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關於歸程那件事
叢林深處的一隅。
滿嘴金牙的西米魯在整飭下屬。
“你們這些傭兵都聽好了，卡布莉絲和王室合作的這次貿易，一定要破壞掉！”
“據說他們有王室派出的騎士貼身保護，你們不宜硬拚，隻需要破壞掉這些通往的貨物就算完成了任務。”
“王室？皇家騎士！”傭兵的首領發問。他之前接受委托的時候可不知道有這麽麻煩的存在，隻以為是劫掠一隻普通的商隊。
皇騎是立於貝爾王國頂端的存在，代表著整個貝爾王國的榮耀，就算他們鐵狼傭兵團傾巢而出，想要在皇騎眼皮底下幹壞事，隻怕也有些癡人說夢。
如果是皇騎守衛著這支商隊，他們會立刻中止這次委托。
“放心，我也算是你們鐵狼傭兵團的老金主了，你且用腦子想想，皇家騎士是何等尊貴的地位，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場試探性的貿易而親自動身。”
西米魯擺弄著嘴邊長長的八字胡，滿是橫肉的臉上充滿了戲謔之意。
桀然一笑，他又接著說：“你不用擔心被王室的人追查到底，皇家騎士的使命是守衛這個王國，一次失事的貿易在他們眼中自然顯得無關緊要，而卡布莉絲商會，就會承受王室的全部怒火。”
“來的究竟是個什麽人？”
鐵狼傭兵團舔血刀口這麽多年，有著自己的原則和作風。沒有打探到對手的實力，他們可不會貿然出手。
“一個皇家騎士團的無名小卒罷了，”西米魯大笑，眯眯眼中閃過狠戾的目光，“今晚，該是卡布莉絲這些煩人蒼蠅走向末路的時候了。”
“走向末路的是你們這些家夥！”
遠處的灌木從中，有聲音傳來。
“什麽人！在裝神弄鬼？”傭兵首領喝道，同時用眼色致使著身邊的兩名隨從向前探去。
兩人剛入灌木叢，一股強勁的氣勢迸發出來，甚至沒看清對手，兩人就倒飛了出去。
“帕拉丁大叔說過，真正的騎士，心中可容不下任何不義之事。”
被兩人撞開的灌木叢裏，少年倒提著被一箭貫穿的青風鳥慢步走出。
“皇家騎士團，輝月騎士尼格.霍德參上。”
“快，快抓住他！”西米魯慌張地大叫。
……
“我回來啦。”遠處的斜陽下，尼格熱情地招手。
“怎麽去了這麽久？”黑蹙眉。
“那我這不得反複確認是不是你射下的那隻嗎？如果不是，豈不是盜走了別人的獵物。騎士的美德我可時刻銘記在心。”
“騎士的美德好像沒有貪吃這回事。”
“那對美味的追求可是人的天性，抑製天性，就等於不誠實，這可有違騎士之道。”
“歪理。”黑咋舌。
眼前這呆頭騎士雖然智商時常不在線，但騎士的美德卻說得頭頭是道。
要不是這滿嘴控住不住的哈喇子，他差點就信了。
蒿火前，某人邊刷著蜜漿，喉嚨裏邊發出咕隆聲。看樣子，是給手裏的青風鳥饞壞了。
燦金色的皮色下在火中泛出油脂，散發出獨特的噴香，這是專屬於魔物的美味，可不是普通家禽所能擁有的色香。
黑靜靜凝望著夜空，諸天的星辰，到底哪顆封存著他前世的記憶呢？
“成為騎士，皇家騎士嗎？”對著柔美的夜空，他仿佛囈語。
“諾，難求的美味，你的功勞最大。”
一隻色澤金亮的大腿被遞在身前，尼格收起了淌出的哈喇子，一本正經地說道。
“哇哦，想不到貪吃的騎士也願意與人分享美味。”黑揶揄道。
“當然，與人分享，是騎士的美德。”
呆頭騎士硬著頭皮說道，臉上的不舍之情漸漸滿溢而出。
黑趁機一手接過：“那多謝了。”
“喂，我說這第一口的美味…應該慢慢品嚐才對…不，我忘記試味了，真是大意，應該讓我來品嚐第一口才對，畢竟不一定好吃。”
“哦，味道不錯，可惜不能還給你了。”黑一口咬掉了大半。
“……”
正當呆頭騎士心疼之際，茵維爾似乎也被這股異香吸引了過來。
“尊貴的尼格大人，是否願意分享……”大半個月的行程，可把他給憋壞了，不然他也不會放下貴族該有的禮儀來向尼格索要。
“好，這末端的美味，我早就想茵維爾公這種有氣質的貴族好好品嚐。”尼格一副大氣的模樣。
“這……”
望著尼格強行塞到手上的鳥屁股，茵維爾欲哭無淚。
黑：“真是個誠實的騎士。”
尼格：“我一向為我的誠實而自豪。”
黑砸吧嘴：“真香！”
當然，黑是在反諷。不過尼格也算得上是個身體誠實的代表了。任憑口中說的再大義凜然，做出來的卻是些不像樣的事情。
但是他對尼格的看法很快得到了轉變。
“各位，聽我說，這隻青風鳥是大補，你們跟隨著商隊多日勞頓，是該補點營養了。加餐！”尼格把手裏剩餘的鳥肉分給了隨行的馬夫和搬工。
“原來你早有這種想法。”黑莫名地覺得心暖。
這些搬工隻是普通的苦力，隻靠一身力氣討生活，青風鳥鳥肉殘存的魔力能夠修複他們拉傷的肌肉和磨損過度的骨骼。
難怪對這一小塊鳥肉鍥而不舍。
“所以你好歹給我留一口。”尼格眨巴著眼睛，充滿了期待。
“可惜，該讓你失望了。”黑吐出光禿禿的骨頭。
“啊！”
柔和的夜色，搖晃的樹枝，本該顯得靜謐的森林裏，呆頭騎士無能地咆哮著。
在往後的兩天日程裏，偶爾出沒的幾隻低階魔物都沒能幸免於難，但凡是能吃的都被貪吃騎士搬上了烤架，並美其名曰補營養。
黑倒是一路上跟著吃吃喝喝，在尼格手裏嚐到了不少以前沒有嚐到的美味。相比於貝爾王國邊境還在茹毛飲血的獵人，這主城裏的騎士可以說是活的相當精致了。
“怎麽髒活累活全是我在幹。”
剛掃除一隻黑色大鼠，尼格道苦。
“我也不想的，可能吃我比較在行。”
一路上，都沒有黑出手的機會。自從上次的青風鳥被黑一箭穿心後，近兩日就再也沒有出現它同伴的身影。
青風鳥，還真是個望風而逃的物種。
相比於其它凶殘殘虐的魔物，就顯得有點奇葩了。不過尼格烤出來的青風鳥，味道還真是一絕，黑至今都是戀戀不忘，目光時常瞥向天空，背上的銀色大弓也顯得饑渴難耐。
要是讓家裏的老頭知道了這把寄托著他期望的逐日弓被黑拿來射鳥，估計又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樣了。
聽家裏麵老頭扯能耐，說這張弓是他九死一生在百年前勇者鬥魔王留下的遺跡裏得到的，不知道是魔王的魁寶，還是勇者的聖物，射出的箭矢隻要強度夠大，甚至能刺破天穹角逐太陽，被老頭稱為‘希冀之翼’，直到他傳給黑時，還是一臉的戀戀不舍。
可惜的是，‘希冀之翼’，黑拿來射青風鳥的時候，可不會懷著這份沉重的心情。
黃昏逼近，黑壓壓的建築群和高聳的城牆出現在了卡布莉絲商隊的眼前。
終於，臨近貝爾城了。
“日光下的城市。”黑不由得感歎。畢竟在邊境之地，陽光總顯得有些遙遠。
“這可不對，應該是日光下的英雄，英雄的城市。貝爾城可是象征著騎士王的榮耀之地。”尼格糾正道。
“抓緊時間，我們連夜進城！”
茵維爾難以掩飾心中的喜悅之情，終於要進城了，他那顆懸著的心也能放下了。
一路無阻，黑等人終於趕在夜色落幕之前抵達城門。
“是貿易出行的卡布莉絲商會，快去開城門！”守城的騎士長大聲喝道。
兩扇沉重的城門被拉開，裏麵燈火通明，尼格為首，一行人拉著車馬浩浩湯湯進入了貝爾城。
“看見沒，那個少年，是皇家騎士團的輝月騎士。”
“天哪！他還這麽年輕，這個孩子一定與眾不同吧。”
“喂，那孩子身邊的黑發少年應該是極北冰原的獵人吧。”
“能在條件那麽艱苦的環境下生存下來的孩子，可不簡單。”
守城的騎士們竊竊私語。
“什麽獵人，什麽孩子！”
騎士長如炬的目光盯過來，嚇得他們不敢噤聲。
望著遠去的車隊裏那一身銀盔，騎士長感歎：“年輕真好，奧維斯，這個孩子，還真像當年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