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一出大戲
他輕輕鬆鬆的一句話，不帶任何感情，卻是最嚴厲的職責。
李權慌亂的“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頭道：“請皇上明察秋毫！請皇上贖罪！”
聞人非靖哼了一聲，不疾不徐的開口道：“無論如何，這個案子，朕是交給你負責的，現如今，和雅公主在大牢之內失蹤了，你讓朕贖罪？那麽，南梁皇帝找朕要人，朕要怎麽辦？嗯，你來告訴朕？”
他清清淡淡的聲音，卻像是鬼魂勾命的繩索。
大殿內，文武百官頓時一個個目不斜視，生怕被皇帝看到。
李權叩頭如搗蒜：“皇上，微臣是按照律法，將和雅公主扣押在天牢之內待審，至於她失蹤一事，真的與微臣無關，微臣冤枉啊！”
“啪”的一聲，手中的折扇重重的落在麵前的青玉案上，聞人非靖冷喝一聲：“住口！”
一刹那間，滿朝文武俱都吞了一口口水，有人同情的看了一眼李權。更有人看著他，就像看著一條將死的狗。
到此時，紹王爺唇角才流露出一抹笑意。
原來如此……
他又抬頭深深的看了聞人非靖一眼，看到他臉上那嗜殺的神情，又迅即低頭。
他的確變了，紹王爺心中百味交加……
聞人非靖深邃的眼瞳裏，看不出是何情愫。
他的聲音古井無波，徐徐說道：“你將公主押入天牢，此事可有奏請過朕禦準？”
李權臉色一白，抬頭看向龍椅上那高貴威嚴的帝王，急急的辯解道：“皇上，是您恩準微臣調查此事先機權，可先斬後奏……”
“哼！”
聞人非靖再次冷哼一聲，怒道：“那麽，朕有否說過，準許你將公主打入天牢而不必上報？”
李權雙腿一抖，一個激靈，不敢置信的看向皇帝。
在這一刹那，他似乎明白了什麽，卻又喃喃著不敢說話，雙腿發抖，渾身如同寒風中的落葉瑟瑟顫抖，不敢置信的望著聞人非靖。
“大膽李權，對朕的愛妃濫用私刑！現今和雅公主下落不明，那麽，李權，朕便給你一個機會，你，自刎謝罪吧。”
聞人非靖神色淡淡的說。
李權心口猛地一跳。
果然……果然，這才是聞人非靖的目的。
故意讓自己去調查和雅公主的事情，然後借機整垮自己李家。
可惜，他居然還是上當了啊。
父親遠在邊疆重鎮，手握重兵，聞人非靖早已擔心父親造反，有心想要削弱自家的勢力。而自己竟偏偏給了他這個借口……
說不定、說不定和雅公主失蹤，原本也是聞人非靖有意而為之。
想通了這一切，李權神色頹敗，重重的頹坐在地，麵如枯槁。
整個太立殿內鴉雀無聲，沒有人敢為李權說一句話。
紹王爺緩緩搖頭，抬頭間，眼神幾不可見的與聞人非靖接觸到了，那冰冷陰寒的眼神，讓他心裏一窒。
聞人非靖移開眼神，陰沉沉的瞄了眾大臣一眼，便道：“眾位愛卿既然沒事，那麽，便退朝了吧……”
“皇上！”
就在這時，老太傅上前一步，走出隊列，啟奏道：“皇上，和雅公主失蹤之事尚未調查清楚，如今處決李大人為時尚早，還請皇上三思！”
李權聞言，原本絕望的臉上又流露出一絲希望，殷切的抬頭看向聞人非靖。
聞人非靖卻是無動於衷，麵無表情的哼了一聲，漫不經心的說：“太傅大人，倘若這件事傳出去，南梁皇室知道了，他們借機攻打我國，以當下我國毫無準備的情況，你覺得，我們有幾成勝算？”
老太傅一怔，便已知道聞人非靖殺機已下，再無反悔餘地，隻得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站好。
聞人非靖冷眼盯著殿下的李權，道：“朕給你一天時間。你若不自刎，朕會讓禁衛們幫助你，還有你府上的三百餘口人，一同陪著你，可好？”
李權渾身一抖，急忙叩頭，額頭上冷汗直冒道：“謝皇上恩情，微臣下朝回家，一定會……自刎贖罪！”
“知道就好！”
聞人非靖露出一個滿意的眼神，緩緩的走下了朝堂，手中的折扇“啪”的一聲徐徐打開，不緊不慢的出了太立殿。
出了太立殿，聞人非靖慢慢踱步，不緊不慢的來到了雲楓閣。
剛踏進雲楓閣，便聽見什麽重物倒地的聲音。
聞人非靖一愣，旋即飛身直撲進屋，卻見屋內的房梁上，懸了一根白綾，白綾之下，芍藥正伸長著脖子，雙眼發白，兩腿亂蹬。
地上的凳子還搖晃著，顯然剛剛聽到的重物倒地聲，便是被她踢了凳子的聲音。
聞人非靖毫不遲疑，手中的折扇“嗤——”的一聲飛了過去，斬斷了三尺白綾。
“噗通”一聲，芍藥從半空中撲倒在地上，揉著自己的屁股，唉喲了一聲，抬眼瞧見聞人非靖，也不行禮，賭氣的哼了一聲。
聞人非靖幹咳一聲，有些好笑的彎腰拾起自己的折扇，對芍藥道：“還不起來？”
芍藥幹脆坐在地上，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道：“皇上，我們家公主已經不在這啦，現在連天牢都不見人影，說不定，說不定已經……皇上您還來幹什麽！”
說著，芍藥的眼圈紅紅的，鼻音濃重。
聞人非靖瞧著這丫頭快哭出來的委屈樣子，想來是真的護主心切，所以才會大著膽子跟自己頂撞。果然是她身邊的奴婢，性子也跟她一模一樣。
想著，聞人非靖唇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道：“放心，朕保證，你家公主沒事。”
“真的？！”
芍藥聞言，立即嘩啦啦的站起身，雙眼炯炯發光的看著聞人非靖，連聲問道：“皇上，您沒騙我吧？這是真的嗎？”
聞人非靖點頭，無奈的說：“朕是皇帝，一言九鼎！再者說，你家公主那樣的人，怎麽會輕易死掉？”
“哈哈，太好啦！我就說嘛，公主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
芍藥開心的鼓掌，轉眼間破涕為笑。
聞人非靖十分好笑，趙芊芊瘋瘋癲癲也就算了，就連身邊的丫頭都這般沒大沒小，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背著手，向趙芊芊的房間走去，聞人非靖靜立在芊芊臥房中央，仿佛這裏能夠嗅到她的氣息似的。
芍藥也跟著走進來，出於擔心，哭喪著臉說：“可是，皇上，您憑什麽保證我們公主沒事？您有證據嗎？”
聞人非靖哭笑不得，這個小婢，竟敢向皇帝要保證起來。
這若換了是其他人，恐怕有九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但想到這是趙芊芊情如姐妹的奴婢，他隻好無奈的點頭，沉聲道：“你可以問問紹王爺。”
“紹王爺？”
芍藥正疑惑著，就見紹王爺不緊不慢地走過來，點點頭，道：“你家公主沒事，是我帶著她離宮了。這段時間，皇宮不安全。等過些天， 你就可以見到她了，別著急。”
芍藥強忍淚意：“多謝王爺！”
相較而言，她更願意相信，這位王爺才是真正對公主好的人。
“下去吧。”
聞人非靖擺了擺手，讓芍藥離開，附近的侍衛們也都識趣地離開了些。
聞人非靖轉身，凝視著紹王爺。
二人彼此對視，仿佛不知時間流逝。
良久，聞人非靖心下一沉，因為他從紹王爺的眼神裏，看到了“兔死狐悲”的感覺，不由問道：“你不讚同朕的決定？”
“皇上做事，微臣不敢質疑！”
“哼！”
聞人非靖大怒，一掌拍碎了身邊的紫檀木桌椅，厲聲道：“你不敢？就是說你心裏有想法？朕饒你不死，給你機會說！”
紹王爺不怕死地梗著脖子：“皇上，用這個理由來奪李家的兵權，難以服眾！”
李家當年為北炎王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馬功勞。若沒有李家的祖先，這北炎也不會如此太平。
李家世代皆出良將，守國為家，衷心耿耿。皇帝為了安撫李家，對李家的後人，男的封官加爵，女的納入後宮。
但幾個世代以來，李家根植後宮的勢力已經越來越強大了，強大到皇帝不得不為之側目的程度。
如果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偏偏聞人非靖的母親，便是被李家的一位後妃逼死的。
這後宮裏的妃子，死於宮廷鬥爭的實在太多了。
但聞人非靖母妃的死，深深觸動了他。
自幼跟他一起長大，紹王爺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他想報仇，但這實在不是一個好時機。
聞人非靖知道他在想什麽，恨聲道：“你在怪朕太衝動，是不是？但你可知道，朕這一生，最恨受製於人！”
菱玉的死，讓手下的人稍微調查了一下，隻要查清楚那隻莫名其妙的貓的來曆，也就不難猜測真凶是誰了。
但是，此時此刻， 他卻不敢對芳貴妃動手，非但如此，還要好好供著！
反而要拿自己心愛的女人開刷，這怎麽能讓他不惱恨！
“清風，出來！”
聞人非靖一聲令下，讓清風把調查結果告訴紹王爺。
一道強烈的勁風呼嘯而過，黑色的身影旋轉著，清風驀地出現。
這兩日，清風在粟城的調查報告，也是堅定了聞人非靖決心的一個原因。
“據屬下調查所知，芳貴妃在粟城，表麵上隻是個被寵壞了的小女孩，但實際上，從五歲起，她祖父粟王就聘請了天下無數奇人高士，傳授她武學秘籍。包括芳貴妃的兩個貼身奴婢安心、如意，也都是絕世高手。如今，隻怕芳貴妃的功夫……”
清風說到這裏，抬頭望了一眼聞人非靖。
紹王爺驚訝的合不攏嘴，沉聲道：“說下去！”
清風無奈，隻好說：“隻怕，芳貴妃的功夫，不下於皇上！”
聞人非靖手中的折扇一緊，轉身盯著紹王爺，那眼神是在說，你還有什麽意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