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婚之夜
聞人非靖抬起右手，一拳頭“噗”的一聲，猛地砸落在紹王爺胸口處，怒火勃發道：“我說呢——原來你今日借酒鬧事，都是為了趙芊芊？！”
“是又怎樣？！你根本給不了她幸福，何不放她離開！”
紹王爺胸口發痛，從地上爬起來，歪歪斜斜的一拳頭打向聞人非靖。
聞人非靖冷哼一聲，怒然閃到一旁，看著紹王爺醉醺醺的樣子，低喝道：“清風，明月！給我進來看住紹王爺！”
清風與明月得令，兩人苦笑一聲。皇上與王爺又鬧起來了，這會兒不要緊，待事後兩位主子醒過來，必然又責怪他們不攔著。
清風、明月應聲，進到內室，一左一右的扭著紹王爺。
聞人非靖見紹王爺恨恨的盯著自己，那眼神看得他頗為不悅，幹脆上前拍了一掌，直接將紹王爺打昏過去。
聞人非靖陰沉著臉回到聖福殿，換了一套大紅的喜服，便等待著吉時來到。
雲楓閣裏，一名老嬤嬤高呼一聲：“吉時到！”，芍藥與另外三名宮女，慌忙扶著芊芊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芊芊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尖叫一聲，自己掀開了紅蓋頭，慌慌張張的向自己的臥室內走去。
芍藥大驚，急忙跟著她追了過去。
趙芊芊走到窗欞下的一個五鬥櫃前，拉開最上麵的一個抽屜，小心翼翼的取出了兩個栩栩如生的麵人，這才淺淺一笑，道：“我差點忘了你們！”
芍藥走過來，責罵道：“公主！您這是怎麽了？！臨行怎麽能自己掀開紅蓋頭呢？！這樣不吉利的！”
芊芊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晃了晃手中的麵人，道：“我忘了這個！”
芍藥一看，見是那日她們出宮，在宮外公主親手捏造的麵人，不由得好氣又好笑，道：“公主，你也真是！皇上他什麽東西沒見過，還會稀罕你這個麵人？！你這樣莽撞的自己掀開蓋頭，可是預兆著不受皇寵的……呸呸！我在胡說八道什麽？！走吧，公主，皇上一定在等著了。”
芊芊一笑，一手搭在芍藥的手腕上，任由幾名宮女攙扶著她，走出了雲楓閣。
外麵早有大紅的宮轎等著她，六個太監上前，分別抬起她，將她送入了喜轎之中。
太立殿中，紹王爺緩緩醒來，撫了撫有些發痛的後腦勺，看著床邊一左一右的清風與明月，茫然的問：“我怎麽會睡在這？什麽時辰了？”
清風苦笑著，答道：“戌時了，王爺。發生了什麽事，您都不記得了嗎？”
紹王爺猛地坐起身，呀了一聲道：“本王是不是跟皇上打架了？”
明月無奈：“王爺，既然您都知道，何必還問我們？這回，皇上好像真生氣了！”
紹王爺搖頭，苦澀的幹笑一聲，搖搖晃晃的向門口走去，道：“本王要回府了。”
“王爺！”清風與明月同時伸手去攔他，異口同聲道：“皇上讓我們看著你！”
紹王爺斜瞥了他們一眼，二話不說，單掌分別向兩人腦後砍去，將他們打昏，這才拍拍手道：“你們皇上腦子壞了，以為我喝了這點酒，就憑你們，也能看的住我麽？！”
紹王爺低哼一聲，跨過兩人，一身清冷月衫，向聖福殿走去。
大紅的喜轎，在月色的掩映之下，沿著長廊，一路聖福殿抬去。
紹王爺負手站在廊簷處，眯起眼睛，看著那紅色的宮轎，心中默念道，若是芊芊反抗，若是她叫喚一聲，他立即帶她走！
隻可惜，紅色的喜轎之內，芊芊低頭看著懷中的麵人，含嬌帶笑。
從來沒有想過，穿越到這個時空，為了逃命而被迫和親遠嫁，所嫁之人，卻剛好是自己所喜歡的。這是冥冥中注定的吧？是命運，也是注定的幸福。
從一開始到現在，她和聞人非靖相識不久，卻覺得如同故人來。外間傳聞他暴戾陰沉很辣，她卻隻看到了他美好善良溫柔體貼的一麵。她不曾想過自己要嫁與帝王，可現在，動心了，就是動心了，沒什麽好遮掩的。
她隻想和他在一起，那些原則和煩惱什麽的，且待來日再說吧。人生苦短，何必自尋煩惱，把握現在的幸福已屬難得，誰知明天會發生些什麽？
紹王爺負手立在廊簷之後，北風呼呼，吹起了他的衣袍，獵獵作響。
他看著大紅喜轎消失在最後一層門廊處，進入了聖福殿內苑，歎息一聲，低頭，轉身往回走。
紹王爺掏出隨身攜帶的酒壺，一仰脖，猛地灌入了幾口。
酒辣入喉，隻覺難以忍耐。
他咳咳兩聲，再抬頭，忽見前方，一抹紫色身影，眼神冷淡的注視著他。
紹王爺又喝了兩口酒，提著酒壺走過去，才發現那人是菱玉。
菱玉也並不是在看著他，隻是看著他身後朱門緊閉的聖福殿。
紹王爺回首又望了一眼，歎息道：“貴妃娘娘，別看了，他們已經在洞房了呢！”
菱玉一身紫色霓裳，露出胸口處一片潔白，美豔冷傲。
她瞟了一眼紹王爺，厭惡的說：“紹王爺，你醉了！”
紹王爺點頭苦笑，仰脖子灌了一口酒，道：“對，我是醉了！不過，本王就算再醉，這裏，仍是清醒的！”
紹王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指著菱玉，問道：“可是貴妃娘娘，你——你清醒嗎？你怎麽能，嗯？怎麽能去愛皇上呢？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啊！向來帝王最無情，伴君如伴虎……呃……趙芊芊，你怎麽那麽笨，會愛上了那個無情無義的家夥呢？！”
說著，紹王爺伸手去拉菱玉的手，低頭淺笑道：“走，我帶你走，離開這個囚人的皇宮！”
菱玉瞪了他一眼，甩開手，冷聲道：“紹王爺，我不是什麽趙芊芊！請自重！”
紹王爺歪歪斜斜的走了兩步，扭著頭，仔細打量著菱玉，繼而失笑：“啊，對，你不是和雅。和雅比你漂亮，也比你溫柔，她笑起來的樣子，比你可愛……”
菱玉輕咬下唇，心中騰起一股無名火焰。本來這北炎皇宮之內，她的花容月貌是獨霸後宮的。但自從趙芊芊來到這裏，聞人非靖竟然再也沒去自己的宮裏用膳。
現在聽見紹王爺形容趙芊芊比自己漂亮，菱玉驟然轉身，薄唇中吐出一行冰冷的話語：“紹王爺，你會為你今日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說罷，菱玉紫色袖袍一揮，傲然離去。
紹王爺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半響，啞然失笑，自言自語道：“代價？嗬……來吧，本王連皇上都不怕，還怕你一個小小的附屬國公主？”
紹王爺舉起酒壺，對著嘴裏，搖了搖卻發現沒有一滴酒。
他不無惱怒的指向酒壺：“哈，今夜，就連你都要跟我作對了，是嗎？”
酒壺無言，冷月無言，寂靜的夜色也無言。
紹王爺搖搖頭，向宮門口走去：“罷了，罷了！還是找個溫暖的地方，喝兩口酒，睡覺吧！”
紹王爺搖搖晃晃的出了宮門，熟門熟路的走到了萬花巷，抬頭看了看一家家的樓牌名，直到走到“萬花樓”，才低低一笑，抬腿邁入。
正是月上華燈時分，勾欄場所最熱鬧的時候，老鴇薛青衣見有客人進來，眉開眼笑，聲音嬌嗔甜膩：“客官晚上好！請問客官是要喝花酒還是要看姑娘們表演？”
紹王爺走到薛青衣麵前，抬頭瞥了她一眼，一笑：“你說呢？”
薛青衣看見來人，頓時愣住了。
紹王爺將手中的酒壺塞到她懷裏，大咧咧的說：“去，去給爺打酒來！”
薛青衣聞著紹王爺身上的酒味，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麽。轉身將酒壺交給龜公，吩咐道：“去給公子打最好的杏花春，送到我房裏來！”
紹王爺嘻嘻一笑，指著薛青衣，道：“青衣姑娘，還是你最知道疼人！”
薛青衣扶著他，向二樓廂房裏走去，一邊柔聲問道：“怎麽了你這是？怎麽喝得這樣醉了？”
“沒事……沒事，她今天嫁人，我高興，高興！”紹王爺擺擺手說。
薛青衣扶著紹王爺，一路走到後麵安靜的廂房裏，扶著紹王爺坐到桌旁。
紹王爺仰天吟哦道：“花不醉人人自醉，最苦不過長相念。想念不相見，相見不相知。月圓人難聚，盼來生再結緣，共續今生夢！”
薛青衣打來了熱水，將毛巾在洗臉盆裏瀝幹，走過來替紹王爺擦幹了臉上的汗，聽著他的吟詞，心中一痛，不自覺的應和道：“今生尚且無緣，何需盼來世？”
紹王爺已經醉得不成樣子，他抬眼，迷蒙中打量著薛青衣，撫掌笑道：“說的好！和雅，今生與你尚且無緣，哪還有什麽來世再續？”
薛青衣聽著紹王爺口中喚別人的名字，心裏更是一陣陣的抽痛。但她卻隻能佯裝不知，賠笑道：“紹將軍，你醉了。不如去床上躺著歇息吧？”
“我沒醉！”
紹王爺一揮手，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我要喝酒，給我酒！”
恰巧這時，龜公已經打了杏花春上來，送進房間裏。
薛青衣接過酒，那龜公問道：“老板娘，樓下還有客人，你不下去招待嗎？”
薛青衣淡淡的應道：“我不下去了，今晚關門吧。”
龜公應聲離開，薛青衣將一壺酒交給紹王爺，紹王爺接過酒，便大口大口的喝起來。
酒是冷的，越喝，胸口越涼。
仿佛這樣，便能減輕一絲心中的痛楚似的。
薛青衣看著心疼，無奈的說：“紹將軍，不如青衣為將軍演奏一曲吧？”
“好！”
薛青衣提著裙裾，款款走到古琴前，悠悠落座，柔軟十指放在琴弦上，“錚”的一聲，樂曲奏響。正巧是那日趙芊芊向她請教的相思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