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終章，唯有愛是永恒
趙芊芊笑了，臉色蒼白，斷斷續續的說道：“皇兄，可以讓你的人馬，都住手嗎？聞人非靖，為什麽一定要打仗呢？”
聞人非靖握緊了拳頭，抬頭看向趙永德，眉目之間盡是肅殺之意，斷了一柄的短笛，瞬間刺向趙永德胸口。
“驛兒，小心！”
城牆之上，聞人顏卿與端貴妃看得清楚，端貴妃驚呼一聲，聞人顏卿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城牆之上，翩然落下，擋在了趙永德身前，短笛帶著強大的殺氣，“嗤”的一聲，刺進了他的胸口，瞬間血肉模糊。
聞人顏卿吃痛，“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然而，他仍是擋在趙永德麵前，對聞人非靖道：“皇侄，別打了。趙永德是我的親生兒子，你是我的侄子，你們兩個原本是堂兄弟，何必手足相殘？”
聞人非靖聞言一驚，不敢置信的看向趙永德。
然而，趙永德卻恍若未聞，隻是從懷中掏出一包藥粉，對趙芊芊道：“皇妹，快別說話了，來，把這解藥服下去，刀上之毒，半個時辰之後便會讓你失去生命。”
“不，我不服藥！皇兄，聞人非靖，除非、除非你們答應我……答應我、別打仗了……”
趙芊芊麵色越來越差，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上滾滾落下，她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
聞人非靖瞥了一眼趙永德，暫時放下了一切，與他站到同一陣營，兩人異口同聲的對趙芊芊道：“服藥！”
趙芊芊粲然一笑，柔聲道：“你們不答應，我就不服藥！”
聞人非靖冷熱看了看趙永德，趙永德愧疚的看了看他，兩人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說話。
端貴妃急匆匆的跑下城樓，抱住聞人顏卿的身體，急切的喚道：“死老頭，你沒事吧？”
聞人顏卿看著她焦急的樣子，伸出手去，撫摸著她的臉蛋，嘿嘿一笑，道：“沒事，老頭我就算是死了，能看到你還為我著急，也心滿意足了……”
這一瞬間，端貴妃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心，一直在這個男人身上。
而她，仿佛也到這一刻，才明白自己的複仇，並非為了報複當初那個冷漠的村子，不為了青樓裏那段非人的生活，也不是這幾十年的宮廷鬥爭。
而僅僅是，為了報複當年，這個男人無情的拋棄了自己……
但是，現在看著聞人顏卿胸口的鮮血，和他飛快消逝的生命，所有的仇恨在瞬間分崩離析。
端貴妃撲入聞人顏卿懷中，痛聲大哭：“你別死，別死！畫眉錯了，畫眉回到你身邊，再也不要報仇了……”
聞人顏卿脆弱的牽扯嘴角一笑，然而傷口卻更痛。他指了指身旁受傷的和雅，再指向趙永德，嚅嚅著嘴巴說不出話。
端貴妃會意，立刻對趙永德道：“驛兒，停戰！快喊停戰！”
趙芊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聞人非靖在她身後抱住她，心中百味交加。
籌備多年，為的隻是這一刻。再多一會兒，便能徹底占領南梁，統一大業指日可待，叫他如何甘心？
然而，他知道趙芊芊這性子，若是自己不點頭同意，她真的會不吃藥。
這該死的女人，偏偏拿她的生命來脅迫自己！
而自己，還偏偏被她威脅了！試想，倘若他朝，即便統一四海，而身邊，卻少了這個巧笑嫣然的女人，那麽，自己又會幸福嗎？
想到此，聞人非靖心中如同天人交戰，難以抉擇。
趙芊芊嫣然一笑，握住了趙永德的手，輕聲道：“噓——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趙芊芊輕輕的眨了眨眼睛，漫天的火光在她頭頂，照亮了她脆弱的容顏，仿佛一朵即將逝去的花兒，惹人憐惜。
趙芊芊道：“其實，我不是真正的趙芊芊，我的靈魂，來自另一個時空，一個幾千年後的世界。在那個世界，四海已經統一了，沒有戰爭。所以，我看到你們的戰火，覺得你們好愚蠢，好愚蠢……咳咳……”
一邊說，趙芊芊一邊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胸口的鮮血仍然在噴湧，聞人非靖的手已經全都染紅了，他緊緊抱住趙芊芊，痛聲道：“和雅，別說了，別說了……”
趙芊芊幹咳了一陣，嘴唇已經漸漸失色，她緩緩道：“有一個詩人，他縱觀你們這個朝代的曆史，寫了一首詩。”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潼關路。
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
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
靜靜的念完這首詩，趙芊芊再次嫣然一笑，看了看聞人非靖，又看向趙永德，道：“百餘年之後，你們的豐功偉績，全都化作塵土。然而，你們為了自己的私欲，卻造就了四海皆殤，血流成河。不管誰勝誰敗，苦的，都隻有老百姓而已……”
“皇妹，別說了……”趙永德哽咽著，揮手，示意身後的將領舉起白旗。
聞人非靖見狀，也不甘示弱，終於下定決心，朝身後的將領們怒吼道：“都住手！”
刹那間，所有在交戰的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皇城腳下，頓時大驚失色。
不知何時，那兩位君主，竟然聚到了一起，而且還相隔如此之近，卻互相沒有攻擊。雙方士兵都不禁麵露疑惑之色。
趙芊芊欣然一笑，用盡最後的力氣，將聞人非靖與趙永德的手放到一起，輕聲道：“和雅很幸福，因為和雅有你們疼我愛我。可是，這些士兵呢？他們，也是有家人的。”
“和雅流血了，死了，你們會哭，會心痛。可是這些士兵呢？難道他們的生命就不值得珍惜嗎？他們若是戰死了，家裏人也一樣會難過，他們的妻兒父母，一家老小，誰來養活？聞人非靖，趙永德，你們身為皇帝，不當以天下人為子民，體恤子民之痛苦嗎？”
趙芊芊的話並不大，甚至很輕。
但是，所有的士兵，都靜默著，屏息靜氣，聽著她的話，瞬間都想起了自己的妻兒親人，不禁長淚縱橫。
趙芊芊擠出笑容，呢喃道：“所以，聞人非靖，趙永德，答應我，別再打仗了……”
“我答應，答應你！”聞人非靖忙用力的點頭，看著自己懷中的女人身軀漸漸變軟，哭道：“我答應你，快吃藥啊！”
趙永德一愣，立刻也反映過來，道：“皇妹，我答應你，快把藥服了吧！”
趙芊芊開心的笑了：“好，那你們不許騙我！我太累了，我要睡覺。如果我醒來，發現你們還打仗，那麽，我替你們贖罪，我自殺以謝罪……”
“不，我們不會的，不打了！”趙永德慌忙說著將藥粉倒進趙芊芊嘴裏，然後快速的給她止血。
趙芊芊終於軟軟的昏倒過去。
——一個月後。
和雅宮中，內殿裏。
趙芊芊正依靠著貴妃榻，聞人非靖懷中抱著她，正溫柔的一勺一勺，喂她吃鴿子湯，用以進補身體。
殿外，聞人顏卿正拉著端貴妃，嬉皮笑臉的說：“走嘛，去看看她，好歹她也是你侄媳婦，還得叫你一聲母妃呢！”
端貴妃聞言，不高興的拉下臉，道：“要去你去，我可不想見到她！”說罷，端貴妃一甩手，轉身向禦花園走去。
聞人顏卿為難的撓了撓頭，看了看和雅宮的正殿，最終還是長歎一聲，追著禦花園裏的端貴妃而去。
趙永德麵色陰沉的走了進來，瞧見榻上曖昧一幕，不自在的幹咳兩聲。
孰料聞人非靖麵不改色，繼續低頭喂趙芊芊。
倒是趙芊芊有些尷尬的想要推開他，聞人非靖卻更加用力的抱緊了懷中的玉人，故意輕聲道：“別動！昨晚運動量太大，你身子元氣還沒恢複，需要修養！”
趙永德一聽，心中更加不爽。
然而，自從一個月前，目睹趙芊芊可以為聞人非靖擋去那致命一刀，他便知道，此生，自己都隻能將那個念頭藏於心底。
然而，卻又忍不住想多看到趙芊芊一些，於是便以趙芊芊身體不適，不宜長途跋涉為由，阻止趙芊芊回宮。
而聞人非靖考慮到此時確實不宜回宮，便聽從了趙永德的意見。
但盡管如此，兩人同樣的桀驁冷然，每次碰麵都少不了幾聲爭執。
然而，今日趙永德的麵色卻有些沉重，他幹咳了幾聲，強壓下心頭萬般不舍，道：“皇妹，如今你修養多日，身體應也無礙。聞人非靖，你難道不要回宮麽？”
趙芊芊點頭，道：“皇兄，我與聞人非靖已經商量好了，就這幾日，啟程離開。”
“那好，皇兄事務繁忙，不便相送，就此告別吧。皇妹，你珍重了！”趙永德說完，相對靜默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了。
趙芊芊賴在聞人非靖懷中，仰頭問道：“你真的不用回宮嗎？”
聞人非靖含笑將頭抵在她頭上，溫柔的說：“不用了。如今皇兄處理政事，隻怕比我還順手。難得他這次不逃，這皇位本來就是屬於他的。我也正好卸下重任，樂得輕鬆，陪你遊山玩水，自由自在。”
趙芊芊唇角浮上得意一笑，卻還揶揄道：“是喔，可是你不回宮，舍得你後宮那些鶯鶯燕燕嗎？”
聞人非靖立刻皺眉，愁眉苦臉的哀歎道：“是呀，小紅啊，蘭若啊，思思啊，還有如花啊，色色啊，路陽公主啊……還有好多後妃呢，朕還真的有點想念他們了。”
“聞人非靖！你無恥！”趙芊芊怒火攻心，立刻揪住了聞人非靖的耳朵，怒氣衝衝的質問道：“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念她們？是不是真的很想回宮？嗯？那好，本姑娘成全你，本姑娘走了，反正紹王爺還在等著我呢，哼！”
說罷，趙芊芊驀地從聞人非靖懷中掙脫開來，拍著手向下一跳，卻不料扭了腳，緊咬下唇不喊出聲來。
聞人非靖暗自好笑，立刻上前抱起她，替她小心的揉著腳踝，無奈道：“你這笨丫頭，還想騙我？明月昨日飛鴿傳書，說在芍藥的嚴辭令色之下，紹王爺已經迎娶了青衣姑娘。依我對小靖子的了解，他如今既然娶了別人，絕不可能再等你啦！”
趙芊芊沒好氣的哼哼道：“紹王爺，你轉移目標還真是快啊！”
聞人非靖寵溺的笑笑。
趙芊芊忽然又啊了一聲，問聞人非靖道：“什麽？明月給你飛鴿傳書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他和芍藥準備什麽時候成婚？”
“似乎是七天之後，據說是黃道吉日。”
“啊！”趙芊芊再次驚叫一聲，一腳踢向聞人非靖：“混蛋，七天之後我們能趕回去麽？你竟然不告訴我，聞人非靖，我恨你！”
聞人非靖好笑的捉住了她的玉足，道：“得了，不就是個丫頭嘛，我已經讓皇兄指名封她為公主，還把雲楓閣給她和明月住，你還想怎樣？你就少操心別人的終生大事吧，還是想想我們雲遊天下以後，你什麽時候給我生個孩子？”
趙芊芊臉上一紅，惱羞成怒道：“混蛋！誰要給你生孩子，討厭！”
聞人非靖佯裝失望：“啊？你不給我生麽？那好吧，我隻好想想，紅啊，蘭若啊，思思啊，還有如花啊，色色啊，路陽公主啊……也不知道誰願意給我生個漂亮孩子呢……”
“聞人非靖，你找死……”
“來嘛來嘛，看誰讓誰先死，隻怕是死去活來欲死欲仙吧，哈哈哈……”聞人非靖說著，猛然撲上了趙芊芊的身。
殿內，傳來了一陣曖昧的調笑之聲，衣物落地之聲……
殿外，趙永德有些失落，抬起頭，卻見到自己的皇後，趙子美正款款向他走來，不由一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世間，恩怨情仇，愛恨悲歡，到最後，都隻會成為曆史長河裏的一段碎片。
唯有當下才是真實的，唯有握住愛人的手，唯有在此刻，你在我懷中，我在你心裏，這樣的美好，足以抵消這世間的一切殘酷。
如此，已是最美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