衣服香味，很好聞。
“看完了吧，你睡客廳沙發吧，夠長，被子宋龍那裏有，廁所的話你就去宋龍臥室衛生間上就好了。”吳穎一邊刷著牙，一邊把手指指向那座破舊但“夠長”的沙發。
“啊？”郭江一愣，他原來以為自己的居所是那幹淨整潔的大床，即便和一個男人一起睡，他也是非常的願意。
但他現在卻愁眉苦臉地低頭看著那張“真皮”沙發，表麵的真皮已經全部剝落，空剩著海綿組成的軟墊。
要說優點，客廳的燈，手一伸就能關，軟墊的彈性估計也是相當不錯，然後嘛，在其他方麵就是一無是處……
“額，這剛開始是差了點，你先將就將就，當初也是和宋龍他們說好一人一間的，你一來的話客廳這間就歸你了，以後換張大沙發，你估摸睡著也會舒服點。”
敢情郭江以後還是得睡沙發，雖然是大沙發。
但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隻會敲鍵盤，沒什麽特長，老板願意收，有地方住，有東西吃，郭江也心滿意足了，便不再多提要求。
“肚子餓了嗎？去幫我買點夜宵，你也可以自己隨便買點，我的話牛肉串十串，其他的你看著點。”吳穎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裏掏了兩百塊錢塞給郭江。
“行。”
“你路上小心點，外麵還下大雪呢。”
“好的。”
郭江手裏攥著兩百塊錢，出門過馬路買宵夜去了。這剛來工作第一天，還沒一個小時就被人使喚。
不過倒也不錯，這多下來的錢也可以自己買點吃的。
雪很大，他從網咖門口抽了一把雨傘，走到對麵的燒烤攤。
“老板，來二十串牛肉串，再來二十串羊肉串，多的都整雞翅。”
“好嘞，馬上來！”
這些加起來剛好兩百，買回宵夜，回到二樓套間。
“老板，買回來了。”
“行，你怎麽還叫我老板呢？”
郭江怔了一下，想到自己到現在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老板貴姓？”
“我姓吳，口天吳，叫吳穎。”
“穎姐，夜宵給你買回來了。”
“這才差不多。”
宋龍臥室的門被推開，一個人影閃現出來。
“好香啊！穎姐，吃什麽呢？”
“燒烤，你要不來點？”吳穎拿著牛肉串撕咬著，肉香布滿了整個套間，唯獨前台小妹孤單一人靜靜呆在一樓。
吳穎遞過來一串羊肉串，宋龍接過後品嚐了起來。
“這味道不錯啊！”
郭江坐在沙發上安靜地啃著雞翅。
“對了！馬上十二點《魔能》第十區重生國度就要開啟了，穎姐你不熬夜開個新號？”
“我敷個麵膜就來。”
吳穎擺著身子向臥室走去。
一旁安靜坐在沙發的郭江突然迷惑不解地問道：“《魔能》是什麽遊戲？”
“臥槽！你連這都不知道？”
宋龍有些驚訝，見郭江沒有說話，看來是默認了。
“這是目前世界最火的遊戲啊，超高自由度，而且不氪金，沒有充值渠道。”
郭江一愣，開口說：“那這遊戲不是會虧本倒閉嗎？”
“不可能的，這遊戲玩家風靡全國，遊戲需要遊戲卡才能玩，一張五百，價格童叟無欺，每個報刊亭或者小賣部基本都有貨。”
“謝了，兄弟。”
郭江來了興趣，敲了敲吳穎臥室的門。
“進來吧。”
吳穎已經敷好了麵膜，打算開機去新區玩。
“穎姐，我想透支一個月的工資。”
“嗯？你要幹什麽？”
“我去買一張《魔能》的遊戲卡。”
“啊，這遊戲出了這麽久，你才去買啊。”
吳穎兩個眼珠子睜的大大的，感到有些意外。
郭江無奈，搖了搖頭。
“之前玩物喪誌，專注一款遊戲。”
吳穎笑了笑，從鏽跡斑斑的鐵箱中取出一疊鈔票。
“呐，三千五。”
“這麽大方？”
郭江有點驚喜，吳穎沒有絲毫猶豫就把錢遞了過來。
“別客氣了，都是自己人，快去買吧，再過十五分鍾就要開新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