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和平
“這麽說，和平協議之所以能達成，或多或少依仗了爺爺…不，賢者才對。”黑話語裏別有深意。
“是這樣說沒錯。”老頭有點心虛，“光靠巴薩卡，很難提出讓群龍能夠接受的建議來，況且，雙方談判，本就需要見證人。代表獵人一方要是隻去了巴薩卡一人的話，未免有些不妥。所以隻能我這個賢者一同前去了。”
“確定是賢者，而不是閑者？”要是尼格還保持清醒，又得這樣不懷好意地發問了。老頭說出來的話本來就讓人難以信服，更何況一臉做賊心虛的神情，但是黑不至於為此衝撞了自己的爺爺。
要是老頭說的話有個三分真，那麽就不難推測出當年雙方交涉到底發生了什麽。
巨龍作為魔物、甚至整個阿斯蘭特大陸的頂點，是信奉‘力量至上’的生物。如果沒有巴薩卡的威懾力，估計隻能耍耍嘴皮子的老布蘭克說什麽都沒用。
擁有震懾群龍的力量，巴薩卡的實力可想而知。理查德.尼爾沒有說謊，位於巔峰之上的境界，是真實存在的。
那麽同樣給他造成了那種壓力、不可揣摩的另一個人，貝爾王的境界，是否也到達了那種地步。
這也證明了老布蘭克計劃的可行性，如果擁有擊敗騎士王的力量，或許他就擁有了對抗巨龍的本領。
但是這種境界離他實在太過遙遠，現在的他，勉強能與真正的巔峰一戰，但十大皇騎中任何一人拿出真正的本領來，他都難以應付。更不要說其中穩居第一的騎士王貝爾了。
二十多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獵人與巨龍的戰爭？聽起來有點像天方夜譚。
然而巨龍是真實存在的物種，阿斯貝爾注定悲傷的命運，都在說明這個事件的真實性。
說實話這件事情給黑內心的衝擊並不小。
以‘屠龍勇者’巴薩卡記憶為代價的止戰協議，讓本該滅絕的冰原人類孕育出了一絲新的曙光。
而眼前的老頭是整個計劃的始作俑者，包括簽訂和平協議以及培育自己等一係列計劃，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想好了嗎？
不過作為和平協議的見證者，好歹需要雙方都認可的實力。黑的印象中，老頭可沒有強悍到能與巨龍進行交涉的地步，“說到底，還是因為‘賢者’身份的特殊性嗎？”
黑有些糾結，比起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有一件事情他必須要確認。
“巴薩卡前輩的記憶…”黑隻是簡單的提到，如果獵人記憶的流失真的與條款裏的約束脫不了幹係。
老布蘭克這個當事人應該了解得比他要清楚得多。
“確實是和平條款裏的約束之一，”老頭點了點頭，隨即投來疑惑的目光，“你見過他本人？”
“恩，”黑老老實實地承認，“我曾和他有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但他似乎把以往的事情忘的一幹二淨了。”黑把與獵人在黑風高原的相遇，以及之後發生的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遍。
老頭哈哈笑道：“真是無巧不成書，巴薩卡這家夥……我本來以為你隻是在查理德·尼爾口中聽過與他相關的事跡，卻沒想到你與他有過一麵之緣。”
“好，很好！”
老頭看起來心情大好，‘巴薩卡還存在於世間’的這個消息對於極北冰原、甚至整個阿斯貝爾的人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這樣的話，你也有更多的時間成長起來，能讓二十年前的悲劇不再發生。”
想想也是，巴薩卡還存在世間，並沒有因為時間和記憶的流逝而徹底逝去，群龍多少會出於忌憚而不敢肆意妄為。
“說起來，巴薩卡前輩僅存的記憶就是查理德會長了。在落日森林裏迷失多年，他隻記住了這個名字。”黑忽然提及。
“嗯。”
老布蘭克語氣忽然有些傷感：“這不是當然的嘛？那家夥不管怎麽說，都是他唯一、僅剩的摯友了。”
“…”黑沒有急著出聲，雖然他很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可畢竟這是一個沉重的話題。
就連會長，也不願提及當年的事情。
“黑，以你的智慧，應該能猜測到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老布蘭克忽然出聲道。
黑愣了愣神，在他印象當中的上一代獵人，隻剩下查理德會長和巴薩卡前輩兩個人了。
而最後以群龍和獵人雙方之間的和平協議收場，不用多想，也能了解到之前的戰況有多麽的慘烈。
“眼前所謂的和平不過是建立在某些人的痛苦之上，”老布蘭克變得感傷，“這不是真正的和平。”
他看向了少年，“黑，真正的和平還需要你們這些後輩來爭取。”
“巴薩卡前輩…”黑心中有所共鳴。獵人的話，未免有些太寂寞了。
“巴薩卡前輩說到底，是為了別人才會做出這樣的犧牲。
可是建立在個人犧牲之上的和平，算是真正的和平嗎?
黑不自覺抓緊了手心，起碼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根本不是和平，不過是披著虛假麵具的灼灼煉獄罷了。
正因為知道了真相，他才會感到如此煎熬。而老布蘭克、查理德·尼爾這些當事人所承受的痛苦與煎熬，甚至多他百倍、千倍。
他根本無法想象，這是一種怎樣的折磨。
老頭皺了皺眉：“巴薩卡是為了民眾犧牲了自己沒錯，但好歹是實現了自己的心願。在我看來，要論犧牲，似乎是查理德·尼爾這個老家夥付出的更多一些。”
“會長？”黑愣了愣。
“這家夥在完全不知曉摯友生死的狀態下砥礪前行，把原本已經接近崩潰的‘黃昏’工會再次凝聚，培養了新一代優秀的獵人，讓冰原人類不至於徹底淪為魔物的血食。這是值得我去敬佩的地方。”
黑漸漸明白了查理德·尼爾前不久在阿斯納山頂上對他說過的話語，‘隻憑借想要守護同伴的心情是不足以走到最後的，想要探尋勝利的終點，必須要有能夠忍受孤獨的勇氣。’
隻有孤獨，才是吞噬人心、最為恐怖的感情。
黑有了朋友之後，愈發體會到再次回到孤身一人的可怖之處。
老布蘭克想要表達的意思很簡單：“隻有能夠承受住孤獨，對生活依舊充滿信心的人，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偉大。”
這一瞬間，還有許多潛藏的疑問黑都覺得不重要了。
正如老頭所說，兩個人曾經是為了對方能夠忘卻生死的摯友，所以不論巴薩卡是不是傳說中的狂戰士，都會因為心中還懷揣著一絲期望，即使身處絕境也會頑強的活下去。等待與故友相見的一天。查理德也是如此，現在看來，隻要獵人的精神和意誌能夠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去，人類就不會滅亡。
將杯中的最後一口烈酒抿盡，老布蘭克砸了咂嘴，“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親愛的小布蘭克。”
“突然說這個.……幹嘛！”黑渾身激起雞皮疙瘩。
“哈哈，小時候我這麽叫你你可沒有絲毫怨言。”布蘭克·弗奇笑出了聲。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黑咬了咬牙，“不管怎麽說，用名字來給別人賜姓簡直充滿了惡趣味。”
“哪裏有惡趣味了，”老頭詭辯道，“貝爾王甚至還用自己的名字改了國號，這也算惡趣味嗎？”
“這哪能一樣！”黑皺了皺眉，看向正在呼呼大睡的尼格，聲音小了起來，“別那樣叫我，會讓我感到困擾的…”如果讓呆頭騎士知道了他還有小名這回事，一定會借此大做文章來惡心他。
老布蘭克嘿嘿笑道：“我知道了，早點睡，小布蘭克…”
“嗯嗯，”黑應了句，脫掉外衣，“你也早點休息，爺爺。”
“嘿嘿，”老布蘭克一臉壞笑，指了指在床上蒙頭大睡的呆頭騎士，“好好對人家，畢竟是你領回家的第一個小夥伴。”
“…說什麽啊？”黑無語，他有個時候甚至感覺一肚子壞水的尼格才是老頭的親孫子。
“好了，注意別著涼，我就不打擾你們的好事了。”老布蘭克端起盤子很是‘識相’地走了出去。
“我會注意的！”
哈哈兩聲，老頭忽然正經了起來，“不管怎麽說，既然回來了，就在家裏多呆幾天。”
“嗯。”黑簡單地回應。
“啊，對了，明天帶你的騎士朋友一起去山上狩獵吧，那樣比較有趣。”
“說的也是。”黑點頭，注視著門後的暗影，眼裏全是溫柔，“爺爺，早點休息。”
“嗯，我盡量。”慈目的老人笑了笑，“再說老人習慣晚睡，這不會有什麽影響的。我可是很期待你們接下來的展開哦。”
“好了，快去休息！”黑的聲音逐漸歇斯底裏。並對自己的內心產生了一絲質疑，“為老不尊的老頭，真的會是當年進入群龍洞窟簽下和平協議的‘賢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