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 水秀
四苟的口氣,很有點洋洋自得的味道。
後來,茂生邀四苟去參加縣裏的果樹栽培培訓班學習果樹栽培,四苟開始答應得好好的,可一到縣裏,眨眼間他人就沒影兒了。
有一次茂生偶爾在街道上碰見他,問他幹什麽去了?
四苟詭譎一笑:“我要幹的事業,你做夢也想不到。”
原來他是和人學看風水、占卜算卦去了。
茂生不解,你一個年輕人,也有點文化,什麽不好學,偏偏學這些,你莫丟了雞公寨的臉麵!
四苟聽了,反譏笑茂生目光短淺,抓不住機遇。
他說我學這些個手藝,是經過市場調查的,你別看它不正經,可眼下農村時興,最是有利可圖。
那些個婆婆姥姥,目不識丁,憑師父教的幾句,尚且能糊口,何況我一個文化人?
嘿,明兒我一出道,這天下絕沒有他們的份!
果然不久之後,四苟就在地方上走紅,真個是東村請,西村求。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酒肉不斷,直把雞公寨人眼都看傻了!
自此,村裏便有人把龍四苟當神敬,有酒喝少不了他,有肉吃少不了他,誰家有個災病什麽的,都請他來消災祛病。
有人出外頭打工去,頭一天就要請他打上一卦,看能行不能行。
茂生心裏想,四苟這樣賺點昧心錢,是他性情決定,倒也罷了,可是如今古井斷源,這是何等的大事,你龍四苟怎麽竟拿鄉親當猴耍?
龍四苟心裏到底懷的什麽鬼胎?
茂生想來想去,決定去找水秀商討個辦法。
雞公寨有個姑娘叫水秀。
水秀姑娘長得就如她的名字一樣,水靈秀氣。
水秀其實不是雞公寨人,所以她並不姓龍。
水秀有個姑母在雞公寨,膝下無兒無女,老來孤寂,就去娘家要了侄女來作女兒,思謀老來有個依靠。
水秀人長得漂亮,腦子也靈利,平常日子,和茂生、四苟一些後生很玩得來,年輕人玩得久了,漸漸茂生和四苟都對水秀有了一層意思。
四苟機靈,搶先去向水秀提親,可是水秀的姑母對水秀的事自己不拿主張。
她說這事你要去問水秀,看她什麽態度。
當問到水秀,水秀一副笑吟吟的樣子:“我還年輕呢,等兩年再說吧。”
茂生也曾去提親,水秀也是一樣的說法,既不說允,也不說不允。
於是,水秀、茂生和四苟,始終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關係,不特別疏遠誰,也不特別親近誰,茂生在麵前是朋友,四苟在麵前也是朋友。
後來茂生和四苟,在人生道路上,漸漸顯出了不同的趨向,各自有了自己的追求。
茂生追求實在,老老實實在自己腳下那塊土地上,種植一片果樹,年年均有不少的收獲,汗水總算沒有白流。
四苟在那一段時間,好像很少露麵,人家說他閉門在家裏讀書,水秀開始很稀奇,有一次她就去了四苟家探訪。
四苟當著水秀的麵,高高興興搬出一摞書來,一本一本指給她看:《四柱預測學》、《命運預測學》、《陰陽宅運》、《相命大全及陰陽運勢》、《民間秘術絕招大觀》等等。
水秀略翻了翻,便皺起眉頭說:“你看這些幹什麽?”
四苟笑著說:“如今這社會,雞拱雞道,狗鑽狗道,牛吃草,鴨吃穀,各有各的路子,老實說,發財致富,我就靠它們了。”
水秀老不高興:“亂七八糟,邪門歪道,一堆封建垃圾,你卻當作寶貝!”
四苟把手一搖:“水秀你莫帶偏見,如今不是喊思想解放嗎?你這思想,我看就不夠解放,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轉化的,就看掌握在誰人手裏。”
“以前被人看作是迷信的東西,是糟粕的東西,你用好了,或許就成了科學,成了精華。”
“其實這也是一種文化,根深蒂固的傳統文化。既然是傳統文化,總得要有人繼承它,把它發揚光大……”
四苟說到這裏,瞟一眼水秀,接著道:“水秀你要不信,你報個生辰八字,我給你算算,如若不準,你打我嘴巴。”
水秀連忙把手一搖,不算不算,我自己的八字,我自己曉得,說完自顧走了。
水秀走在路上,心中掂量,龍四苟好歹也算是新時期的青年,怎麽走歪門邪道竟如此著迷,還滿嘴的歪道理,叫人聽了不舒服,難道這個社會,當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連基本做人的法則也不講了?
水秀這樣子想著,覺得憋了好久的那件心事,現在是該拿定主意的時候了。
茂生和四苟,看來茂生是個實在人,四苟腦瓜子雖靈活,恐怕日後聰明反被聰明誤,沒有多少出息。
水秀決定向茂生表明心跡。
可恰在這時候,雞公寨出了古井斷源這樣一件怪事。
水秀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但蹊蹺在哪裏,一時又拿不準,腦袋瓜裏就像一團亂麻,怎麽也理不出個頭緒。
後來她慢慢覺出,這事的症結,恐怕在龍四苟身上。
龍四苟平時雖然胡來慣了,可麵對這樣一件大事,他也敢?
難道他就不先掂量掂量後果?
他既然敢誇下海口讓井裏重新冒水,那麽,他龍四苟心中,肯定有個什麽秘密!
所謂龍脈移位,那不過是他拿來騙人的鬼話。
水秀決定找龍四苟探探口風。剛要出門,卻看見村長老爹急匆匆迎麵而來。
水秀連忙問:“八公,龍四苟那事辦得怎麽樣了?”
村長老爹搖搖頭說:“禮數未到,暫時還沒談妥,你曉得的,村裏人窮,那一百塊錢禮包好多戶都拿不出來。”
“我去和龍四苟商量,龍四苟覺得很難辦,後來不知為什麽,他又有點鬆口,我以為有指望了,他卻轉彎抹角,一下子扯到另外一件事情上去了。”
“什麽事情?”水秀問。
村長老爹似乎對這件事情也有一點摸不著頭腦,他說:“龍四苟要我給他做媒當介紹,問他是哪一家,哪一個妹子,他又支支吾吾不肯說出來。”
“再後來,他卻忽然轉口說,你找水秀來和我談談如何?這件事我一個人做不來,我要找個助手。我說行,這不,就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