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樂意之至
在急救室外等候的時候，我想了很多。
人間最悲苦事莫過於子欲養而親不待，也許我不該過分在意倪夫人對我的態度，作為我自己，理應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好一點。出於晚輩對長輩的孝敬，僅此而已。
倪夫人被護士從急救室裏麵推了出來，送進病房，說是情況不算太穩定，還得觀察幾天。
我跟著進了病房，幫著整理病床，又幫著護士將倪夫人移到病床上來。
倪夫人閉著眼睛，昏睡著，安靜極了。待病房裏麵醫生和護士都離開之後，我在病房裏麵的沙發上坐了，麵對著病房裏麵的沉浸，不自主的進入發呆狀態。
有的時候，人活得痛苦，那是因為腦子裏想得太多。此時此刻，我隻想簡單的，以一個子女的角度去照顧一位長輩，其他的所有事情，都不想去想，因為一旦想起來那些雜事，就會感覺很累。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傍晚來臨了。倪夫人並沒有舒醒的跡象。
我決定下樓去走走，順便給陸如風打個電話。
不料我剛拉開病房門就看到陸如風挺拔而清雅的站在門口處。
我問他：“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剛到，正準備敲門。”
我輕輕的關了門，拉著他走到一旁，問他：“今天是童童的生日，你來了他怎麽辦？”
“他瘋玩了一整天，這會兒已經睡了，我讓保姆照看著。”
我和陸如風一起來到這個樓層的休閑區，找位置坐了下來。然後將今天的情況告訴他：“倪夫人接受不了倪老爺子跟她離婚的事實，差點氣死過去，還好搶救的及時。”
我說：“其實老爺子早就猜到可能會是這樣的局麵，才事先透口風給我，想讓我提前勸一勸她。沒想到，她還真的是死心眼，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
不過話說回來，旁觀者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等事情放到自己身上說不定還不如當事者。比方說我，現在就很難想象假如將來某一天陸如風要和我離婚，我會是個什麽反應，大約比倪夫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麽一想，我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紅塵滾滾，幾年和幾十年又有什麽分別，終究逃不過一個癡字。
一直沉默的聽著我說話的陸如風這時開口，他問：“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我搖頭：“不知道，還沒打算好，走一步是一步吧。”
他說：“我可以給她安排好點的醫院。”
我疲憊的笑：“她這病是氣出來的，屬於心病，醫院好壞似乎對她的病情影響不大。”
陸如風再次沉默。
我想我可以理解他的沉默，倪夫人現在整個兒就是個矛盾體，支持她離婚勸她重新開始新生活，她沒辦法接受，離婚對她來說是個莫大的打擊，可讓她回頭，事情走到這一步她早就沒有回頭路。
人家倪老爺子，於眉，倪驚鴻一家三口喜團圓，關她這個過了氣的夫人什麽關係呢？
所以說這事旁人不好插嘴，一切都得等倪夫人自己看透。
我碰了碰陸如風的胳膊，對他說：“我今天忙活了一天還沒有吃東西，要不一起去吃飯？”
他淺笑一下，衝我點頭：“樂意之至。”
於是我和他一起出了醫院，驅車選了一家環境清幽的餐廳，吃了一頓晚餐。
飯後我給倪夫人打包了一份兒湯，她現在狀況怕是沒有胃口吃飯，能喝一點湯進去就不錯了。
陸如風將我送回醫院之後我就讓他回戰家了。現在我和他還沒有結婚，甚至連訂婚都沒有，他陪在醫院和我一起照顧我生母，也不是個事兒，再加上他是個一舉一動都能牽動頭條新聞的大人物，還是回避一下比較好。
陸如風離開了，病房裏麵又安靜了下來，我將打包回來的湯放到倪夫人病床的床頭櫃上。
原本我打算在沙發上打個盹的，可是我放好湯轉身的時候，隱約看到倪夫人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
我猜，她肯定是醒了。
於是我晃了晃她放在被子外麵的胳膊，將她叫醒，問她：“要不要喝點湯。”
她幾乎是掃了我一眼之後就又閉上了眼睛，有氣無力的回答：“不喝。”
身體都虛成這樣了，還不吃東西，這要死要活的是給誰看呢？誰還在乎呢？
我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對她說：“現在我隻問你要不要喝湯，請你拋開掉所有的一切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的身體你的胃上麵，然後簡單的回答我，你要不要吃東西？”
她再次睜開眼睛，看著我，眼睛漸漸的有了點神，問我：“你送我來這的？”
我點頭：“是的。醫生說你再晚來一刻鍾，可能性命不保。”
她極為失落的閉了閉眼，低聲說：“不保就不保了，死了倒好。”
我說：“死了就喝不到這樣美味的湯了，死了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死了就化成灰，什麽都沒有了，而那些活著的人，依舊活得快樂，你影響不到他們分毫。”
倪夫人安靜下來，不再說話。我也摸不清楚她心裏是個什麽想法，我說：“我到外麵打個電話，五分鍾後回來，五分鍾你要是還不想吃東西，我今天就不打擾你了。”
說出去打電話，完全是借口，我隻是給她一點考慮反省的時間罷了。畢竟她是長輩，在我這個小輩麵前，很多事都抹不開麵子。
我出了門，在門外的走廊上閑逛了一會兒，約摸五分鍾時間過去了，才重新回去病房。
我看了她一眼，她撐了床想要坐起來。我知道她想通了，想要吃東西了，便上前去把她扶了起來，靠坐在床頭，給她盛了湯。這會兒湯水的溫度剛剛好，不冷不熱的。
倪夫人喝了兩碗湯，我問她還要不要再來一碗，她搖了搖頭，對我說：“我現在好多了，我想自己躺一會兒，你回去吧，不用留在這裏。”
我答應了，我知道她對我的態度雖然略有緩和，可是並沒有完全的接納我。
我拿了包，從病房裏出來，去到護士中心找到責任護士留了我的電話號碼，告訴她一旦倪夫人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安排完這些之後，我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那處別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