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銷魂散
端貴妃見狀慌了，急忙一把將心愛的女兒摟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背部，柔聲安慰道：“思思，怎麽了？是不是那個北炎皇帝不喜歡你？”
趙永德聞言一愣，這宮裏的事情，有哪一件能逃過他的耳目？聽聞自己的皇妹昨晚單獨去找聞人非靖，他正躊躇要不要盤問。聞言，立刻詫異地問端貴妃：“母妃，昨晚，是您同意思思去找炎帝的？”
端貴妃滿不在意地瞪了他一眼，道：“有何不可？思思喜歡他！何況那個炎帝年輕帥氣，憑我們思思這容貌氣質，難道還會輸給那個小賤人嗎？北炎皇帝怎麽可以同時娶她們兩個？到了北炎後宮，憑思思的手段，當上皇後也是指日可待的！
“母妃！”趙永德直跺腳：“您怎可如此莽撞行事！”
端貴妃盯著趙永德，道：“母妃這還不都是為了你！若是我們思思當了炎帝的皇後，我南梁與北炎可就真的是結為秦晉之好，同為友邦，至少幾十年內，斷無戰事！你亦可借機重整你父皇留下的爛攤子。那個小賤人去了北炎，能做什麽？她隻會跟思思爭寵！”
趙永德頭痛不已，扶額道：“母妃，您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
這次兩國結親，也隻不過是暫時拖延住北炎，不給聞人非靖借口發動戰爭而已。若要保住南梁和平，國泰民安，還得發展國內農牧業和軍事才行。
和柔帝姬伏在端貴妃懷中，哭得好不淒慘：“不管啦，思思不管！思思不但要嫁給聞人非靖，還要整治那個小賤人，剛才小賤人欺負思思，皇兄，你自己看著辦！”
趙永德無奈，最終沉著臉道：“母妃，朕還有事，先走了！”
一甩龍袍，趙永德大踏步離開了。
和柔帝姬哭得更加大聲，上氣不接下氣地喘道：“母妃，皇兄變了，他不疼愛我了，他疼那個小賤人！小賤人剛才欺負思思，她竟敢罵思思，嗚嗚嗚……”
端貴妃心疼地拍著女兒的背部，道：“思思別瞎說，一定是那個小賤人給你皇兄下了什麽迷魂藥！哼，我就不信了，若是小賤人出個什麽事……”
和柔帝姬聽到這裏，嘎然停止了哭泣，仰臉看著端貴妃，眨了眨眼睛問：“母妃，您的意思是……？”
端貴妃神秘一笑，拉著女兒的手，道：“走，回乾寧宮！”
乾寧宮。
偏殿內，人影寂靜。
端貴妃端坐於臥榻之上，含笑看著跪在地下的左建業，慈祥地問道：“左都統，近來，花非花身子可好？”
左都統背脊一僵，低頭，恭敬答道：“回貴妃娘娘，花非花很好，謝貴妃娘娘關愛！”
端貴妃詭秘一笑，一手撫摸著臥榻上的念珠，溫柔的嗓音裏卻帶有一股寒意：“嘖嘖！好好的將門之女，卻淪落風塵！左都統，你說，若是花非花知道，她父親因通敵而死，楊家滿門處斬，女眷充官，實則是有門人告密，而那個門人是你，花非花會怎樣？”
左都統低著頭，目光中滿是憤恨，抬頭，聲音裏卻是祈求之意：“還請貴妃娘娘高抬貴手！貴妃娘娘讓屬下所做之事，屬下都已完成，不知貴妃娘娘還有何吩咐？”
端貴妃高深莫測地笑道：“上林苑之事，你辦得很好！隻是，那小賤人得天庇佑，竟然因為炎帝選妃而逃過一劫。不過，本宮絕不會讓她輕易就逃脫生天！”
左都統聞言背脊發寒，單手扣拳在地，咯咯作響。
端貴妃忽然吱吱一笑，道：“左都統，這次，本宮要你做的很簡單。本宮要你……假戲真做！”
左都統霍然抬頭，茫然道：“假戲真做？”
端貴妃點頭，笑裏藏刀：“她不是很喜歡你麽？那你就成全了她，先跟她行了夫妻之實，然後……本宮自會安排皇上，讓你娶了她，如何？她再不受寵，也是堂堂帝姬，而你，也能一躍成為駙馬。屆時，你再將花非花納門當小妾，美人與權利兼得。”
“這……”左都統遲疑著，心下卻在膽顫。他早該知道的，麵前的美婦人就是個蛇蠍心腸。而與這樣的毒婦交易，早晚都沒有好下場。
當初，自己真是昏頭瞎眼了。怎麽會幹出那樣的事情，以致於如今騎虎難下，任人指使……
“左都統，你不願意嗎？”高高的座位上，端貴妃媚笑著輕輕挑眉。
那抹笑容，讓左都統心中發寒。他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隻能低下頭，不敢多言。
端貴妃笑著走下了臥榻，道：“左都統，你要知道，若是完不成這個任務，花非花的解藥，本宮可就未必能夠製造的出來……”
花非花飽受毒藥折磨的樣子浮現在眼前，左都統再三思索，隻得一咬牙，朗聲道：“稟貴妃娘娘，屬下一定完成任務！”
“好！”端貴妃笑著，攤開掌心，手掌中是一枚褐色藥丸，她輕笑道：“\t好，這枚銷魂散，你隻要放入她的茶水裏，自然手到擒來。本宮，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左都統接過了藥，躬身退了出去。
端貴妃一聲冷笑，招了招手，趙思嬌喜笑顏開地走出來，抱著母妃的胳膊撒嬌：“母妃，還是你想的周到。”
端貴妃冷哼：“小賤人，本宮看你這次如何應對！”
是夜。
趙芊芊正泡在木桶中洗澡，溫熱的水緩緩流過身體，讓人身心得到舒緩，她閉上眼睛，享用著片刻的安寧。
然而，就在此時，身後忽然有了一絲異動。
“誰？”
芊芊猛然回頭，看著屋子中央一個黑漆漆的身影，瞬間愣住了。
屋外的燈光照進來，看不見那人的樣子。
隻能隱約看見，是一個身穿黑色侍衛裝的男子，身背一柄長劍，目光如寒星閃動，他立在那裏，如徐風拂過竹林，令人心下安然。
本應是可怖的一幕，可芊芊卻不覺得害怕，隻是定定地問那人：“你是誰？怎麽進來的？”
來人若是有意傷害自己，早就出手了，不會等到自己發現，所以她依然淡定。
“芊芊！”男子開口了，聲音溫潤如清泉，邁步向她走來。
“別過來！”趙芊芊立即呼喚芍藥道：“芍藥，快來！”
芍藥快步跑進來，點亮了蠟燭，看著室內的那男子，訝然叫道：“左都統！這麽晚，您怎麽會……”
左建業目光懇切地看向芍藥，道：“芍藥，你能先出去一下嗎？我和芊芊有話要說！”
原來是他！那個死去的和雅帝姬的心上人。
芊芊微微一笑，伸手攔住了準備出門的芍藥，慢悠悠地說：“左都統，有什麽話就這樣說吧，芍藥是本宮的貼身侍婢，不必忌諱！”
左建業目光閃爍，說：“芊芊，你怎麽不叫我業哥哥了？”
“業哥哥？”
想必是死去的和雅帝姬對他的昵稱吧。
芊芊眼珠一轉，淡笑道：“你不配被本宮叫‘業哥哥’，還有，請叫本宮‘帝姬’！”
左建業皺眉，向她走來：“芊芊，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不懂？！”
趙芊芊輕輕揚眉，笑得無聲無息：“左建業，那晚你說帶本宮逃離皇宮，為何最後失約？為何端貴妃剛好出現？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本宮差點丟了性命？”
“我知道！對不起，芊芊！原諒我，好嗎？”
左建業的眼神裏滿是歉疚和柔情。他真的沒想到，和雅帝姬為了保護他，寧願挨打也不說出與她私自約會的人是誰。
而想到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心中更加愧疚。
他的神色變化沒能逃過趙芊芊的眼睛，本來這也隻不過是她的猜測而已，但現在卻似乎得到了證明。
芊芊心下鄙夷，不屑地說：“原諒？左都統，你想太多了！本宮不恨你，因為本宮已經不再愛你。從前的那個趙芊芊，在你失約的那天，就已經死了！”
這一句倒是實話，但左建業卻無論如何也聯係不到另一層意思。隻是羞愧交加地看著趙芊芊，開口辯解道：“芊芊，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告密，我之所以失約，是有苦衷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移動腳步，走到芍藥身邊，伸手一點，芍藥便軟軟地昏倒過去。
芊芊冷眼旁觀，並不尖叫。她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麽，但可以斷定的是，應該不會傷害自己的性命。
當下，她坐在木桶中，雙手抱胸，冷冷道：“左都統，你的苦衷不必對我說！人人都有苦衷，既然你選擇了失約，就該知道，從那天起，本宮和你，就不再有任何牽連！我們之間，到此結束！”
“芊芊……”
“請叫我帝姬！”趙芊芊冷冷盯著他，說得斬釘截鐵。
左建業目光複雜，許久，才低下頭，黯然道：“帝姬保重！”
黑色的身影縱身躍入屋外，消失得無聲無息，甚至沒有驚動屋外的侍衛。想必也是這樣，從前的和雅帝姬經常和左建業偷偷約會吧。
趙芊芊無奈地牽扯嘴角，苦澀一笑。
她不知道，若是從前的和雅帝姬，會不會被左建業的花言巧語蒙騙。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對於這個目光閃爍的男人，毫無好感。
看著昏倒在地上的芍藥，芊芊輕歎一聲，從木桶中站起來，順手拿過浴袍將自己裹上，然後喚來兩名宮女，將芍藥送到隔壁房間休息。
坐在窗前，一手托腮，望著那輪明月，芊芊在發呆。
一個黑影，正在屋頂窺探著。
一身白色睡袍的女子，一頭烏絲散落腦後，神情哀傷。這樣的畫麵，令人怦然心動。
女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歎息一聲，將茶水慢慢送到唇邊。
黑影握緊了手指關節。剛才打昏芍藥時，他早已將銷魂散放入茶水中。